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提醒，賀蕭幾乎都忘了腦袋還有這么一段清涼的經(jīng)歷。

        賀蕭嘴硬，“小爺我剃禿瓢都不影響顏值，怎么？羨慕我？”

        何夢川也不知他哪來的自信，打趣道，“確實，那發(fā)型讓人有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刻意強調(diào)的“亮”字，戲謔感不言而喻。

        賀蕭瞇眼瞥她，推門走進理發(fā)廳，側(cè)身，手撐門等何夢川進來，然后朝一旁沙發(fā)指了指，“你坐那兒休息一會兒。”

        理發(fā)店小哥過來熱情招呼，“哪位理發(fā)？”

        賀蕭：“我�！�

        賀蕭跟隨小哥去洗頭，何夢川拿起茶幾上的雜志隨手翻看，上面都是些當下流行的發(fā)型和發(fā)色，有幾款男孩子的發(fā)型還挺好看的。

        何夢川目光在這幅圖片間逡巡，覺得都挺適合賀蕭，等到賀蕭洗完頭坐到鏡前，何夢川拿著雜志走過去，指著某張圖片問，“這個發(fā)型怎么樣？”

        賀蕭隨意瞧一眼，“還行�！�

        tony老師歪頭端詳片刻，“挺適合你，要不要理這個？”

        賀蕭看向何夢川，后者笑著沖他點頭，“好看的�！�

        “那就這個吧。”

        賀蕭面向鏡子坐好，視線落在鏡中何夢川身上。她站在賀蕭身旁低頭翻雜志，垂順的長發(fā)乖乖扶在肩頭，額間幾縷發(fā)絲弧度輕巧，有幾絲貼著眼睫，隨著女孩眨眼的動作而翩翩跳動。

        賀蕭看得入神，未覺她突然抬眸，兩人視線相撞。賀蕭趕緊移開視線，干巴巴咳嗽一聲，“我看著你的頭發(fā)也有點長了。”

        “嗯�！�

        何夢川噘嘴去吹前額碎發(fā)，“是有點，老扎眼睛�！�

        女孩的唇是淺淺的粉紅，賀蕭覺得顏色特別像春天初綻的海棠，此時再配上她嘟嘴吹氣的動作……

        賀蕭差點被搞瘋，也太可愛了吧�。�！

        然而何夢川渾然不覺，吹完頭發(fā)繼續(xù)看雜志。

        tony老師趁機拉生意，“妹妹長得漂亮，臉型也好，雜志上有挺多女款發(fā)型，瞧瞧有沒有合適的�！�

        何夢川被夸得有些臉熱，“……我就算了吧，挺麻煩的�！�

        tony老師繼續(xù)給她洗腦，“女孩子怎么能怕麻煩？長這好看不好好捯飭簡直暴殄天物�！�

        tony老師語氣夸張，何夢川有些聽不下去，轉(zhuǎn)而問賀蕭，“你覺得呢？”

        賀蕭心中一喜，感覺到自己的地位有了突飛猛進地提升，他稍稍打量何夢川的神色，斟酌道，“修剪一下唄，反正你待著也沒事�！�

        何夢川猶豫片刻，說，“行，那稍微修剪一下�！�

        賀蕭先理完發(fā)，坐在原位看何夢川，tony老師正建議她留劉海，何夢川有些為難。

        “沒幾天就會長長，又會扎眼睛。”

        tony老師安利道，“長了再剪唄，妹子長得甜，適合劉海。”

        賀蕭也在旁邊慫恿，“剪一個唄�！�

        何夢川動搖了，“那好吧�！�

        二十分鐘后……

        “我天，這也太好看了，”tony老師語氣夸張地說，“妹子這顏值以后可以出道啊�！�

        何夢川被夸得麻木，訕訕笑了笑，又覺得額頭上幾縷發(fā)絲存在感太強，想拿手撥弄開，誰知還沒碰到發(fā)梢，tony老師一聲吆喝。

        “不能動，要的就是這種清新自然的空氣感，習慣就好了。”

        何夢川手停在半空，又默默地收了回來。目光一轉(zhuǎn)，看到賀蕭正拿著手機對著她拍照。

        何夢川：“……”

        走出理發(fā)店時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陽光正盛，四處皆熱。

        此時兩人正前方是人民廣場，通往地下商場的下行入口稀稀落落站著乘涼的人，穿過廣場是這附近有名的小吃街，賀蕭先前被卞東城忽悠著來過兩次。

        或許可以去那里解決午餐。

        賀蕭轉(zhuǎn)頭去看何夢川，她從理發(fā)店出來就安靜得過分。本來賀蕭想問她有沒有想吃的東西，可目光一落在女孩身上，話卻留在喉嚨口。

        何夢川正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前額正中的劉海，她似乎想看清那幾縷發(fā)絲，眼瞳因此向眉心聚焦，一不小心成了對眼，看上去可愛又憨萌。

        賀蕭一時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何夢川一愣，手倏地甩開，皺眉瞪他，“笑什么笑？”

        賀蕭趕緊捏自己的嘴，可笑聲已經(jīng)隨著話音溢出，“你剛才、剛才成了斗雞眼。”

        何夢川瞬間臉紅，她氣惱地伸手揉亂額發(fā)，好像剛才自己的出糗全是這發(fā)型害的。

        賀蕭下意識去握她的手，“別揉了，挺好看的�！�

        此時他腦子完全沒跟上手的動作，等到意識到，女孩異常柔滑的手已經(jīng)被他牢牢捏在掌心。

        氣氛霎時變得安靜而微妙，周圍的燥熱和喧囂似乎在遠離，此時此地，耳間充盈的仿佛只剩加快的心跳聲，眼中能見的仿佛也只剩面前漲紅了的臉，和躁動不安的人。

        賀蕭猛地松開手，掌心一瞬的空落，他后退一步，有些慌不擇言，“都、都揉成雞窩頭了�！�

        何夢川感覺到自己臉頰上忽略不掉的熱度，因過于羞赧而突然生出惱意。

        “你才雞窩頭！”

        說著踮起腳尖探手往賀蕭頭上使勁扒拉幾下，故意弄亂他的發(fā)型。少年發(fā)質(zhì)偏硬，發(fā)絲在何夢川手心下劃過，觸感有些癢。

        何夢川有些心慌，收回手已經(jīng)來不及，身體下意識往后退，卻因動作轉(zhuǎn)變過于突然而失控。

        就在何夢川以為自己肯定會摔倒的時候，后腰突然抵上一襲溫熱的力度，再度抬眸，她和賀蕭的距離不過分毫。

        時間仿佛靜止，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何夢川微揚的臉上，少年的呼吸似有若有拂過女孩額頭，他透徹的眸間盛滿陽光，也嵌著何夢川的身影。

        ……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個瞬間，身后一輛電動車鳴笛駛過，兩人同時回神，賀蕭一愣，旋即松開手，可是又怕何夢川因慣性摔倒，手下意識在她肩膀處輕扶一把。

        借著力道何夢川站定，稍稍抬眸，賀蕭的下巴就在眼前。

        覺察到兩人過近的距離，她趕緊后退幾步，后背撞到樹干。

        賀蕭皺眉，“你慢點！”

        何夢川抿唇?jīng)]說話，心臟卻蹦跳得讓她發(fā)慌。

        良久她才恢復思考能力，目光四處看去，故作自然地問，“想好吃什么了嗎？”

        賀蕭神情和她一般無二，也裝模作樣地環(huán)視周圍，只是羞于和她對視罷了。

        “我都行，呃……那個，”賀蕭搔后腦勺，“廣場那邊有個小吃街，不然我們?nèi)ツ沁吙纯矗俊?

        “啊……行！”何夢川連點幾次頭，眼神四顧，貌似在尋找所謂的小吃街。

        賀蕭指著一個方向說，“在那兒�！�

        何夢川目光隨之聚焦，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jīng)地說，“行……你走前面帶路�！�

        賀蕭：“……哦�！�

        兩人一前一后橫穿人民廣場，走在前面的賀蕭身形明顯有些不自在的僵硬，一雙手無處安放，一會兒垂在身體兩側(cè)，一會兒往后磋磨褲兜，一會兒又抬起來搔后腦勺，新發(fā)型被他揉巴得東倒西歪。

        何夢川躁亂的心跳漸漸平復下來，唇角掛上笑意。在看到賀蕭第三次同手同腳后喊了他一聲，賀蕭腳步應(yīng)聲停下，快速轉(zhuǎn)身。

        “你走那么快干嘛？”何夢川幾步跨到他身邊，“還是別走我前面了�！�

        賀蕭又忍不住搔后腦勺，連反駁都忘了，只憨憨“哦”一聲。

        然而兩人還沒走到小吃街，何田就打電話過來。

        “博物館逛得怎么樣�。俊�

        何夢川一愣，那會兒隨口說博物館，其實她連博物館門朝哪開都不知道。她硬著頭皮圓謊，“……還行，已經(jīng)逛完了，正準備去吃飯呢�！�

        那頭何田笑出聲，“行了，別演了，以為我看不出來�。俊�

        何夢川：“……”

        “我們這邊沒什么事了，你和賀蕭過來吃吧，我重新點幾個菜。”

        掛斷電話，從剛才開始一直沉默的賀蕭試探著問，“阿姨要讓你回去了嗎？”

        何夢川把手機塞回口袋，抬眸看賀蕭，后者卻立即搔著頭移開視線。

        何夢川忍笑，“你再這么撓下去，后腦勺都要禿了�！�

        賀蕭訕訕收回手，干脆插進褲子口袋，“那我們還去不去小吃街？”

        何夢川：“我媽說讓我們回飯店，她幫我們點菜�！�

        賀蕭眼神一亮，“何阿姨和苑持叔叔和好了？”

        何夢川想了想，剛才何田并沒直接提及她和苑持的關(guān)系，只說“我們這邊沒什么事了”，這話值得推敲，她說的是“我們”，而不是“我”，另外再聯(lián)系剛才她說話的輕松語氣……

        這事……好像成了喂！！？？

        何夢川心中暗喜，面上卻不顯，“我媽沒說，我們趕緊回去看看吧�！�

        賀蕭也挺關(guān)心這事，聞言點了點頭，“那快走吧，要是阿姨失戀了我們還能安慰安慰她�！�

        何夢川腦門一跳，皺眉，“你別烏鴉嘴！”

        “我這不是假設(shè)嗎？假設(shè)！不一定真的！”賀蕭揚聲強調(diào)。

        “假設(shè)也不行！你怎么不假設(shè)點好的？”何夢川不依不饒，“再說我媽最多是甩別人，怎么可能失戀？”

        賀蕭認真想了想，“……有差別嗎？”

        “當然有差別，”何夢川白他一眼，轉(zhuǎn)身往回走，“總之我媽是不可能失戀的�！�

        賀蕭顛噠幾步緊跟在何夢川身邊，“你慢點走，跑那么快又該難受了�！�

        “要你管……”何夢川嘟囔著，腳步卻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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