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好兄弟
京城的暗流張儒可沒放在心上,反正京城的暗流從來都沒有停止過,不管是針對他自己的還是針對錦衣衛(wèi)的。
為鴉角山三千邊軍士卒爭得了樹碑立傳的機會后,他馬上就帶著兵部的命令回了錦衣衛(wèi),將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二話沒說就去了毓慶宮。
于情于理,這次私自調(diào)兵他就算不在公眾場合給皇帝一個交代,也應(yīng)該私下里給皇帝一個交代。
可不管牟斌怎么暗示,這家伙都像是沒聽見一般,執(zhí)意先見太子再見皇帝。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今日朝堂上已經(jīng)見過陛下了,看陛下的臉色貌似沒有問罪我的意思,所以我干脆就晚一點再去見陛下。
面對如此憊懶的上司,牟斌除了無奈之外,找不到其他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毓慶宮依然是那么恢弘大氣,和以往來毓慶宮所見不同的便是,這次那些宮女太監(jiān)看到張儒雖然依然會恭敬的叫張將軍,但是每個人臉上都有幾乎沒有掩飾的愁容。
半年不見又蒼老了許多的覃吉親自迎接,除了皇帝和太后之外,只有張儒有此殊榮。
張儒在毓慶宮從來都藏不住話,當(dāng)頭便問:“這毓慶宮發(fā)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個個如喪考妣一般,莫非是太子身體有恙?”
說那句猜測之語的時候,張儒明顯變得緊張了不少。
他在心里默念,老天吶,你可別玩我,你要讓太子出事也別選現(xiàn)在,老子也是有感情的人。
覃吉苦笑道:“將軍看到太子自然就知道了。”
從對方的口氣,張儒聽出似乎不是太子身體不舒服,心中頓時疑竇叢生,太子身體無恙,為什么那些宮女太監(jiān)一個個的都跟倒了八輩子血霉似的?
七拐八彎之后,總算是在花園看到了朱佑樘。
見到朱佑樘的那一刻,他算是明白為什么覃吉會跟自己賣關(guān)子,為什么那些宮娥太監(jiān)都是那副模樣了。
這哪里還是大明的太子殿下?
曾經(jīng)唇紅齒白意氣風(fēng)發(fā)的太子殿下,雖然身體有些柔弱,但是那都是娘胎里帶出來的,小時候生活環(huán)境不好,所以才會那樣。
可眼前這個脫了形的人怎么可能是太子?一頭黑發(fā)已經(jīng)徹底失去的光澤,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洗過了。臉色僵硬不說,連眼神也變得十分空洞。
身上穿著的蟒袍雖然是嶄新的,但是上面到處都是褶皺。這要是以前的朱佑樘,絕對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崔先生說過,著衣有著衣的規(guī)矩。
跟傻子相比,現(xiàn)在的太子朱佑樘就差嘴角少一些流出來的口水,上嘴唇?jīng)]有掛著膿鼻涕了。
在他身邊,身體已經(jīng)長開了的小蘿莉張窈夭一臉擔(dān)憂的拉著朱佑樘的手,杏目中除了朱佑樘之外,再無二人。
張儒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怎么回事?”
低沉的聲音如同地獄幽靈一般在耳畔驟然響起,將覃吉嚇得抖了抖,老太監(jiān)十分焦急地道:“太子殿下這是犯了相思病,大約半月前,太子殿下微服出宮,在。。”
“等等。”張儒瞪大了眼睛:“你說什么?太子微服出宮?誰允許的?陛下知不知道?”
覃吉為難道:“陛下知不知道老奴也不知道,張大人還是聽老奴說完吧!太子一開始還沒什么,就是看看京城民生而已。
途經(jīng)迎春樓,看到一個姑娘之后,太子就走不動路了。
老奴心想那姑娘是風(fēng)塵人物,殿下可不能紆尊降貴喜歡上這樣一個女子,于是就讓宮中侍衛(wèi)將太子殿下拉走了。
可是誰也沒想到,回來之后,太子就變成了這幅模樣,茶不思飯不想的,就是平時最喜歡的張姑娘來,他也是愛答不理,動不動就嘴巴里念叨著好美。
老奴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去太醫(yī)院找了太醫(yī),可太醫(yī)說太子殿下心有郁結(jié),解鈴還須系鈴人,他們也無能為力。”
張儒詫異道:“你確定,就一眼?”
覃吉用力點頭:“老奴確定,雙方隔了百八十丈,可就那么驚鴻一瞥,那妖女就把太子殿下的魂都勾走了。好在張大人及時回來了,長久下去,只怕殿下的身體會垮了去。”
張儒點點頭:“恩,這事我知道了,你們事后有沒有查那迎春樓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如果是普通粉頭,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太子弄過來,等太子厭了之后,自然沒什么事了。”
覃吉臉色變得凝重:“事情怪就怪在這里,事后老奴讓人喬裝打扮去迎春樓找那姑娘,可是問了半天都沒人知道有這么一個姑娘。本來還想借著這個由頭讓迎春樓關(guān)門大吉,那順天府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脫,好像不想管這個事情。
以老奴看,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很有可能,那個穿著綠衣服的妖女,就是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用來引誘太子殿下的。”
張儒沉思片刻后壓低聲音在覃吉耳邊說了幾句什么,只見覃吉忽而臉色大變,而后臉色凝重的不停點頭。
說完后,張儒朝覃吉揮了揮手,然后走到朱佑樘面前,伸出手輕輕在他眼前晃了晃:“佑樘,該醒了。”
低聲的聲音沒能傳進(jìn)朱佑樘的耳中,他很茫然的看了張儒一眼,而后繼續(xù)將目光投向遠(yuǎn)方,就像是活死人一樣。
張窈夭眼中有了些許身材,不顧未來太子妃的身份,這位張姓美女一把拉住了張儒的衣袖:“虎子哥,求求你救救太子。”
張儒點頭,捕捉痕跡的逃過了張窈夭的素手:“你放心,佑樘是我兄弟,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張窈夭的臉色稍微變好了些,可眼中依然有掩飾不住的擔(dān)憂。
她認(rèn)識朱佑樘這么久,還是頭一次看到朱佑樘露出這樣的表情,也是頭一次看到朱佑樘會失魂落魄。
心里沒有失落是不可能的,然而在這種時候,這個識大體的女子不是想著怎么自怨自艾,而是選擇堅定的站在朱佑樘身邊。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父死從子,這就是封建社會很多女子的最終歸宿。
已經(jīng)確定會進(jìn)入東宮的張窈夭,自然免不了會有這些想法,不管朱佑樘將來的心在不在自己身上,她都不會離開。
都說癡情女子負(fù)心漢,這話說得雖然不全對,卻也沒有全錯,以前朱佑樘還能跟張窈夭如膠似漆,如今為了一個見過一面的女子,他茶不思飯不想不說,連人都不認(rèn)識了。
張儒有些擔(dān)心,如果朱見深知道太子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模樣,會不會再次生起廢儲的心思。
喊了幾句沒能讓朱佑樘回魂,張儒抬手毫不猶豫的給了朱佑樘一巴掌:“給我醒來!”
一巴掌沒能將朱佑樘從夢境中敲醒,張儒沒有罷手的意思,又是一巴掌扇過去,毫不留情。
“啪啪啪!”
一陣急促的聲音讓張窈夭膽戰(zhàn)心驚,她一開始愣在原地,因為她實在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除了皇帝朱見深,竟然還有人敢如此大逆不道的打一朝太子。
這在市井中不可能見到,甚至在野史傳說中也不曾出現(xiàn)過,然而,這一幕卻真真切切的發(fā)生在自己的眼前。
打了幾下之后,張窈夭反應(yīng)過來一把抓住張儒的手臂,口中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呼號:“不要,求求你不要打了。”
張儒冷著臉道:“不打他永遠(yuǎn)都不會醒來,如果我的兄弟朱佑樘只是一個這樣的登徒子,打死了算。張某孑然一身,黃泉路上自會與之相伴。”
這話說出來,證明他已經(jīng)豁出去了。
他曾經(jīng)為了蘇七七輾轉(zhuǎn)反側(cè),但是沒有到失去分寸的地步,可是朱佑樘卻為了一個陌生女子,變成了木偶,這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忍受的。
兩世為人,讓張儒對所有情感都格外珍惜,所以哪怕明知道蘇七七來歷不明,他依然忍不住想要靠近,因為他喜歡她。而對朱佑樘,這種兄弟情感又是無法磨滅的,不論如何,哪怕是當(dāng)一個太平王爺,將自己所有的心胸抱負(fù)全部扔到一邊,他也不希望朱佑樘變成一個傻子。
不是所有理想都不能拋棄的,不是所有性命都是那么珍貴的。
相比之下,他寧可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也不想大明將來的天子變成這個樣子。
十幾個巴掌下去,朱佑樘一邊臉腫得老高,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嘴角的血,潺潺流下,一旁看到此情此景的宮女太監(jiān)無不膽戰(zhàn)心驚。
終于,朱佑樘眼中有了一絲神采,他一把抓住張儒再次罩上來的手掌,含混不清地道:”死虎子,痛。”
張儒用力一甩手:“痛,你還知道痛,你還知道要臉。”
朱佑樘看到周圍到處都是旁觀者,臉色悠然一變,然后倒吸著涼氣道:“一回來就打我,沒這么做兄弟的。”
“我在外面九死一生,回來之后看到自己兄弟變成了傻子,正打算讓你回爐重造,沒想到你竟然醒來了。”張儒冷冷嘲諷道。
宮娥太監(jiān)四散而去,張窈夭這才小心翼翼掏出絲絹為朱佑樘擦拭。
朱佑樘低下頭:“她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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