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禁止心動
偌大的宅院里傳來幾聲犬吠,夜色籠罩下更顯空寂。
書房內燈火通明,跡部身著睡袍,領口微敞,看著許久未翻動的書頁出神。一旁的管家提醒他去休息。
跡部回過神來,翻過沒看進去的書頁。
明天,宮脇家的人就會帶著他的未婚妻登門拜訪。
跡部氏和宮脇氏兩家人交好,約著當兒女親家,從小指腹為婚。找算命先生看生辰八字,交換名貼。
系在利益上的婚姻,和誰結都無異,但心里多少會介懷。
他所見過的,所謂和愛情和婚姻掛鉤的女人,無一不是帶著利益目的。他向來對此嗤之以鼻,這次也不例外。
手指摩挲著泛黃書頁上的花體英文,“朱麗葉”
想起傍晚在網球場遇見的那位女孩,彎了彎唇瓣。
明明球技不如他,勝負已定,還不顧一切地去接不可能接到的球,滿場來回跑。
嬌生貴養的小姐能有這種狠勁,倒是從來沒見過。
原本以為相同的姓氏只是巧合,沒想到萬分之一的概率,就是聯姻的對象。
跡部太太看著真妤乖巧可人的模樣,心里樂開了花,殊不知在跡部景吾眼中,變成取悅的媚態。
此刻在跡部眼中,她與那些庸俗的女人無異。
“景吾啊,這就是宮脇家的……”
跡部太太把真妤拉倒他面前,介紹卻被他打斷。
“我們認識,對吧?宮脇小姐。”他冷冷地說著,目光森寒。
他從鼻間冷哼一聲,越發覺得這副皮囊虛假。
眼前落落大方的真妤,美的如出水芙蓉,清冷得格外扎眼。
他冰冷的眼神像鋒利的刀,試圖割開她虛偽的皮囊,徒勞。
試圖布滿破綻的冰柱,徒勞。
大抵就是這樣好的演技才騙的過他。
跡部景吾和宮脇真妤間的氣氛降到冰點,雙方家長彼此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景吾,帶真妤四處轉轉,我們聊些公司的事,怕你們聽了無聊。”跡部太太說著,就把自家兒子推開。
“對呀,難得天氣這么好,出去玩一下,多晚回來媽媽都不怪你。”宮脇太太說著,也把真妤推出去。
兩人保持一米間距在花園里閑逛,偶用余光瞟一眼身旁的人,卻正好對上。
“那個,謝謝你送的藥。”女孩略帶羞澀地說。
“本大爺的關心和憐憫,對你的聯姻很重要,對吧?”跡部停下腳步,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迸發出寒冰,包圍住她。
真妤皺眉,臉上的羞澀蕩然無存,“什么意思?我為了聯姻靠近你?麻煩你搞清楚,我們不過是奉命成婚。”
跡部冷笑一聲,不耐煩地皺了皺眉,“要演到什么時候才會罷休?”
感到自尊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她道:“如果你不樂意,逢場作戲便好,以后大可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很好,本大爺對你說的話很滿意。但還是要奉勸你一句,本大爺是不會喜歡上你的,不用白費心思,耍那些無聊的把戲。”
他冰冷陰鶩的眼眸,深深刻在她心底。
和溫柔替她仔細擦藥小心翼翼注視她的眉眼,一樣好看。
她的心如刀絞一般疼得說不出話,轉身跑開。
從跡部宅回來的那天晚上,真妤把自己鎖在房間哭了整整一晚。管家和子期小少爺怎么勸,她都死活不下去吃飯。
宮脇太太認為這是她身為家族長女的宿命,更是勸都不勸,讓她自己想開一點。
其實,真妤知道她只是聯姻的一枚棋子,阿貓阿狗她都得嫁。家族里沒有自己說話的權利,也認命了。
對一切都看得很通透的她,很久沒有嘗過難受的滋味。
被人厭惡,若是放在以往,她白一眼就忘了。
可對方是她的心上人,就開始小家子氣地開始亂發脾氣,把房間里能砸的都砸得稀巴爛,嬌里嬌氣地把頭蒙在被子里哭。
“宮脇桑,跡部同學通知你去學生會議室找他。”
“不行,我要去辦公室。”真妤回答傳話的同學。
分針飛速在表盤上跑過一圈,一小時后的課間……
“宮脇桑,跡部同學又通知你去學生會議室。”傳話的同學敲了敲廁所門。
“拉肚子,去不了。”
“宮……”
“醫務室。”
她知道,兩人都厭惡這樣的利益關系。
在他眼里自己不過是想攀高枝的庸俗之人,那日他眼里的厭惡和冷漠,不加修飾透露出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靠近惹他嫌棄?
它丫的又不是受虐狂,老娘也是有自尊的好伐?
傳話的同學兩頭奔波,氣喘吁吁地推開會議室的門。
明亮的落地窗前站著身姿修長的人,聽見開門聲后回頭,結果卻令他不滿。
“嗯?她還是不肯來?”
傳話的同學問道:“需不需要再去問問?”
“不必了。”
跡部將骨節分明的手揚在空中,止住了她的話,抬了抬冰冷的眸子,“逃避?”
隨后,校園廣播傳出一陣窸窸窣窣聲,吸引眾人的注意力。
雜音消失,磁性的聲音響起,響亮有力地回蕩在校園各個角落。
“
各位同學,下午好。打擾一下,請高三年b組的宮脇真妤同學放學后來一趟學生會議室。”
她恨不得從教室沖出去,拽住那個華麗鬼的衣領責問,鬧哪樣?
b班諸位同學的目光交織在真妤身上,似乎要將她燒出個洞。
放學的鈴聲清脆悅耳,她心事重重,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心下想著理由。
對了,忍足說過要去體育器材室清點器材。
她拎起書包拍拍同桌的肩膀,“今晚就不和你一起回家了,我得去一趟體育器材室。”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啦,一個人動作更快一些。”
她朝同桌一笑,出了教室門,一溜煙不見。
當時教室的人所剩無幾,惠子故意放慢手中收拾書包的動作,留心她們的談話。余光瞟到門口真妤長發掃過的身影,目光陰沉,將書包快速收好后緊隨其后地離開。
或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那顆被嫉妒的火吞噬的心正操縱著靈魂。
體育器材室位于校園網球場西南邊,挨著圍墻,較為辟靜。
真妤轉動把手上插著的鑰匙,開門后帶,昏暗的室內被光線侵襲。
順著光找到開關,摁了一下卻不見亮,暗自嘆氣,學校錢都花哪去了。
只好抓緊時間,乘著天色未暗檢查器材。
她核對完網球的框數,檢查完發球機,來到在存放球拍的鐵架子前。
架子很高,分層擺放各種球類器材,最頂層上放著要簽字的檢查表。
她踮起腳,舉起手卻還有一掌之距。
目光鎖定的檢查表忽然離開架層,宮脇真妤隨著其偏移的軌跡轉身一看,是他……
“在這啊。”少年聲音清冽。
宮脇真妤不知是指手中的檢查表,還是指她。
跡部像發現了不斷躲藏的獵物,得意一笑,一字一頓,“躲什么呢?未,婚,妻。”原本俊美的臉在光線偏差下,格外滲人。
可偏偏她就是個膽小的,招架不住說漏了嘴。
“我錯了跡部大人,我不該偷偷說你壞話,也不該私藏你拿錯的光盤……您打哪來的回哪去吧。”
“嗯?什么光盤?”少年銳利的眉眼皺了皺,似乎有意外的發現。
這回宮脇真妤冷靜下來,看清眼前不是鬼魂,是個活生生的人,清清嗓子,正色道:“咳咳,沒……沒什么。”
俊美的面容逼近她,寒冰般的眸子似乎要將她看穿,“你有事瞞著本大爺?”
那張光碟本是她握在手里的一把劍,沒想到變成了定時炸彈。
“實話告訴你,你給我的根本不是什么比賽視頻,而是成長記錄。”
她期待著,他驚慌失措求著還給他的模樣。即使不能造成威脅,倒也是有趣的。
跡部的臉上迅速浮上一絲緋色,有些緊張和羞怯,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那就把它當做是本大爺對你的賞賜吧,好好欣賞本大爺華麗的成長之路。
暈!
賞賜?欣賞?騷年你敢不敢在狂妄一點!!!
這波發言屬實不按套路出牌啊!!!(吐血狀)
他坦然地說著,頗有自信驕傲的語氣,和宮脇真妤原本設想的結果截然不同,自討沒趣的游戲她可不玩。
真妤道:“才不要!明天就還給你。”
跡部道:“確定?你會為此感到遺憾的。”
真妤道:“遺憾你個大頭鬼!我才沒有這種奇
奇怪怪的癖好。”
跡部壞笑了一下,“應該偷偷看過吧,對本大爺這樣優秀的人生應該感到好奇才對。啊嗯?”
密閉狹小的空間里,昏暗的光線,他的呼吸均勻地灑在真妤臉上。兩人的距離有些曖昧,當他們注意到時,氣氛都變得不太對勁。
跡部注視著她剪水的雙眸,昏暗中若有星河,不覺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可心越是緊張得厲害,頭腦中越要告訴自己是假象。
“本大爺是絕對不會喜歡上你的。”
這是他昨日信誓旦旦對她說的話。
所以……
絕不可以心動!
女孩亦是如此想。
真妤扭過臉,試圖逃脫他的眼睛,慌忙推開他。
不料他撞到后面的架子。上層緊挨著的鉛球松散開,沿著邊緣的一顆鉛球逐漸滾落。
“小心!”
鉛球自由落體,真妤顧不上太多,纖細的手臂環住寬厚的肩膀,奮力調轉身體的位置。
一股力量闖入懷中,他摟著懷中的人往墻邊倒。下落的鉛球擦過她的肩,疼痛隨之而來。
跡部左腳撐地,上半身斜倚在墻,懷中嬌小身子不斷抽搐著肩膀,顯然是疼,卻聽不見嗚咽。
他的心挖空了一般,驚異無處從血液中躍起。
咚咚。兩人的心跳逐漸產生共鳴。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襲入鼻間,真妤肩頭的疼痛竟有些消減。
她想,如果這是擁抱的代價,再一次也無妨。
“沒事吧?”
跡部略有些焦急,低頭看著埋在懷中的小腦袋。
小腦袋搖了搖,絨發蹭在脖頸間。
“還好,只是輕輕擦過。”
真妤依舊笑著,漆黑的眼眸淚光點點,抬起頭頗為驕傲地說:“怎樣,我的反應是不是很快?”
跡部景吾冰冷的眼中閃過異樣,“未免也太沖動了吧?很危險知道嗎?”
“所以你應該好好謝我啊!這是什么語氣嘛!”
……
“好吧好吧。”真妤識趣,暗自拍腦門。現在在他心中自己就是朵虛偽白蓮花,不奢求他有什么好態度,沒把自己過肩摔就不錯了。
嘭。
門被人從外面大力關上,傳出鑰匙反鎖的金屬聲。
惠子拎起鑰匙,目光陰沉,冷哼一聲,“讓你常常關小黑屋的滋味。”
怎么也料不到,器材室除了真妤,還有另一個人在里面,還是她朝思暮想苦苦追求的人。否則,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瀟灑走人了。
真妤掙脫開跡部拼命拍門大喊:“里面還有人,快開門!有人在外面嗎?”
她轉動把手,發現已經被反鎖,與跡部四目相對,心下明白有人故意為之。
哭天喊地仍不見動靜,她累得癱坐在地。正值放學,人都走盡了,只能等晚上值班保安巡邏。
求助無濟于事,唯有沉下心等。
天色暗沉,體育器材室成了名副其實的小黑屋。
角隅傳來一聲嗚咽,跡部心頭一緊,聞聲望去,真妤瑟瑟發抖地縮在角落,與平日嬌蠻要強的模樣不同。
眼前的黑暗卷席恐懼而來,淹沒她,令她窒息地害怕。
小時候和爺爺玩捉迷藏,她爬進衣柜,里面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有人進來和爺爺說了什么,兩人激烈地爭執著。伴隨刺耳的玻璃破碎的聲音,男人的身體重重地靠在衣柜上,擋住了門。
當晚,電視報道出宮脇集團董事長遭入室搶劫并喪命的新聞。
可真妤清晰地記得,她費勁力氣出來的時候,看見倒在血泊中的爺爺,以及滿地的碎花瓶,房間內絲毫沒有像被搶劫的痕跡。
很奇怪的是,再也沒有人去追究爺爺離奇的死因。
……
跡部摁下燈的開關,四周依舊昏暗,“學校的經費都撥哪去了?”
他走到真妤身旁,挨著坐下,“不怕疼,怕黑哭成這樣?”
聽見熟悉的聲音,真妤心安幾分,眼淚止不住地流,拽著他的衣袖,聲音斷斷續續,“我害怕……”
跡部看著牽住衣袖的小手,神色微松。又看了眼她身上單薄的衣物,脫下外套裹挾住蜷縮成一團的身軀。
他不情愿地安慰,“本大爺在你怕什么?”
她囁嚅著:“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好。”他應著,看著眼前眼淚盈盈的女孩,放松對她的防備。
沉默良久后,他開口打破寂靜,警覺中帶著冷漠:“剛剛為什么要救我?”
真妤清楚,他在試探。黑暗中壯著膽子身子往旁邊挪遠,把外套塞回他手里,沉著腦袋不語。
擔心,害怕,你相信嗎?
還是說,在你眼中,也是女人可憐的手段呢?
真妤一激動,又止不住哭起來,費勁從喉嚨里蹦出完整的話。
“都什么時了,你再怎么討厭,針對我也要看場合吧!
老娘現在像是要貪你的名圖你的利嗎qaq
借著殘存的昏暗的光線,跡部拂去她臉上瑩然的淚花,面對眼前這個小哭包,一時慌張起來,卻不知如何安慰。
“量你這個愛哭鬼也不能如何。”
“你罵誰愛哭鬼?”她哇地一聲哭出來,淚水像開了閘門,當然,記憶也是。
曾經在黑暗中隱忍的恐懼,全部一齊迸發出來。
不同的是,這次不是一個人。
待真妤平靜下來,不知不覺地倚靠在跡部的肩頭,有些困倦。
“對了,你找我什么事?”
她慢慢吞吞說著,眼皮沉重,幾乎快要合上眼。
他想到自己原本打算來找她擬定協議,協議草稿都打好了,條件,意外,離婚時間,還附加了一條“若甲乙雙方其中一方心動,即視為違約。”
他看了一眼搭在肩頭的腦袋,修改腹稿,“違約即協議失效,即刻起甲乙雙方不存在協議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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