還是唐果的時候，她無意中曾撞見過父母親吻。

        然而那時智商有限不懂其意，穿越來后偶爾回憶起來，方知那是父母感情親密的表現。

        何夢川還能靠為數不多的記憶和一些書中隱晦的描寫，略對賀歲、凌可可之間的事猜得一二，賀蕭可就真是沒開竅了。

        畢竟他小小年紀，一沒經驗，二沒見識，三不愛讀書。

        “你為什么啃我哥的嘴？你倆打架了？”

        此話一出，房間里靜得只能聽見空調運作的細微聲響。

        凌可可的臉紅得要滴出血來，賀歲蓋住眼睛，無語地嘆氣，“你是我親弟弟，放你哥一馬，閉嘴吧。”

        賀蕭乖乖閉了嘴。

        其實問完他就意識到了，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有人和歷史老頭一樣，把“親”稱為“啃”。

        歷史老頭就是歷史老師，因為年紀大，長得又比較可愛，學生私下都稱他為“歷史老頭”。

        歷史老頭講課習慣性跑題，那天講完一段課本，突然就扯到了電視劇上。

        “你們現在看的古裝劇都太假了，服裝、造型沒多少符合史實的，而且男的女的一點都不含蓄，說著說著抱過來就啃……”

        賀蕭不喜歡聽課，可卻喜歡聽歷史老頭扯東扯西，所以對“啃”這個動詞極有印象。

        還得是男的女的。

        所以可可姐啃了他哥的嘴……

        啊……他們親嘴了……

        親嘴了！！！

        尷尬在偌大的包間里流淌。

        何夢川輕輕動了動桌上的筷子。

        何青云說，“趕緊開吃吧，我妹不能餓著。”

        賀歲這才想起招呼大家動筷。

        幾人慢慢進入用餐狀態，凌可可臉色恢復如常，只是始終垂著眼眸，沒再抬起來過。

        見凌可可冷著臉，賀歲也不敢多說話，何青云索性也保持沉默，何夢川察言觀色亦不聲不響，只有賀蕭沒心沒肺悶頭吃喝。

        一頓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吃得格外沉悶。

        當然賀蕭除外，還沒吃完他就開始打嗝。

        終于，何夢川的手機鈴聲救場般響起，她趕緊拿起手機起身。

        “我去接個電話。”

        何青云提醒，“你慢點，別走遠。”

        何夢川答應著往外走。

        隔著門縫，女孩的聲音飄進來，“曲坤，怎么了？……”

        賀蕭夾菜的手頓了頓，偏頭朝門的方向瞧去。

        都放假了曲坤那小子還給何夢川打電話？

        秀存在感呢？

        幾分鐘后，何夢川回來，一進門就問賀歲有沒有紙和筆。

        賀歲說，“當然有。”

        隨即叫人送進來。

        何夢川邊道謝邊接過紙筆，走到沙發坐下，她把紙稍一對折鋪在木質扶手上，然后拿出手機。

        賀蕭扭頭見女孩側身坐在沙發上，先是看了會兒手機，然后開始在紙上寫著什么。

        “寫什么呢？還吃不吃飯？”何青云問。

        何夢川頭都沒抬，“等一會兒。”

        何青云皺眉，“還沒吃多少呢。”說完走到何夢川旁邊俯身去瞧，“你寫什么呢？……數學題？”

        何夢川隨口回答，“曲坤不會，讓我幫忙解解看。”

        賀蕭心里“呵呵”，把螃蟹腿嚼得嘎嘣響。

        何夢川很快就把題解了出來，她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曲坤，接著手機往兜里一收回到餐桌。

        剛坐下，手機又響了，還是曲坤打來的。

        何夢川懶得再出去，坐著就接了，“還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曲坤：“你寫得很詳細，我看明白了，這不是想跟你道謝嗎？謝謝！”

        何夢川：“不用客氣。”

        “夢川，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說來聽聽。”

        “我爸媽一周后要帶我去意大利度假，讓我出國前盡量把作業完成，我想問咱能不能一起寫？我不會的題能請教你，我們也能互相督促。”

        “一周寫完我怕太累。”

        “……哦，是我考慮不周，”曲坤尷尬地說，“我自己寫也可以的，那我……”

        何夢川打斷他的話，“你遇到不會的可以和我視頻，我現場給你講。”

        “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下午2—4點和晚上九點半之后不要找我，這兩時間段我大概率都在睡覺。”

        “好，那我就上午找你！謝謝！”

        何夢川笑了笑，“你太客氣了。”

        掛斷電話，何夢川發覺大家都在看她，除了賀蕭。

        何青云笑得與其說神秘，不如說很賊，“誰的電話？”

        何夢川：“同學，說了你也不認識。”

        “我怎么聽著是男同學呢？”賀歲也來湊熱鬧。

        何夢川依舊神色如常，“是男同學，我同桌。”

        何青云像是跟賀歲說好了似的一唱一和，“我聽說還要……視頻？”

        何夢川早聽出兩人明顯的戲謔口吻，面上仍作不覺，“他有不會的題，我讓他視頻問，怎么了？”

        賀歲單手支頤瞟向凌可可，故意自言自語，“視頻多麻煩，換我就提議一起寫作業，一舉兩得。”

        凌可可終于斜過眼去看他，賀歲幾分得意地挑眉。

        受此點撥何青云才想起這一茬，問何夢川，“他沒說一起寫作業吧？”

        “提了一句，說可以互相督促。”

        賀蕭發出極低的一聲“切”，臉埋進碗里一陣刨飯。

        在何青云的追問下，何夢川慢條斯理地說，“我沒同意。”

        她稍一停頓，余光瞥到賀蕭，后者動作停滯須臾，接著繼續悶頭吃。

        那架勢……跟飯有仇似的。

        賀歲八卦地“哦”了一聲，又問，“怎么沒同意呢？”

        何夢川理所當然地說：“線上能解決的干嘛要見面？多麻煩。”

        賀歲服氣地點頭，目光再次轉向凌可可，“這高冷勁，跟某人當年有的一拼。”

        凌可可：“……”

        吃飽喝足，各回各家。

        賀蕭是坐賀歲車來的，回去時車上卻多了凌可可。

        他有點尷尬，窩在后座不吭氣。

        賀歲邊開車邊通知他，“下個路口把你放下，你走回去吧”

        賀蕭坐直，“下個路口離我家還有一段呢。”

        “所以讓你走回去，”賀歲笑道，“你剛才吃了那么多，不得遛遛食？”

        賀蕭直接拆穿賀歲的企圖，“你是向把我丟下然后跟可可姐去約會吧？”

        賀歲略顯尷尬地往副駕看一眼。

        凌可可卻說，“我沒空跟你約會，我跟閨蜜約好了逛街，你方便的話送我去新天地吧。”

        賀歲皺眉：“……你們什么時候約好的啊？”

        凌可可，“就剛剛，微信約的。”

        賀歲哭喪著臉：“那我怎么辦？”

        凌可可，“你先和賀蕭玩，有空我再找你。”

        賀歲無奈極了，認命地把凌可可送去目的地。

        送完凌可可，賀歲突然空閑下來，一直把賀蕭送到小區門口。

        賀蕭沒急著離開，若有所思地問，“哥，那會兒你說……何夢川的高冷勁，跟誰有的一拼？”

        賀歲正因那高冷的女人鬧心著呢，沒好氣地說，“凌可可！”

        賀蕭默默捋了捋其中邏輯，又問，“所以你以前也約可可姐一起寫過作業？”

        賀歲不耐煩地“啊”了一聲，問，“有事？”

        “你為什么要約可可姐一起寫作業？”

        賀歲正給凌可可發微信，隨口回答，“為什么？因為老子喜歡她！”

        賀蕭一愣，默默在心里將角色對號入座一番——

        賀歲找可可姐一起寫作業是因為喜歡可可姐，所以，曲坤找何夢川一起寫作業，也是因為……

        “靠！”

        不知為什么，想到這種可能，賀蕭心里竟然特別抗拒，不僅抗拒，還有一種沒頭沒腦的煩躁感。

        曲坤那小子竟然打這種主意？

        何夢川竟然要視頻給那小子講題？？？

        他想得美！！

        晚飯過后，何夢川捧著一本書坐在陽臺的懶人沙發上。

        外面有夏夜獨有的蟲鳴，也有些孩子或遠或近的歡鬧聲。偶爾往外看去，能看到昏黃的路燈下，三三兩兩遛彎的人。

        何田端著一盤切切好的西瓜過來，放在何夢川面前的桌上。

        “吃西瓜。”說著用叉子叉起一塊遞給何夢川。

        何夢川把書倒扣在膝蓋上，一手接過西瓜，“謝謝。”

        何田也叉了塊西瓜，邊吃邊說，“跟你說個事。”

        “什么事？”何夢川唇上沾了西瓜汁，水澤瑩瑩。

        “有人請你幫忙補習功課，你覺得怎么樣？”

        何夢川一愣，第一反應是曲坤，可又想到今天他們剛達成視頻講題的共識，而且曲坤跟何田沒見過面，不可能找上她。

        “誰啊？”

        “咱倆都認識的，”何田唇角帶著絲笑意，“賀蕭啊。”

        何夢川：“…………”

        何田隨手將叉子放在盤里，挨著何夢川窩進沙發，“沒想到我女兒這么樂于助人，居然主動提出要幫朋友補習。”

        “我什么時候……”何夢川一愣，她好像還真說過，不過時間有些久遠，似乎是他傷了腳的時候。

        何夢川憋著口氣，緩緩吐出，“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賀蕭說你之前主動要求幫他補課，當時他沒有答復，現在想想不能辜負了你的好意，所以同意了。”

        何夢川克制地閉了閉眼，“媽，那你覺得我這情況，適合幫他補習嗎？”

        何田語氣認真地說：“媽媽知道你怕累怕困，我已經跟賀蕭說好了，就早上7點到9點你精神頭最足的時候，中間累了你隨時休息，他可以自己做練習。”

        何夢川能說啥，人家啥都規劃好了，直接越過她本人達成共識。

        “媽，我能問問你怎么就……那么喜歡賀蕭嗎？”

        何田臉上的笑意漸漸變得溫暖，輕聲告訴她一件小事。

        “還記得去年你在賀蕭面前暈倒嗎？”

        何夢川緩緩點頭。

        “我趕到的時候，你躺在衛生室床上，賀蕭只穿了件毛衫蹲在你床頭，他外套蓋在你身上，不知是嚇得還是凍的，整個身子都在發抖，一見到我，那孩子眼圈就紅了，說阿姨我不是故意的，要是她出了事，我一定會負責。”

        何田看向何夢川，“我就覺得，這個男孩是真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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