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秦府添孿生
李鳳寧那身朝服既然想表現(xiàn)的是威儀赫赫,在保護身體上甚至還不如老農(nóng)的粗布頂用。她習武只為強身,從沒人敢教她怎么挨打,所以抱著殷染露在地上翻滾一圈著實傷得不輕。她雖想瞞著,奈何鳳未竟也不知給她抹了什么在背上,但凡動一動,她就覺得衣衫里透出一股子濃烈的藥味。再加上染露受驚之后特別黏她,因此李鳳寧只能老老實實在家里窩上幾天,沒法子天天地朝外頭跑了。
這日午后,她溜跶到了范隨的院子里。
或許是先帝孝期將盡,又或者只是因為開了春,王府里到處都是一片清新的氣息。范聿自號柳牘山人,那筆山水畫都得過兩任皇帝贊賞,布置起屋子來自然大材小用。何況她弟弟又是個赫赫有名的善財童子,把個院子收拾得匠心獨具,風雅別致,簡直能把李鳳寧的書房都襯出一股俗氣來。
李鳳寧邊走邊逛,才為白墻上透雕的窗棱里映出點點新綠駐足,轉(zhuǎn)眸就看見坐在秋千上的范隨。
他穿著一件櫻草色的衫裙,略微圓潤些的臉仰著,眉頭微蹙瞧著空中的白云發(fā)呆。雪白如玉的雙手抓著秋千深灰色的繩索上,寬松的裙褶沒能遮住他隆起的肚腹,卻像一縷青煙一眼流瀉下去,直拖到已經(jīng)冒出青芽的泥地上。
怎么看,都是個年輕的郎君了。
李鳳寧無聲無息地走到他面前,“在想什么?”
隨兒一驚,兩條腿像是要躲她似的下意識就猛地朝后一縮,雙手立刻收回來抱著肚子。只是他現(xiàn)在不坐在椅子上,秋千立時跟著猛晃了一下,他的手又松開,頓時整個人失去平衡朝后仰倒。
李鳳寧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總算連秋千帶人一起抱進懷里。只是范隨倒是穩(wěn)住身體,他坐的那塊秋千木板也撞到李鳳寧胯骨上,她背上肌肉又扯動淤傷,一時疼得她齜牙咧嘴的。
“小姐!”隨兒哪還坐得住,急得立時站起來在她身上摸索,“撞到哪里了,哪里疼……”只是話沒說完,他突然一頓,然后扒開李鳳寧的衣領(lǐng)就湊過去聞,隨即勃然變色。他只眼珠一轉(zhuǎn)的功夫,聲音幾乎有幾分尖利,“你受傷了?”
李鳳寧不過一小會功夫說不出話來,待她緩過勁來的時候,卻見還被她摟在懷里的范隨小臉一沉,目光里竟透出幾分冷意來。
李鳳寧到底是養(yǎng)大范隨的人,比他親爹都明白他的心思,瞧他神色不對連忙先松了手,然后把他從秋千里挖出來再攬住他的腰,“這么兇巴巴的干什么,就是蹭了幾下而已。”
“他配不上六姐!彪S兒卻顯然并不是那么容易放棄,抬起眼眸直視著她,眼神十分堅定。
李鳳寧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才好,半晌才長嘆一聲,“人都已經(jīng)進門了,還能怎么樣?”
她攤開手,隨兒自然而然地把手放上來。然后她牽起他的手,一起朝屋里走去。
隨兒卻抬眼看她,顯然還是沒有放棄,“六姐已經(jīng)夠難了。一大家子的吃用都壓在她身上,再添上這么個只會誤事的笨蛋,不是會更辛苦?”
李鳳寧卻是有點意外,她眉頭一挑,頓下腳步整個人都轉(zhuǎn)過來看著范隨。
當然,她們在說的是殷六的夫君蔣氏。
染露差點被拐走一事,蔣氏雖然的確疏于照看,倒也不能說他是故意。
只是他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在發(fā)現(xiàn)染露不在殷府之后還試圖遮掩,妄想憑他身邊三兩個的人手從偌大京師安陽把孩子找回來。如果不是京武衛(wèi)碰巧看見救下孩子,如果拐子帶著他出了城,再把染露找回來的希望就微乎其微了。
這就不是一句年輕不知輕重可以糊弄過去的了。
說難聽點,李鳳寧萬一爭位事敗,他也這么“不知輕重”一回,結(jié)果可能是全家都要陪葬。
但李鳳寧訝然的卻不是這個。
而是她已經(jīng)明確表達出不想追究的時候,范隨居然還會堅持己見,甚至反過來想說服她。這種情況少見到了,她根本想不起來是不是曾經(jīng)有發(fā)生過。
李鳳寧整個人都轉(zhuǎn)了過來,隨兒只略怔愣間也跟著明白過來,卻眼眸一垂,低著腦袋一聲不吭。
“怎么了?”李鳳寧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隨兒顯然順從慣了,只是抬起頭來看著她,嘴唇微顫,眼神更是彷徨無措,“外,外頭的鋪子沒有虧錢……”
瞧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顯然該是有什么壞事發(fā)生了。但是“鋪子沒虧錢”怎么聽也不像是需要他哭一哭的大事,一時云山霧罩的李鳳寧只得小心翼翼地放柔了語調(diào),“不虧錢不是挺好?”
“但是,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管過鋪子了。”隨兒更加沮喪。
李鳳寧也更不懂了。
隨兒有孕之初曾經(jīng)吃著東西也能睡過去。御醫(yī)說他之前耗費精力太過,所以李鳳寧不許他在外頭的事上花費太多功夫。眼下將近產(chǎn)期,自然是更加不能放他出門了。
許是因為開了個頭,隨兒不等她繼續(xù)問就往下說:“我長得不好看,好多事情幫不上你,姐夫說將來生了孩子,肚子上會有好大的疤。現(xiàn)在,連掙錢養(yǎng)你都不要我了……”說著說著,眼淚就啪嗒啪嗒往下掉。
前頭聽著還覺得自憐得叫人心軟,可是聽到那句“養(yǎng)你”,李鳳寧卻還是繃不住笑了。
她雙手捧起他的臉,唇落在他的淚痕上,“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幫我做任何事怎么辦?”
隨兒眨眨眼,又是幾顆淚珠落下,呆呆地看著她,顯然不明白她在說什么。
李鳳寧在榻邊坐下,然后把他拉到自己腿上,抱住,“隨兒你說,你是把我當姐姐看多一點,還是把我當女人看多一點?”
隨兒順勢倚進她懷里,環(huán)住她的脖子然后眉頭微蹙,看著她卻回答不出來。
“你四歲到我身邊,那時候我是真心把你當親弟弟的。”李鳳寧把鼻子湊近他的脖子,手放到他肚子上輕撫,“可要是真的只把你當親人,又不可能對你做出這種事來!彼龁⒋,要輕咬他的脖子,“所以我只要知道,我很喜歡你就可以了!
“誒?”隨兒怔怔地看著她,聲音輕軟,“你喜歡我?”
“你知道的,”李鳳寧一傾身子,把隨兒放到榻上,然后自上而下俯視著他,“李端以前是怎么對我的。那時候我滿心的怨氣,但是每次的每次,只要看見你對我笑,我就有一種從地獄又回到人間的感覺!崩铠P寧閉上眼睛,用嘴唇去感受他的溫暖馨香,“所以梓言離開我,我會難過;多西琿離開我,我會消沉;如果有一天清容離開我,我會傷心。但是你,”李鳳寧睜開眼睛,在最近的地方看著他,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如果你離開我,我會瘋的!
相伴十幾年的時光,隨兒已經(jīng)與她心目中與“家”相關(guān)的一切融合成了一體。
隨兒依戀她,她又何嘗不依戀隨兒?
“我才不要離開你!钡昧死铠P寧這句話的隨兒,終于撥云見日,對著她綻放出今天第一個笑容。
“下次心情再不好,要跟我說。”李鳳寧對著他彎起唇角,“不要悶在心里胡思亂想。”
“好——”
隨兒本來甜笑著答應的,可是話音未落臉色陡然一變。
李鳳寧之前還疑惑著到底發(fā)生什么事,可下一瞬間她就感覺到了胸腹之間一股潮濕的暖意。
她低頭一看……
一片水跡正以可見的速度染濕了隨兒腹部的衣衫。
“小,小姐……”跟著低頭的隨兒,瞧見自己衣衫上迅速洇染開來的水跡,嚇得臉色一白。
“來人!”呆怔了好一會的李鳳寧生平第一次氣急敗壞地大喊,“桃塤,栗笙!快,去請魏大夫過來,隨兒要生了!”
屋里頓時忙碌起來。所幸因隨兒產(chǎn)期將近,一應物品俱都早早備下。在最初的慌亂過去后,倒也有條不紊地行動起來。
李鳳寧也顧不上什么傷不傷的,在桃塤急匆匆地過來稟報說里頭床鋪妥當了之后,連忙打橫抱起隨兒就朝里間走去。只這一會功夫,隨兒衣衫居然濕透,帶著點粉色的水從衣服上落下來,滴了一路。
“主人,您快些出去吧。”桃塤一邊聽著隨兒在床上呻/吟著,恨不得立時就把李鳳寧趕出去能回床邊陪著隨兒,說話起來也不像平時那么恭敬了,“這里有奴婢看著,魏大夫也即刻就到的!
李鳳寧看這一會功夫隨兒就煞白了一張小臉,額頭上滿是冷汗,雖然明知道生孩子必然受罪,卻還是忍不住一陣陣心疼。此時聽桃塤趕她出去,居然有點挪不動腳,雖然站起來走了兩步,到底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被放在床上的隨兒表情痛苦,雖然極力克制著,卻仍然漏出一句帶著哭音的“小姐,小姐……”
李鳳寧本來就十分猶豫,此時聽他叫她,什么規(guī)矩俗諺頓時全拋去九霄云外。她在桃塤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脫鞋上床,坐在隨兒背后,讓他靠在自己懷里。
“小姐……”
她左手與他的左手十指相扣,右手小心翼翼地護著他,“我在,隨兒,我在!
“殿,殿下,您這是……”姍姍來遲的魏大夫,看見李鳳寧也在顯然也是吃驚不小。
李鳳寧眉頭一皺。
她面色一冷,眼睛微瞇,掃過屋內(nèi)眾小廝,“一個個的,都愣在那里干什么?”隨后她語聲稍緩,“魏大夫,隨兒這回就拜托你了!
見李鳳寧臉色都變了,屋里一眾小廝自沒人敢拿話來勸她,只默然一會之后轟然應喏,一時間竟把她個女人留在產(chǎn)房的事當做了平常。李鳳寧雖然對魏大夫客氣,可她到底也在府中多年,震驚了一會之后也只得唯唯,假咳了一聲之后解說起來。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就在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哇——”一聲嬰啼響徹□□的上空。
“是……小公子啊!
“啊——”
“還有一個!”
“是……小姐!這個是小姐!”
“恭喜主人!”
“恭喜主人!”
“恭喜殿下,佳兒孿生。頭一回就兒女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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