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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夕日約


翌日,泠瑯還是把昨日細節又說了一遍。

        “他們管那個首領叫阿部,不知道是名字還是某種稱呼……總之,這人需要留心,他身手很不一般。”

        “哦?這澤布村竟如此臥虎藏龍。”

        “誰曉得呢,他接住了一只盛滿水的木桶,能一滴不撒,身法很有點意思。我瞧著,并不是打打獵砍砍樹就能做到。”

        “莫非常羅山曾教他武功,借此換來居住的機會?”

        泠瑯長嘆一口氣:“很有可能,大師,你閑著也是閑著,沒事在村子里轉轉,和他們套套近乎,看誰像常羅山。”

        寂生面露抗拒之色:“我去套他們近乎,那你做什么?”

        “我去同阿落說話,我很好奇,她到底為何流落至此,如果能從她嘴里問出其他消息就更好了。”

        “江舵主又做什么?”

        “有完沒完?管好你自己。”

        “呵呵,小僧昨晚兢兢業業,絲毫不敢疏忽,結果門外沒什么異響,門內倒是窸窸窣窣,很不尋常……”

        泠瑯一點也不窘迫,她笑瞇瞇地道:“大師耳力過人,讓您鎮守前廳實在合適,今夜還請繼續保持。”

        寂生收拾好碗,悶頭離開。

        泠瑯托著腮,注視案邊的江琮:“腿傷如何了?”

        江琮微笑:“好了許多,多謝夫人慷慨贈內力。”

        他已經可以杵著竹杖自己走動,昨夜洗浴今晨換藥都是自己動手,雖然行動遲緩,但泠瑯確實放心。

        她經脈強健,身體恢復得極快,睡前輸點內力,第二天又能恢復如初,幾乎沒任何不良影響。

        唯一的不便,就是輸送著輸送著,會變成做其他事,耽擱了入睡時間。

        早晨的鷹棲山,滿山青翠未醒,露水濕而重,站在門邊深深吐納,很有吸收天地精華的意思。

        泠瑯在離開前,回首望向江琮,對方依舊坐在原處,對她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這話平平無奇,語氣也慣常,卻叫她心頭微微一跳。

        她想起兒時貪玩,天氣好的日子一刻也不愿在家呆,李如海也是這般提醒她,輕聲細語,溫和脈脈。

        泠瑯走在沾滿晨露的石子路上,猝不及防地想到了以往,若換做一個月前,她怎么會把江琮跟李如海聯系在一起。

        這個處處偽裝、面善心狠的便宜夫君,是如何變作今天這般,讓她直到走出那道門五十步遠,都還有點鈍鈍的茫然。

        晨風清涼,天際微亮,她就這么站著想了一會兒,才繼續前行。

        阿落起得比所有人都要早,她在灶房里留了一鍋清香四溢的菜粥,便離開了。

        泠瑯不知道女孩兒在哪里,但她有辦法可以問。

        康惹,那個箭射得很一般的澤布人,說一天可以找他一次。自昨天那面后,她還沒再見過他。

        沒費什么力氣,泠瑯在村口發現了他,他兩手空空,似乎只是站在那里守望。

        “阿落在哪里?”她在五步之外問詢。

        康惹回過頭,面上表情還是那般惹人憎厭,他冷冷地說:“她在山上。”

        泠瑯皺起眉:“山上?”

        “澤布的女人,在沒有男人之前,是要做事情的,她每天必需帶回一整筐可以用的植物,才能繼續生活。”

        泠瑯頓時了然,怪不得她能在山上碰見阿落,原來是這樣。

        她不動聲色地說:“那有了男人之后,就不必出來干活了?”

        康惹傲慢道:“當然,她們哪里都不用去,直到死都不會再出門,在澤布,聽話的女人就能過得這么好。”

        泠瑯笑了一下:“是嗎?”

        記康惹一邊審視,一邊開口:“你……”

        泠瑯打斷他:“阿落在哪個方向?”

        康惹抬手往某處一指,泠瑯望向那霧氣翻滾的青山,足尖輕點,云燕一般掠出去了,將男人惱羞成怒的未盡之言遠遠地拋在后面。

        少女于群山之中翩躚,穿梭過一株又一株參天的巨木。

        陽光安靜地灑落,鳥雀的聲音也很遙遠,她的目光落在草叢和溝谷,去搜尋另一道身影。

        找到了。

        阿落正在站在泉水邊,仰頭看高處的某棵樹,這么涼的天,她仍舊是赤著腳。

        泠瑯遠遠地喚了一聲:“阿落。”

        阿落回過頭,望過來的表情很驚訝。

        泠瑯從樹梢一躍而下,落到她身邊:“我呆著無聊,來找你玩玩。”

        阿落點點頭,她目光終于落在泠瑯臉上,雖仍有怯怯的躲閃,但已經自然很多。

        她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泠瑯說:“我問了康惹,他說你在這處山頭。”

        聽到這個名字,阿落又垂下頭,不再說話。

        泠瑯耐心地問:“我看到你剛剛在望那棵樹,是想摘上面的東西?”

        她口中的樹生在嶙峋山石上,傍著半掛山泉,周遭長滿青苔,地勢十分陡峭,并不容易去攀摘。

        阿落遲疑著點頭。

        泠瑯微微一笑:“看我的。”

        她提氣一躍,一腳踩在山石尖端,濕滑石面有如平地,再一個縱身騰挪,人已經穩穩掛在樹枝。

        阿落微微睜大了眼。

        “要多少個?”樹上的少女伸長手臂,撥開密葉探尋。

        沒有得到回應,泠瑯利落地扭下一只林檎:“先接著!”

        阿落忙不迭上前兜住,緊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通紅圓潤的果實像一枚枚小球,從不知哪個方向落下,她手忙腳亂地去接,像在玩什么拋物游戲。

        山泉清冽,微風柔軟,隱隱有年輕的笑聲在這片人跡罕至的深林響起,天真而無憂慮。

        最后,二人并排坐在泉邊分享所得。

        泠瑯咔嚓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一背簍都裝滿了,今天可以交差了吧?”

        阿落望著水面:“可以了……這些是康惹告訴你的?”

        “是的。”

        “他有沒有還說什么。”

        泠瑯遲緩地吞咽,小心翼翼道:“說了一點兒……我知道,你其實不是這里的人。”

        阿落抿起唇,手中捏著一只林檎,卻并不吃它。

        她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已經記不得了。”

        “……記不得?”

        “他們說,我不是澤布的人,是途徑這里,遭遇山洪留下來的。我沒有關于以前的半點記憶,也沒有親人……從記事起,已經有四年。”

        “我也沒有名字,現在的名字是阿部起的,我流落到這里,所以叫阿落,他想讓我記著我永遠是個外來人,想在這里活下去,必須要更加聽話順從。”

        水聲潺潺,女孩茫然而費力地,說起她的從前。

        泠瑯卻已經說不出話,她想到自己曾贊美過這個名字好聽,對方當時沉默不語,原來是這一層原因。

        最后,她拉住了女孩冰涼粗糙的手:“在這里呆了四年,那阿落如今多大?”

        阿落低聲說:“十七。”

        十七,但她那么瘦小細弱,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泠瑯很明白一個孤身流落至此的女孩會有很多苦楚,她胸口悶悶的,有點喘不過氣。

        阿落忽然抬頭沖她笑了一下,笑意很淺淡,卻很真誠。

        她聲音很輕:“阿瑯,你記還記得你見我的第一面,說的是什么話嗎?”

        泠瑯斟酌道:“我問……你是誰?”

        阿落搖搖頭:“你是在問我,為什么赤著腳。”

        泠瑯愣住了。

        阿落說:“澤布的女孩必須赤腳,因為這樣,她們才逃不開這片寒冷的大山,這里太冷,她們走不遠。阿瑯有沒有覺得奇怪,為什么我一個人住,連臥房都有兩間。”

        “所有未成年的女孩都必須在那里,原本不止我一個,兩年前還有兩個人和我在一起,但后來我再也沒見過她們。”

        “她們成年后,我就再也沒見過。”

        天邊隱隱有了暮色,女孩的自陳也告了一段落,她凝視著深林,雙眼中全是茫然。

        泠瑯幾乎立即就想問,那要不要跟她走。

        雖然相識不過幾天,但她已經有了這樣的沖動。為相近的生命正在遭受的苦難而動容,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對方還贈過她幾枚林檎果。

        就算是為了贈果的情誼,她也必須回報些什么。

        逐漸陰暗的天光下,阿落又說:“澤布并不歡迎外來人,所以我那時沒有答應進村,但我感激阿瑯的關心,所以……趁著每日上山,送你一點東西。”

        是了,泠瑯看著女孩清瘦的面龐,就算是為了這點笨拙的心意,她也必須回報些什么。

        天黑透之前,她們回到了村莊。

        康惹依舊駐守在村口,看來他平日里的工作就是這個,發現女孩們的靠近,他斜睨著眼冷笑,一言不發。

        泠瑯不管他,徑直回了房子。

        如此到了夜晚,一切結束的人定時分,她抱著膝坐在床席,沉默著想事情。

        她沉默了多久,江琮就看了她多久,兩個人都不說話,但彼此的默然卻是熨帖的舒適。

        入睡前,泠瑯終究發話了,她聲音從牙縫里傳來:“看我不端了這個破村子。”

        江琮握了握她的手,黑暗中低聲附和:“想端就端了它。”

        “到時候,我把他們挨個兒殺掉,你就在外面堵著,一個也不許跑。”

        “好,一個都跑不了。”

        “我已經想好了阿落的去處,她身上會武,可能以前受過教育,等離開這里,我要再去一趟明凈峰,雙雙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嗯,我和你一起去。”

        “啊,對了,沉鶴應該還在那里,也不知道劍法學得如何了,他一直想去京郊參拜劍冢來著,如果合適,倒是能帶上他一起返京。”

        “…………”

        “怎么了?唔——”

        小廳內,寂生默默翻了個身。

        片刻后,聲響稍歇,泠瑯羞惱地抱怨:“你弄疼我了!”

        “可夫人方才明明很舒服。”

        “我說蘇沉鶴,你突然這樣是為何?”

        “是啊……為何呢?”

        黏膩水聲和壓抑不住的喘息又起,終于,一切平緩后,江琮輕捏著少女滾燙的耳垂,啞聲說:“夫人想帶他上京,我沒意見。”

        他垂下頭不住輕嗅:“他自己愿不愿意,就是另一回事了。”

        接下來的三四日,都是這般過的,泠瑯和阿落在山中采藥或是摘果,早出晚歸,可以說個不停。

        阿落的記憶幾近喪失,她來自哪里,學過什么,已經完全想不起來。在山間輕敏靈活的步伐,和躲避木筷碎片的臨時反應,更像是訓練日久的下意識痕跡。

        一個屠戶即使二十年不動刀,也能知道牛該如何解。

        阿落時常望著泠瑯翩躚的身姿出神,她說那很熟悉,好像自己從前看過無數次,甚至泠瑯說官話的口音,也比澤布的山中方記言來得親切。

        女孩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又是那種迷茫的哀傷,泠瑯已經確信對方絕沒有說謊,這怎么做得了假。

        她嘗試詢問是否知道常羅山這個人,得到否定的答復后,躊躇再三,泠瑯還是將盤旋已久的打算說出了口。

        “你想離開這里嗎?”她問,“如果你想,我可以帶你走,去一個很好的地方,那里不用做活,還可以學習這樣飛上樹木,想飛多高都可以。學成之后,去找你的家人也可以。”

        她們凝視著巨大的日落,交換了一個輕巧的擁抱。

        阿落落了一點淚,她不住地說謝謝,眼睛映著霞光,好像波光粼粼的水面。

        而那廂,寂生依然一無所獲,他質疑整個村寨里都沒有身高八尺的絡腮胡男人,他們根本沒有蓄胡子的習慣。

        第六日,午后,這天阿落不必去采集果實,泠瑯也歇在屋子里。

        在她百無聊賴時,江琮叫住了她。

        青年含著溫潤笑意,柔聲問詢,要不要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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