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何田趕著去開早會,跟賀蕭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這次賀蕭是吃完早飯來的,他坐在沙發等何夢川。
何夢川扭頭往沙發那邊瞥一眼,賀蕭閑散地坐在沙發上,正低頭看著手機。
她稍稍加快速度,吃完后把餐具端進廚房,然后徑直走到賀蕭面前。
“我吃完了,可以開始了。”
賀蕭抬眸看她一眼,說,“馬上。”
然后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發語音,“我沒空,你找別人玩吧。”
接收的語音他也直接播放出來,是卞東城的聲音,“玩一局的時間都沒有嗎?你忙什么呢?”
賀蕭沒什么耐性地說:“一局都沒空!不準再發,再發拉黑!”
何夢川不禁笑問,“卞東城找你干什么?”
賀蕭:“玩全民槍戰,技術太菜,我都不稀地帶他。”
這游戲何夢川似乎見何青云玩過,她沒細想,把話題扯到學習上,“作業完成了嗎?”
賀蕭疲憊地點了點頭,指著自己的眼睛給她看,“瞧我昨天多用功,眼都紅了。”
何夢川微微俯身看向他的眼睛。
少年青白的眼底蜿蜒幾道血絲,而他的瞳孔又黑又亮,正直直看著她。
心底的弦被撥響,發出顫悠悠的陌生震動。
兩人幾乎同時移開視線。
賀蕭清了清嗓子,拿手在臉上揉搓一把。
何夢川站直身子故作鎮定地問,“背誦《天凈沙·秋思》我聽聽。”
賀蕭“哦”了一聲,正襟危坐直接背誦正文。
一字不差。
何夢川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讓他背《游山西村》。
賀蕭也背得很流利。
何夢川發現他沒有先報詩人的習慣,都是直接開始背正文內容。
“《憫農》是誰寫的,回去查了嗎?”她問。
賀蕭忙不迭點頭,“查了,是唐朝詩人李紳。”
何夢川又問,“那《天凈沙·秋思》呢?”
賀蕭一愣。
何夢川接著問,“《游山西村》?”
賀蕭完全梗住。
何夢川笑了笑,“詩人和詩本身都很重要,下次要一起記住。”
賀蕭有些沮喪。
何夢川伸出手,“昨天那張題帶了嗎?”
賀蕭趕緊拿書包翻找,掏出一張揉得皺皺巴巴的紙遞過來。
何夢川嫌棄地用兩指捏住,“看這紙的殘破程度,我猜再做一遍肯定能全對吧?”
賀蕭的自信心已經被那兩首詩打擊得七零八落,他有所保留地說,“能對個七七八八……吧?”
何夢川瞧他一眼,轉身往臥室走,“進來吧,檢測一下。”
二十分鐘后。
賀蕭趴在書桌一角小憩,何夢川坐在另一角看他剛才做完的題。
賀蕭做題很快,且做的比何夢川預想中好,除了最后一題步驟有些省略,其他都做對了。
“做的不錯。”她說,“看來真的下功夫了。”
賀蕭沒回應。
何夢川抬頭瞧,見他整張臉趴在臂彎里,后腦勺上的頭發揉得亂糟糟。
此時還是清晨,窗外的陽光不甚強烈,穿透窗戶的每一縷都柔和得恰到好處。
何夢川突然不忍心叫醒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何夢川安靜地坐在一角看書,直到賀蕭發出“哎”地一聲。
何夢川下意識抬頭,看到賀蕭身子歪斜,板凳倒下一側,他雙臂展開揮動幾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又無處借力,最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床邊的地上鋪著地墊,賀蕭剛好跌坐在那兒,板凳斜在他腳邊,差幾寸就會砸到腳。
賀蕭是從睡夢中摔倒的,此時雙眼通紅,定定地看著地墊,似乎還沒醒神。
何夢川走過來跪坐在他面前,忍著笑問,“怎么睡著覺都能摔倒?”
賀蕭不說話,視線緩慢移動,最終落在她臉上。
“我做了個夢,”他聲音喃喃,聽上去有些沙啞,“一個噩夢。”
“夢見什么?”
“夢見……”賀蕭閉了閉眼,喉間吞咽一下,像是要把那個夢一起吞咽下去。
“我記不起來了。”他說。
何夢川一愣,隨即皺眉,抬手在他肩上拍打一下,“你屬魚的?只有七秒鐘記憶。”
賀蕭情緒低沉,抿著唇沒反駁。
何夢川默了默,說,“起來吧,剛才趁你睡覺,我又整理了一套題,你做一下。”
賀蕭低低地“嗯”了一聲,起身把板凳扶起,然后回身把剛才蹭皺的床邊撫平。
何夢川看完他一系列動作,卻在他視線看過來時移開目光。
“你得加快速度,剛才睡得有點久。”
賀蕭揉了揉眼睛,“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看你睡得很香,再說你明明很困,很困的時候做事是沒效率的,不如先好好睡一覺。”
這話賀蕭無法反駁,因為說到他心坎上了。
剩下的時間,賀蕭做題,何夢川看書。
等到賀蕭做完,仍是何夢川給他批改,不同的是,這次做錯的題,她只是口頭給他講了一下,然后讓他自己重新寫步驟。
這樣做很有效率,比何夢川預想中完成的要快。
剩下的時間,何夢川搬來筆記本電腦,搜索馬致遠和陸游的簡介信息,挑著重要的內容讓賀蕭記錄下來,然后又給他布置了一首古文,一首宋詞。
古文是《愛蓮說》,宋詞是《水調歌頭》。
臨走前,何夢川再次囑咐賀蕭,“明天老規矩,先檢查復習,再開始新內容。”
賀蕭:“新內容是什么?”
何夢川眼睛向上瞟,“我還沒想好。”
賀蕭:“……作為老師你都不備課的嗎?”
“你說什么?”何夢川瞪大眼睛,“意思是我每天搭上兩個小時陪你學習,額外還得搭上若干時間為你備課?”
賀蕭有點心虛,“……老師不都是這樣嗎?”
“你付給我學費了?”
“沒有。”賀蕭一愣,“……需要付嗎?”
“不要!”何夢川果斷搖頭,“我怕萬一沒教好被你訛上。”
賀蕭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我是那樣的人嗎?”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
“……”
賀蕭原本還要反駁,可不知想到什么,表情突然垮下來,默默住了聲。
“怎么不說話了?”何夢川笑問。
賀蕭搖頭,靜靜看著她,目光變得跟剛才摔倒時一樣,莫名傷感,難以琢磨。
“你怎么了?”何夢川收起笑意,“突然這么憂郁。”
賀蕭猛地垂下眼眸,說,“時間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說完收拾好東西,快步離開。
何夢川愣在原地,心想這人摔了一跤摔掉魂了?
賀蕭又想起剛才做的那個夢,真實得仿佛即刻就要發生。
夢境中是只有醫院才會有的純白,何夢川安靜地躺在純白里,閉著眼睛,像睡著了一樣。
然而她的胸腔毫無起伏,嘴唇和臉頰一樣蒼白。
有人用白布遮蓋她的身體,由下而上。
她無聲無息,直至整個身體被遮掩……
那一刻,賀蕭的呼吸被扼住,他想沖過去掀開白布,身體一動,卻猛地向后墜去。
倒地的瞬間噩夢驚醒。
他看到方才躺在純白里無聲息的女孩好好坐在桌角。
還好只是夢。
一連幾天,賀蕭都表現得極為乖順,與他慣常愛炸毛的樣子反差極大。
何夢川起先不習慣,時不時調侃逗弄幾句,他卻總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然而習慣后,何夢川就有點飄了。
在賀蕭第三次背錯《木蘭詩》時,何夢川直接拿筆在他頭上敲了一下。
力道有點重,賀蕭“嗷”地叫出聲。
“干嘛打我?”
“旦辭黃河去,暮什么?”
“暮宿黑山頭。”
何夢川又一抬手,賀蕭雙手抱頭,“不對嗎?不就是暮宿黑山頭嗎?”
“自己看看,是暮宿還是暮至。”
賀蕭低頭翻書,小聲念道,“旦辭黃河去,暮至黑山頭……哦,是至,我跟前面弄混了。”
何夢川:“繼續背。”
賀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賀蕭正在那兒咿咿呀呀,何夢川手機響起視頻電話提示音。
她拿過來看了一眼,對賀蕭說,“先別背了,你先看看《木蘭辭》的注釋,或者拿筆記本查找資料,了解一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
賀蕭皺眉向她的手機瞟去,“誰的視頻啊?”
“曲坤。”
賀蕭瞬間把眼睛鼓得老大。
又是那小子!!
何夢川已經接通視頻,她把手機放在支架上,曲坤的笑臉充盈屏幕。
“夢川早上好,今天有點早,沒打擾你休息吧?”
賀蕭哼了一聲,開始嘩嘩嘩翻書。
何夢川不理他,轉而對曲坤說:“沒有打擾,我習慣早起,今天要講哪道題?”
曲坤:“講義第5頁最后一道大題,你能說說你的解法嗎?我總感覺做的不太對。”
講義放在賀蕭那側,何夢川拿手指了指,示意賀蕭幫忙遞過來。
誰知賀蕭竟然跟她裝傻,眨巴著眼就是不動彈。
何夢川沒跟他客氣,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招呼了一下,發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
賀蕭夸張地齜牙咧嘴,乖乖遞出講義。
曲坤那邊也聽到動靜,笑著問,“什么聲音?有蚊子嗎?”
何夢川煞有其事地點頭,“沒錯,有蚊子,還是只超大號的臭蚊子。”
曲坤:“打死了嗎?”
何夢川邊翻講義邊往賀蕭那邊望去,后者因不滿自己蚊子的身份而氣咻咻瞪著她。
“沒打死,可囂張了呢。”
“那一會兒講完題你趕緊收拾蚊子,可別被咬到。”
“行。”何夢川點頭,“一會兒一定好好收拾那只蚊子。”
賀蕭·蚊子擺著一張臭臉,傲嬌地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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