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親事
過完七月末,康王一脈便永遠退出京城,其俸祿也隨其祖,比其他同等親王少了近一半,不過這也沒什么,康王藩地在徐州,自古就是多兒多孫的福地,多生幾個兒孫不就討回來了嗎。
其實黃河泛濫到七月中就已漸漸停了下來,老太爺也傳信到家,讓老夫人、大太太們早日辦好他的幾個孫兒的親事。既然老太爺都傳信說了,邱府自然是要好好辦好的。京城賣身之者眾多,邱府也隨眾流受了許多小丫鬟小廝,就是三個小姐也得了兩個小丫鬟,不過都只能做做灑掃,其他的都不會,所以也沒月錢只是有房住有飯吃。
清輝堂內(nèi)人來人往,主事的媽媽管家不少都要來老夫人處回話,成親不但只是當天那場婚宴,還有聘禮、吉祥人都有講究。大太太自從邱玢去世后身子就虛了下來,每日只有那個一兩個時辰是精神些的,其他時候腦子都昏蒙蒙的。偏偏她又恨極了二房,怎么都不肯把事情交二太太碰一下,也只好老夫人帶著邱琉邱環(huán)來處理。
邱琉看著手中鮮紅的禮單,怎么也都不明白“祖母這禮單是不是太薄了,就這些東西只怕都不值五百兩吧。我看那個余太太是個勢力的,倒是讓她看不起邱府是小,連累大哥哥也沒臉是大。”
老夫人面露疑惑,拿過邱琉手中的禮單仔細看了看,一拍腦袋“哎呦,瞧我這記性,都忘了跟你說清了。這禮單是我定好的,□□圣上也要求過要節(jié)儉,面上自然就不能太奢靡。”
“可是大前年大姐姐的嫁妝明面上的就值兩千兩了,更別說私底下的壓箱銀。大姐姐雖然是長孫女,嫁入奉國將軍,可終究只是嫁給三少爺,不是世子。而大哥哥是邱府嫡長孫,大姐姐是庶出,怎么能比姐姐節(jié)儉到這種程度。就是黃河決堤咱們府上進項少了,也沒理由一下子縮減得這般厲害,好似,好似。”她抬起眼簾猶猶豫豫的瞄著老夫人,“這未免太惹人眼了,孫女即使不懂朝政也知道,哪個當官的沒有幾個仇敵。”
老夫人斂起表情,仔細看著禮單,吩咐香玉把庫房的冊子拿出來,重新對過,“唉,我真的老了,琉兒你尋些沒重復的吉祥玩意兒添進去,嗯,就控制在八百兩內(nèi)吧。”
邱琉接過冊子細看,那上面多是珠寶首飾、千金家具,但要控制在八百兩內(nèi),之前選的都沒幾個上等的,那還是重新點的好。“祖母,咱們還是重新定吧,就挑幾個貴重的,零零碎碎的就不要了,看著也大方些。”
“你來定吧。余家也是好的,府里這個年歲沒法給大哥兒捐個官兒也沒有怨言。”老夫人起身到榻上假寐,邱琉替她蓋上被子,她又冒了句“定好了給我看下,要改的話也有個商量,不能寒了親家的心。”邱琉點了點頭,重新拿起冊子仔細查看,又拿了支筆記在白紙上,等老夫人精神了再看。
“琉兒看赤帛就選大紅織金妝花蟒緞,嗯,大二匹,大紅妝花金鳳云絹兩匹,大紅織金妝花鳳羅兩匹。首飾的話,庫房有一套金鑲摺絲鴛鴦戲蓮寶珠頭面,耳環(huán)就選金鑲寶珠童子攀蓮耳環(huán),一對羊脂白玉鐲子,一對羊脂白玉纏枝蓮如意,二斤明前龍井,對了還可以加上一對三叔之前送的西洋懷表,又琺瑯的也有瑪瑙的,感覺瑪瑙好些,紋案是石榴的。酒的話就兩壇子金盆露。至于牲畜,琉兒就不知怎么選了。”
老夫人揉了揉鼻梁,“選得都不錯,只是那蟒緞不用給足大兩匹,太過了,就按正常錦緞來給。首飾再加一對金鑲石榴事件,腰飾還是要有的。酒換成金華酒,金盆露即貴且寓意沒有金華酒好。至于牲畜已經(jīng)讓管事準備好了。嗯,就這樣吧,你謄寫一遍叫給你太太看看。若是沒有意見就按這個修改。”
邱琉又讓香玉重新拿了大紅金箋和上好徽墨來謄寫,又親自去榮喜院把禮單交個大太太,都到佛堂前了卻停下來,往后廚房去親自做了碟薄荷糕,這才收拾妥當往榮喜院。
邱琉這次沒有在堂屋等多久,直接被榮喜院的丫鬟帶到大太太的臥房,撩起低垂紗幔,一進去就覺得暖香拂來,悶的人有點犯暈。四周墻壁全用遍地金錦遮住,就連室頂也用沉香瑣幅隔起,正中是燃著宮香的落地六角銀熏爐。陳設之物也都極盡奢華,精致絢麗的堆漆螺鈿描金床,錦被繡衾,簾鉤上還掛著對小巧玲瓏的雕琢銀熏球。
錦被中伸出一只手來,邱琉知道是大太太,上前服侍她半躺著,拿了枕頭墊在后背,又把被子蓋好,這次雙手奉上禮單。“這是祖母定的納征之禮的禮單,現(xiàn)交太太查看。祖母說大哥哥是邱府嫡長孫,余府也是清貴名流,納征一定要慎重。這份禮單太太若是不滿意,還可再修改。”
大太太掩手一陣咳,蒼白的臉上涌出一股殷紅,史媽媽擠開邱琉替她順著背,好一會兒才見大太太氣順神定,仔細看起禮單來。看著看著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母親是個慈祥的,這禮備得周全。只是我這做人婆婆的若是不加點兒也說不過去。嗯,就添二塊奇南香吧。嗯,就這樣吧。”
邱琉上前雙手接過大太太遞來的禮單,眼簾低垂“琉兒做了薄荷糕,我吃著覺得味兒還行,太太要不嘗嘗。”
大太太淺笑,“放著吧,等會吃。你最近的字練得不錯,但不要自傲。你雖然不是養(yǎng)在我這兒,但到底認我作母親,幾句警戒的話還是說得的吧。”
邱琉躬身低頭溫順極了“您是母親,當然說得。琉兒定洗耳恭聽,一定銘記在心,母親請講。”
大太太看著她這樣覺得沒意思,懶得看她“也沒什么,等你大哥哥的親事好了就是,你兩個姐姐的了,要好好跟著老夫人,謹記孝悌二字,我不想聽到府里傳八小姐污穢之語,想來你也不會給機會的。好了,我累了,你回去吧。”
邱琉看著她輕擺的手,心中酸澀不已。上巳節(jié)前看她濃妝艷服的風流裊娜,再看看現(xiàn)在的她,枯瘦得哪有之前的風采。邱琉也都明白過來,大太太雖然為人張揚跋扈,但確實是個好母親,無論是對兒子女兒,可惜她的命太過坎坷,那般顯赫的家世,卻只生了這樣兩個子女,如今女兒讓她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丈夫整日沉迷酒色,也只剩下個兒子了。邱琉不禁收起那份仇意,“還望母親身體康健,不必擔心女兒。”行禮退走。
大太太轉過頭來望著邱琉離去的身影,心中卻如古井般一絲波動也沒有,只不過感嘆了句“以前的時候,怎么就不知道那女人這么好命。”
另一邊李社的親事也被提了上來。
慈康宮位于內(nèi)廷外西,正殿寧壽宮居中,當朝潘太后便居于寧壽宮中,寧壽宮高大端正,布局規(guī)整嚴謹,園中樹木以松柏為主,間有梧桐、銀杏、玉蘭、丁香,集中分布在星羅散落樓閣周圍,花壇中則密植牡丹、芍藥,稍稍增添情趣。
只是可惜此時無人賞識。潘太后半躺木炕,閉著眼壓著心底的煩悶喝著老嬤嬤喂的藥。那藥苦澀,一靠近喉中便感覺酸水流出,偏偏自己虛弱至此,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緩緩吞咽。好不容易喝完一盞,那皇帝兒子還耷拉著腦袋,跪在地上。尊貴的太后便感一陣氣血洶涌,腦袋有疼了起來。但好歹還理性,不能讓皇帝一直沒臉,輕咳幾聲讓兒子起來。
老嬤嬤端來黑漆描金的蜜餞攢盒,潘太后隨后拿了顆塞嘴里壓壓苦味,這次開始有氣無力的說話“哀家也不想說什么,太子今年已經(jīng)十六了,又是眾皇子中最年長的,親事不能再拖了。不然其他皇子公主婚事也得拖著。至于太子妃人選我也列了出來,你自己看看。”
老嬤嬤搬了張繡墩給圣上坐下,又從袖兜處掏出張紅箋雙手奉上交給圣上。低頭垂目望著圣上遍布斑點的手,只余稀薄的半蒼頭發(fā)的腦袋。圣上灰白指甲沿著箋上名字一路往下劃,看著看著便收了起來,哪還用得著繼續(xù)看,都是些朝中重臣、清貴名流的嫡支嫡女,一個個家世顯赫,子孫眾多。
圣上清了清喉嚨,斟酌幾分再與太后說清“兒臣早已有了人選,社兒畢竟是太子,這太子妃自然要是世家名門,不然怎么對得起太子妃這個尊號。這樣吧,就選明惠的女兒碧瓊吧。京城高官女子之中,沒有比她家世更為顯赫的了。”
太后目光沒有一絲波動,只是嘴角微微挑起,“說得也是,康王弟剛剛就藩,現(xiàn)在選碧瓊做太子妃,確實是施恩與他,也好。只是,”太后皺了皺眉頭,“這碧瓊哀家之前見過幾次,不是個賢淑溫順的,還是要先替太子納庶妃。”
圣上才解決了太子妃人選,實在不想再替太子選真真顯赫的庶妃,忙打斷她“母后,這妃嬪□□定下規(guī)矩,不得是高于五品官員之女,還望母后切記。”
太后擺了擺手“這個哀家自然知曉,這側妃先不定,就先定兩個吧。我記得還是先帝時有一個狀元郎文采飛揚,雖說并無入朝為官但也是在登封嵩陽書院做山長,她的長孫女我去年在西山也見過一次,還不錯。就定她吧。還有一個就選哀家身邊的杜鵑吧。等太子妃入宮后再把她兩抬進去,名分也由太子妃來定把。皇帝覺得呢。”
圣上自然是喏喏應是,這太子親事就這么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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