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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鴿子花樹/文

        2022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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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美食街外。

        原本想把身后的小披風帶去警局掛失的緹古突然停下了腳步，站在甜品屋門口。

        這家甜品屋的裝飾和旁邊中華街里的仿古中式建筑完全不一樣，更偏向西式。

        昨晚從電視上了解到的橫濱是租界，中華街外面的街道店鋪更是充分體現了什么叫做租界。

        把不同國家不同季度的景色都集中在這個城市里了。

        奇怪的和諧。

        藍發少女低頭看著店鋪里面精致的甜點。

        金色的陽光穿過透亮玻璃窗緩緩滴在白色支架上的蛋糕上，點綴著蛋糕的珍珠糖將陽光折射出漂亮的光線。

        “……好漂亮。”

        緹古蹲下來，仔細的看著珍珠蛋糕，就連那會讓人發胖的柔軟奶油在陽光下都顯得那么可愛。

        對于食物的厭惡也因為這漂亮的外表稍微淡了一些。

        “簡直就是藝術品。”

        “但是不好吃。”清亮的少年聲音在她旁邊響起，“這種珍珠糖除了好看以外沒有任何用，一點都不好吃。”

        緹古轉過頭。

        棕色的貝雷帽壓住了少年柔軟的黑色頭發，因為蹲著微微敞開的小披風剛好將他整個人都給籠住。

        配上他認真的側臉，就顯得格外孩子氣。

        感覺到視線的少年側頭看向她，微微瞇著的眼睛睜開，翠色眸子就像是一對上好的綠寶石，澄澈干凈。

        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說：“而且是不會讓人產生食欲的哦～失憶的蛋糕小姐～”

        看著她奇怪的表情后又飛快的補充一句：“我就是知道！我可是世界第一名偵探嘛———”拖長的尾音很是驕傲。

        緹古眨了眨眼睛：嚯，重度中二病病友？

        江戶川亂步炸毛了：“名偵探才不是中二病呢！蛋糕小姐怎么會有這么失禮的想法！”

        緹古想起剛才看見這個小披風亂竄找不到路的場景，語氣有些微妙：“迷路的名偵探嗎？”

        “……才不是迷路呢！”少年超大聲地反駁，試圖蓋過那個可疑停頓。

        緹古慢悠悠的哦了一聲：“哦，好吧。你沒有迷路，偵探先生。”

        她有些好奇的追問：“偵探先生怎么知道這個珍珠蛋糕不好吃？推理出來的嗎？”

        “是名偵探啦名偵探，世界第一名偵探——蛋糕小姐～”江戶川亂步認真的糾正稱呼，然后解答了她的疑惑：“因為整個橫濱就沒有我沒吃過的甜品店！”

        緹古下意識看向了他的嘴，然后快速移開視線。

        江戶川亂步：“……名偵探是不會長蛀牙的，蛋糕小姐。”顯然他已經選擇性忘記了在牙醫手下痛哭的回憶。

        緹古：“蛀牙是不會挑人的，名偵探先生。”

        江戶川亂步鼓起了臉。

        緹古輕咳一聲：“那你知道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甜點嗎？”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無所不知哦～”孩子氣的名偵探揚起下巴，翠色的眸子像只狡黠的貓一樣瞇著。

        藍發少女帶著無所不知的名偵探大人走進甜品屋，細白的手指夾著黑卡晃了晃。

        “隨便點，我買單。”

        江戶川亂步：原來天上是真的會掉餡餅的！

        名偵探大人非常愉快的點了一大堆甜品。

        “要全部吃完哦～名偵探先生。”

        江戶川亂步拍了拍胸脯：“放心，我還可以打包回去繼續吃的！蛋糕小姐想要的評價反饋會寫好寄到你的酒店去的～”

        至于為什么不交換電話號碼…

        他不記得自己的電話，也沒帶手機出來。

        蛋糕小姐就更不可能記得自己的電話號碼了，她都失憶了嘛。

        兩個人坐在甜品屋的角落位置，等著甜品上來。

        緹古撐著臉：“名偵探先生是會讀心術嗎？我都沒說我的想法呢。”

        江戶川亂步也撐著臉：“蛋糕小姐表現的很明顯呀，明顯到一眼就能看出來。”

        失去記憶在人群里表現出來的生澀和茫然，就像是迷路的小貓一樣。

        還有因為厭食露出的厭惡感卻被甜點外觀安撫吸引，從而想要了解甜點就盯上了聰明的名偵探———全部都表現的都超級明顯嘛。

        只有笨蛋才看不出來呢。

        緹古垂眸，睫毛顫了顫：“好犯規，名偵探先生也太聰明了。”

        她不過是泄露了一點點情緒就被發現了，真是好敏銳的觀察力。

        “蛋糕小姐不也是嘛……”名偵探大人瞇著眼小聲控訴———明明很早就發現他迷路了……

        緹古猜到了他沒說完的話，抬眸看向他：“之前還說自己沒有迷路呢。”

        “完全暴露了嘛。”

        江戶川亂步撇開頭，不接她這句話。

        服務員將第一份甜點放在桌子上。

        勾勒金色花紋的瓷盤盛著三塊白糯的軟糕，交疊處還點綴了一朵粉色的櫻花。

        和那個珍珠蛋糕一樣，漂亮的讓人都舍不得下手。

        緹古快速的摸出手機咔咔咔拍照，江戶川亂步伸出去的貓貓爪被她下意識抓住。

        “…抱歉，條件反射。讓我拍一下照片先。”

        江戶川亂步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睛看著她：“享用美食的時候拍照是沒有靈魂的！”

        緹古：“你要吃甜點還是吃靈魂？”

        “……蛋糕小姐好狡猾。”

        在她拍完照過后名偵探大人叉了一塊櫻花軟糕。

        正在給照片添加濾鏡的緹古手指停頓了下：“我又不會和你搶。”

        江戶川亂步連吃了兩塊才開口：“蛋糕小姐可以試試這款，你會喜歡的。”

        緹古想要拒絕。

        “相信我嘛，名偵探是不會騙人的！”

        他把最后一塊分成兩半，遞給她。

        緹古接過，如臨大敵的盯著看了會兒，然后克制的咬了一口。

        不是那種甜的發膩的軟糕，淡淡的甜味和櫻花的香氣交纏在一起。

        “唔…”她微微垂眸，“確實不錯。”

        是不會讓人特別抗拒的味道和口感。可惜并不能減少她對于食物的厭惡感。

        將糕點放下，專心等著來自甜品點評員·名偵探先生的評語。

        江戶川亂步把另一小塊解決掉后拍了拍手：“櫻花軟糕是這家甜品屋的招牌甜點，比其他地方都做的好吃，不過我不是很喜歡。”

        “因為完全不甜嘛———”要不是看蛋糕小姐可能會喜歡這種，他才不點呢。

        “蛋糕小姐以后的甜品屋會做這種甜點嗎？”

        “會的！”緹古并不在意他看穿自己的打算，非常自然的接上了甜品屋的話題，“我開業了給你發邀請函。”

        “好誒！”

        ……

        接下來送上來的甜點也是同樣的步驟。

        緹古負責拍。

        江戶川亂步負責吃和分享感受。

        兩個連名字都沒有交換的人興致勃勃的商量著，這些甜點哪些可以在未來的甜品屋里出售。

        “熔巖蛋糕很容易弄臟桌子，打掃太麻煩了。”

        “可是這個最好吃！”

        “制作過程也很復雜，巧克力糖漿不健康還很膩。”

        “可是這個最好吃！”

        “……名偵探先生不可以這么任性！”

        “可是這個最好吃！”

        甜品屋角落‘友好交流’的兩只貓貓差點撓起來。

        緹古直接開啟最高權限，絕殺：“我是店長！”

        江戶川亂步沉默了一下：“我可以幫你找回記憶！要吃熔巖蛋糕！”

        “…我不”

        他直接背過身去，捂著耳朵大聲狡辯———

        “名偵探可是冒著被社長罵一頓的危險幫你的！”

        “吃那么多甜點和你分享感受！蛋糕小姐不能過河拆橋！”

        緹古被這理不直氣也壯的發言震驚了，握著手機拍照的手抖了抖：“你……”

        “亂步先生。”

        帶著金色蝴蝶發夾的少女剛走進來就被沖出來的江戶川亂步急匆匆的拖走了：“蛋糕小姐的委托就交給名偵探吧！記得要有熔巖蛋糕哦～”

        與謝野晶子：“……亂步先生，我看見了。”

        那桌子上堆了好多瓷盤，這是吃了多少！！！

        江戶川亂步嘴硬：“是在幫助蛋糕小姐做市場調查啦——”

        名偵探大人活潑孩子氣的聲音逐漸遠去。

        緹古認真思考下委托的可能性。

        當然，并不是為了找回記憶，而是因為他的甜品點評。

        想了想自己的計劃，將這件事暫時先放到一邊。

        藍發少女微微垂下眼眸，然后重新鏈接了機器人那邊的意識。

        ……

        擂缽街。

        機械怪物處理了山田隊長后找了一個房屋，把從他身上拿回來的注射器里面的液體全部注射給了賭徒。

        他無知無覺的在昏迷中失去了呼吸。

        人類的生命，在這個怪物眼中是多么的脆弱，多么容易抹殺。

        在黑手黨一號恐懼的眼神中，她站在尸體前抬起了手————尖銳的機械指尖劃過從尸體背部，自上而下切割，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爭先恐后的溢出來，染紅了房屋的地面。

        機械怪物歪了歪頭，咔噠的聲音在安靜的房屋里無比清晰。

        “扶、好、衣、架。”

        黑手黨一號瞳孔收縮，「衣架」的潛層意思讓他整個人都仿佛落入了南極冰洋，毫無起伏的機械音落在他耳中帶著鉆骨的涼意。

        “？”

        遲遲沒有等到反應，原本注視著尸體的猩紅眼球轉向了他。

        黑手黨一號自認為黑手黨做事已經夠狠辣無情了，但是和這個完全的非人怪物相比，黑手黨都被對比成了當代菩薩。

        他僵硬的伸出手，將尸體扶起來。

        呆滯無神的瞳孔映出近在咫尺的畫面，失去了人皮的尸體渾身血紅，軟趴趴的肉掛著，眼球突出。

        機械怪物的動作有些不熟練的卡頓，腹腔的肌肉組織被金屬戳破，內臟流淌了一地。

        “麻、煩。”

        黑手黨一號鼻尖的血腥味越發濃重，扶著尸體的手抖的不成樣子。

        機械怪物磕磕絆絆的剝下一張并不算完整的人皮。

        金屬變化成支架將它展開，血液嘀嗒嘀嗒的落下來，匯集成一灘血水。濃重的血腥味被風卷起，吹到了屋外。

        然而在擂缽街這個放逐之地，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號再也支撐不住了，松開手往后退了好幾步，靠著柜子吐了個昏天黑地。

        ———太惡心了、實在是太惡心了。

        他感受不到這個怪物有絲毫的感情存在，完全的理智和冰冷讓他整個人都恐懼到發抖。

        ……

        夕陽西下，淺金色的日輪逐漸被黑暗的夜色吞噬。

        機械怪物舉起另一只金屬手伸長鉆進衛生間扯著水管出來，將血液沖掉后又噴上消毒的藥劑清洗污垢，最后再噴上防腐藥劑。

        花費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弄好了一件新的「衣服」。

        被定格于人類女性形態的機器人并不知道性別美丑之分，她穿上了這件不合身的「衣服」。

        切割掉多余的和修剪腳踝過長的部分，將背部的人皮收攏拉緊，然后用金屬夾固定住。

        披上人皮的機械怪物盯著黑手黨一號，猩紅的類人眼球格外詭異。

        “好、看、嗎？”

        一號：“……”

        他敢說不好看嗎？只恨自己不是個瞎子。

        一號抹了把臉，干巴巴的回答她：“……好看。”

        看了一晚上新聞睡著過后又被清晨噩夢驚醒的緹·本體·古瞥了眼另一個視角，再也睡不著了。

        她沉默了下：「……不得不說一句，大清早的真晦氣。」

        「機器人：？」她再一次冒出了想去收拾本體的想法。

        「機器人：你、啥、都、沒、做，話、還、多。」

        昨天回到酒店房間里面后的本體當然不是什么都沒做的，她把橫濱最近的新聞全都看了個遍。

        那些新聞里包括且不限于各種失蹤、黑手黨火拼、制造爆炸的連環炸彈犯等。

        其中就有一個游樂園少女失蹤案。

        據她的朋友說：只是去游樂園約會，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藍發少女在床上翻了個身，理直氣壯：「我當然做了正事的！我可是在踩點地圖！」

        昨天雖然被另一個視角膈應到沒有逛完十大美食地點，但是今天接著去也還來得及。

        就去游樂園吧～

        「機器人：哦。」知道她也有在為劇本努力過后，放心了。

        「還有，別太過了啊，不然后面可不好收場。」

        和本體意識傳來的擔憂和焦慮相反———控制著機器人剝皮的那部分意識完全沁入了非人的機械思考方式中，并沒有人類的道德感和共情能力。

        做出了這樣的恐怖事情，緹·機器人·古甚至還能在極度的理智中確認一件事。

        機器人似乎并沒有經驗———總之，她沒有感受到類似本體遇到自己嫻熟事務時那樣的條件反射。

        生澀、磕絆。

        但卻在獲得新「衣服」后產生了可以被人類稱之為「期待」的情緒。

        她是真的在發自內心的期待著，披上了人皮的自己可以融入人類群體。

        于是，緹古問出了那個問題。

        ———好看嗎？

        ———好看。

        機械怪物得到了滿意的答復。

        有被哄到的緹·機器人·古還沒和一號繼續表達自己來之不易的情緒，就聽到了門外的敲門聲。

        高瀨會成員從得到山田的信號就過來了，但是因為里面奇怪的動靜和濃重的血腥味而一直沒敢敲門。

        山田的尸體照片讓高瀨會首領再次確認了這個“特殊異能者”很強。

        異能者畢竟還是少數，更何況是可以被稱為強者的特殊異能者。

        他一定要得到這個‘人’。

        高瀨會成員全副武裝，黑漆漆的槍口全部瞄準了房門不停溢出血水的房子。

        被高瀨會首領寄予厚望的三津向前一步，抬手敲門。

        叩叩。

        “稍、等。”

        略微模糊的機械音傳來，高瀨會成員又被迫“耐心”等待了很久。

        「機器人：你、好、了、沒、有？」

        正在灌水飽肚的本體：「別急——噸噸噸———噸噸噸！」

        藍發少女硬是把自己灌的差點吐出來，才停下來。

        「好了。」

        啪嗒。

        門打開了。

        什么叫做恐怖片現場。

        這就是。

        簡直提升醒腦。

        通宵監守所帶來的疲勞，全都被悚然代替。

        高瀨會的成員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到底是這個披著不合身人皮的怪物可怕，還是地上那灘爛肉恐怖。

        冰冷詭異的猩紅眼球慢吞吞的掃了一圈外面的人，最后停在表情僵硬的三津身上。

        穿透清晨薄霧的卡頓機械音毫無感情———

        “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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