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虔誠
繁華的應天城的大街還是被眾多的小商販圍著擺攤子,只是現在稍有些改變,多了些衣衫襤褸的皮包骨的成年男女,個個蓬頭垢面頭上插著草標跪在街道邊緣,就像一幅華麗的刺繡多了一粒粒的霉點,粘上了就難擦掉。此時的邱琉撩開車內簾子,看著他們就能知道這次洪災到底多嚴重了。
時隔了兩個來月,邱琉再次出門,只不過這次是邱府的女眷全都去大成寺上香,就是常年禮佛閉門不出的四太太也跟著來了。這次也是低調,只有三輛馬車,老夫人邱璋邱琉邱環一輛大些的,三位太太一輛稍小的,都是黑漆平頭車,幾個丫鬟婆子一輛較差的油木車,五個護院打馬圍著,流民難民都有股仇富之心,最怕就是遇到難民爆發了。
邱環坐在邱琉旁邊,也跟著往外看,還好邱琉只是撩起里面那道簾子,不然一定被罵死!敖憬悖飞夏切╊^插了根草的就是要買身的嗎,可話本上都是一襲孝衣的俏女子賣身葬父,怎么那些人都這么老了還賣身。”
邱璋自從洪災爆發后就整日沒個好臉,現在祖父出京了,她的親事又要往后推。心里頭的火燒的旺旺的,邱環也正好倒霉,自己撞上來“你就知道整日看些話本,那上面滿滿都是□□之物,要讓外人知道了,你的名聲還要不要,姐妹們的名聲還要不要。且那些是災民,因洪災無家可歸的難民。有那閑工夫,不如讀寫有用的書,要不然還不如像以前一樣,埋頭做針線好歹落個貞靜名聲!
邱環被她這一通罵下來,可真是感覺委屈極了,她又不是繡娘要整日手腳不停的做針線活,之前也沒人跟她說過市井之事,就是話本她也只看過幾次。但邱璋說得也沒錯,她也找不到理由反駁,只能自己紅了眼圈,低頭拽著邱琉袖子。就這樣還被邱璋瞪了眼,又把邱環嚇得一個哆嗦。邱琉看著她們也是無奈,她不想惹邱璋,也不想安慰柔弱的邱環,只好拍了拍邱環的背安慰她一下,就跟老夫人說明她的疑惑,正好也錯開話題。
“祖母,朝廷不是有養濟院嗎?怎么這么難民還會在這兒賣身,我看有些還是青壯男子啊。都已經兩月了,怎么都該安置好了吧!薄酢趸实哿⑾碌囊幘,遇水災旱災流亡的人,凡有力可耕者,國家給田每人十五畝耕種,給牛和農具,無力耕者,養濟院收,月給糧。怎么都不會是這樣啊。
老夫人只是皺著眉頭,“朝廷自會處理。這次可能是難民太多了,處理地慢了些,又有刁民見這京城繁華,便想要留下,就使了手段在這兒賣身!甭曇粲挠牡娘h飄忽忽,不想是解釋給邱琉聽,倒像是解釋給自己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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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寺如今香火更旺了,從山腳往上看,團團香煙冉冉升起,廟門被人流泳的水泄不通,供案邊的功德箱更是填得滿滿當當的,不時就有小和尚來清。不時就有信女從廟門口開始雙手高舉檀香五步一叩,十步一跪一步步慢慢一個一個佛一個菩薩的拜。
一家子人中最虔誠的就是老夫人了,身穿一身素衣,頭上只插了根烏木簪子固定,從進廟開始就是雙手高舉檀香五步一叩,十步一跪,口中一直喃喃著不知是經文還是祈禱的話。其他人老夫人也沒有強求,基本都去上香后在后面守著,只有邱璋邱琉跟著老夫人后面,跟著她一起高舉檀香,五步一叩,十步一跪。大成寺很大,地板也并不平整,沿途的人和樹像影子一樣飄著過去,往后往下往上。邱琉也不知道為什么她也要這樣做,老夫人是為了保求老太爺平安,邱璋可能是為了自己婚姻,那么她呢,為什么要這樣虔誠,難道不知道沒有信念的拜佛毫無意義嗎。
時間一點點過去,她也到了最后的觀音殿,磕了頭上過香,她抬起頭來看著菩薩悲天憫人的樣子,膝蓋發僵有些跪不下去。在這兒焚香禮佛,點香油燈真的有用嗎,這世上的佛和菩薩真的會保佑眾生嗎。若是會的話,怎么黃河總是改道,近些年來不是寒凍就是旱災,洪災也常來湊熱鬧。相國寺年年皇祭,日日焚香,好似一點用處都沒有。呵呵,可笑的是,少有人會怪佛祖,怪只會怪朝中、皇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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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太子殿下這陣子確實情緒不佳,也是都被御史彈劾成,儲君失道,天降大災。他能好過還真是心夠寬的,但他的心沒有那么寬。
經過一個晚上的翻來覆去,成功在他俊臉上畫上兩道黑眼圈。從小照顧他的崔夫人看了心疼極了,就算手頭還伺候他起床洗漱更衣,但也勸他回去再睡會兒。
但李社哪有心思睡覺,父皇對他幾無恩寵,太后在朝堂上使不著什么力,就是母族也因避嫌早早龜縮著,如今自己只能焚香祈福,可是這樣真的有用嗎,他也不知道。
崔夫人即使是從小伺候的,這事也沒個主意。突然她腦中劃過一道光,她想起來了,她的一個小太監說過這事不值得太子費心,自有人會為此付出代價。她覷了覷太子神色,急得她直接就說出來“殿下別急,我聽一個小太監說起,有辦法解決這次的誣告!笨刺友劬︻D時一亮,她心頭也緩下來“就是那個抽陀螺抽得很好的那個小太監,他說這次天災根源并不在殿下,說是藩王違反祖制!
一邊伺候李社整理衣冠的汪鎮倒是不想讓太子接見那個太監,那太監跟三子是一伙的,就是崔氏的兩狗,現在她在東宮的勢力比他更上一籌,若是連那個小太監也被太子重用了,那東宮可就成了她崔氏的東宮了,他怎么都不甘心受制于她。“夫人還是少惹些事兒吧,福王班王也不是坐以待斃的,到時反咬一口,說殿下不孝不悌,殿下又收訓斥可怎么辦,這誰擔當得起。夫人能擔當嗎!
李社目光又暗下去,心想之前怎么都無法壓倒那些礙眼的庶弟,這次真的可以嗎,那個小太監有那么大的能耐嗎。但還是看看吧,或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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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蟬被帶到李社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午時了,他好好的掃著地等著人來接他,哪想到居然是把他套黑袋打包扛走的。一路上顛顛簸簸的差點讓他把午飯吐出來。
最后眼前光明的時候,即便太子端著寶座一臉關切的看著已經暈蒙蒙的他,也只是讓柳蟬把臉色變成惶恐,心中一點不少的暗罵,這太子做得真不是一般的謹慎。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彼话压蛳驴念^,只是這一次他身上少了一份市井無賴之氣,多了書生的儒雅。李社果然對他印象好了些,臉上也有了點笑意,“起來吧,孤聽姑姑說你大言不慚,妄斷黃河決堤之事!
原本聽了李社的話站起身挺直腰板的柳蟬再次跪下,這次可真的就是誠惶誠恐了,“奴婢不敢,奴婢不過是個小小的直殿監灑掃太監,哪敢私自妄斷如此重大之事。不過是奴婢見宮中人人自危,奴婢對殿下有信心,才勸導他們。當不得什么決議!
李社皺著眉頭望著崔夫人,眼底的失望讓崔夫人感覺自己地位不保,忙站出來指著柳蟬呵斥“豎子,當日是你說的,殿下和東宮眾人都不必為黃河之事煩惱,怎么你今日就矢口否認了,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柳蟬抬起頭來,露出惘然表情“原來你就是當日那個姑姑啊,我當日確實說過東宮不會有大事,因為上一次黃河決堤,罪因在遼王久據京城,違反祖制未就番,上上次是罪因是齊王無道殘害百姓,而殿下無論從哪方面講都沒有缺失,又怎么會是黃河決堤的罪魁禍首呢。況且現在未就番的藩王京城可還有,短短時日可燒不著殿下這兒!
“這可是要福王班王立即就藩。”
“殿下,這兩位親王都還未曾娶親,奴婢說的是康王,康王之父有先帝圣旨言明可以留守京城,但如今的康王可不是先帝時的康王,且康王自持兵眾權貴,向來都飛揚跋扈,草菅人命之事更是不勝枚舉。”
柳蟬偷瞄李社一眼,面色還是不太滿意,這個太子未免也太心急了些,看來要戳中他的癢癢肉真的要下狠料了!芭驹缒暝谟嗪嫉臅r候聽說一事。之前修理河堤的官員中,主力便是欣妃的父親,享譽盛名的萬山書院的院長的關門弟子,工部司水司畢郎中修筑,而工部邱侍郎是監修。其中一應財力調度負責的戶部王郎中!崩钌绻宦冻鲆唤z滿意之色,“你這小子難得陀螺抽的好,記性也還不錯,姑姑你便安排他過來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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