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藍顏禍水
“呼呼”從身旁傳來熟睡的鼾聲,卸下防備,毫無偽裝的她,全都是眼淚。
只有在此刻,跡部景吾才覺得她有了實物感,之前太過飄渺,演技太過華麗,他分不清,也害怕分清。
暗處,無奈冷笑一聲,夜更加森寒。
什么時候開始,心動也要小心翼翼,瞻前顧后?
如果你只是你,不帶華麗的軀殼,沉重的枷鎖,大抵就不用了。
一陣冷風從頭頂的窗戶吹進來,他往真妤身旁挪了挪。
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跡部下意識看向門口。
“就是這,剛剛聽到了女孩的哭聲,會不會有人被困在里面了?”
“檢查一下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咦,往常插著的鑰匙不見了?快拿備用的出來開門。”
隨即手電筒刺白的光照入,巡邏隊保安發現了體育器材室被困至深夜的兩名學生,消息如翼飛快地傳出,緋聞如是。
真妤再一睜眼是熟悉的床,回憶如潮水涌入腦中,卻如何都憶不起回家的過程。
仆人端來早餐,真妤詢問才知,跡部財團專車送回自己。
床頭放著一件寬大的校服,顯然不是她的尺寸,鼻間嗅到淡淡地香水味,青蔥般的手撫摸著校徽,彎唇低笑。
很快,心頭涌上的喜悅又新鮮的情愫被壓制下去。
她吸一口冷氣平靜下來,把他的外套放在一旁。她的喜歡,在他眼中不過是卑微取悅的姿態罷了。
教室里,同學們熱火朝天地聊著勁爆的校園新聞。
故事的主角出現,討論聲低沉下來,慢慢如被烏鴉窺視的稻田般寂靜。
真妤徑直走向座位,不小心磕絆倒惠子的桌角,書從桌面滑落,掉在地上。
“抱歉。”她彎腰撿起,惠子斜過身子伸手夠著書本,搶先一步撿起。
惠子的食指印著鐵銹淡淡的黃,像枯死的蝶點在書封上。她注視著,似乎想到什么,身子一僵。
惠子沒好氣地看著她,“怎么了?”
真妤淺淺一笑,答到:“沒事。”
她不自覺地攏了攏手指,分明記得,昨天摸過器材室把手上銹跡斑斑鑰匙的指尖,也染著銹味的黃。
惠子悔不當初,如果她知道跡部也在里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鎖門的,反倒為她人做了嫁衣。她聽著耳邊的緋聞,切切咬牙。
午間,真妤久違地來餐廳吃飯,在清也強烈的按頭安利下,七七八八點了些飯菜,穿梭在一排排座位,也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吃個飯也要裝清高。”與惠子同一桌的女生吐槽道。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惠子盡管脾氣驕橫無禮,但樣貌姣好,在真妤轉校來冰帝之前,是最受歡迎的女生,因此她追求跡部景吾的事情才鬧得沸沸揚揚。
惠子見真妤意氣飛揚地朝自己走來,不由翻個白眼,下一秒聽見她的話,面色慘白如紙。
“中午好,對了惠子,我離開教室的時候發現你座位邊上有把鑰匙,小心保管,丟了可不好。”
她面染懼色,努力鎮定下來回想,分明記得鑰匙被放好在書包,怎么會?
她越想越心慌,草草吃了幾口返回教室。
真妤余光注意到她匆忙跑開的背影,停下和清也談笑,借口上廁所,跟在惠子身后。
正在和忍足,向日在私人餐廳吃午飯的跡部收到真妤發來的一條簡訊。“高三b班,嫌疑人,速來。”
“抱歉各位,我離開一下。”
忍足以敏銳的洞察力注意到了他看簡訊時變化的微表情,擔憂道:“是有什么新線索了嗎?”
“本大爺確定了回來告訴你們。”
向日瞪了瞪眼睛。
敢把部長鎖起來,他還是第一次見有這么大膽的人,“什么線索,可以告訴我嗎?”
忍足往他盤子里夾了一塊烤肉,“多吃飯少發問。”
惠子越走越急,開始小跑起來。氣喘吁吁返回班級,放大鏡似地探尋座位附近并無鑰匙的影,又急忙把書包翻出來,直到從書包里找出鑰匙,握在掌心松一口氣。
“果然是你。”真妤從后門冒出,直直盯著她。
惠子受到驚嚇,身軀猛地一抖,鑰匙從顫抖的掌中跌落,清脆落地。
漆黑油亮的圓頭女式皮鞋踩在發銹的鑰匙上,讓惠子伸出的手徒勞停在空中。
秀氣的眉輕挑,俯視著驚恐的惠子,聲音溫柔清冷:“為什么?”
“我聽不懂你說什么。我只不過,再找自己的鑰匙。”
真妤握住她停滯在空中的手碗,泛黃的食指舒展開來。
“你家鑰匙,也生銹得厲害?”
惠子甩開她的手,憤憤瞪著她那張冷靜秀氣的臉,“是。是我把你反鎖在體育器材室。憑什么,你憑什么能搶走我喜歡的人?憑什么能搶走本該屬于我的崇拜?我是為了讓你清醒一點,明白什么不該碰!”
喜歡的人?跡部景吾?
“物歸原主罷了。”她一頓,“你覺得如果被發現,他會怎么看你?難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如何被發現?憑你滿口胡言嗎?”惠子目光陰冷,她知道那附近沒有監控,一把鑰匙證明不了什么,大不了說自己被誣陷。
“我說出來沒人信,如果是你的聲音結果就不一定了哦。”
真妤舉起手從袖口露出錄音筆的一截,鼓著臉頰做無辜狀。猛地一側身,躲過奔著錄音筆撲來的惠子。
“惡意傷人的話,會過上加過的。惠子同學。”
看見跡部后,她的態度像坐過山車般轉變,望著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孔,“不是我,都是這個惡毒的人陷害我,欺騙我,我一時激動才說……”
“真假自會由學生會和老師們判斷。”真妤說罷得意地瞧她一眼,挽上跡部景吾的手臂走了。
離開教室后,真妤感受到跡部周遭寒氣四溢,以為惹得他不快,急忙松開他的手臂,保持距離。
她從袖口滑出白色錄音筆,抵著他的胸口,“喏,證據。”
“是本大爺低估你了。”跡部抽走錄音筆,揣在口袋。
真妤裝模做樣地拍拍手上的灰,輕松道:“那是,好歹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沒點城府怎么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所謂城府,
是利用感情去換取名利嗎?
“啊秋”
昨夜困在器材室受涼,跡部措不及防打了個噴嚏,鼻尖微微發紅,俊美的臉添幾分憔悴的蒼白。
真妤木木地用手覆上他的額頭,體溫正常松了口氣,“沒燒,估計是感冒。”
跡部凝視面前靈靈的杏眼,額頭感受她的掌心的溫度,脊背僵直如被拉滿的弓。
“病傻了?”真妤想到他送給自己那一大袋藥,“記得按時吃藥啊,那玩意兒你應該不缺。”
纖長的手在他眼前虛晃而過,視線機械地從她身上移開,同時拿開覆在額頭上的手,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本大爺的身體自己清楚。”
一霎,真妤的心寂靜無聲地冰封住。她習慣性矜持地笑著,演著她的戲碼。
內心獨自安慰:要不是念在他是把外套借給自己才生病,才不搭理這個死傲嬌!
“戒備心這么重干嘛,我又不會吃了你……”她古靈精怪地眨眨眼,“別腦補什么狗血劇情了,本小姐才不喜歡你,把心塞回肚子里吧。”
說對方的話,讓對方無話可說……
驀地,他冷笑地把握住的手覆在對方的額前,“言行不一,該看看了。”
路人視角中的兩人,手牽手正濃情蜜意,男俊女美堪比5a級風景區……
周圍的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交頭接耳議論著。
“快看,那不是跡部大人和新來的轉校生嗎?”
“聽說昨晚兩人在體育室私會被鎖住了,嗚嗚我家跡部大人的清白給這個賤人毀了!!!”
“女神戀愛了欸,好可惜,不過我是不會放棄喜歡我女神的!!!”
“我覺得他們挺般配的啊。”一位不明所以的吃瓜群眾在感受到眾粉絲的敵意后,弱弱改口,“不信謠不傳謠……”
明明知道是謠言,兩人還是不自覺紅了臉,松開手,拉遠了距離。
一位傷心欲絕男生沖到他倆中間,“宮脇同學,我不相信,都是謠言對嗎?我每天都送你花,這么用心地去追求你,哪里比不上他?”
真妤捏了捏眉心,又是他……
每次桌面的出現半死不活的花,早給值日生丟掉了好伐?
跡部用森冷的目光打量著他,聽著最后一句話,不可置信地抽動了嘴角,驟然寒氣四溢,幽幽吐出倆字“什……么……”
如果真妤注意到他伸出手打響指的動作,一定會拼死拼活制止的!
終究是為時已晚,響指聲落下,男生愣愣地看著樺地出現,拿著一大束圣潔的白玫瑰遞給跡部。
真妤反應過來時,那束生機盎然的白玫瑰已經抱在懷中。
跡部景吾“她不缺花。”
跡部嘴角勾起一抹矜傲淡漠的笑,越來越得意“況且,誰說是謠言了,實話告訴你,她是我的未……”
“未”字極小聲,但對吃瓜群眾來說這波狗糧已經夠夠的了。
真妤靈敏嗅到了危險信號,趕忙沖上前捂住他的嘴,笑容甜美僵硬,“那個,你也看見了,你的競爭對手還是非常強大的,如果不達到這種程度,是打動不了我的。”說著,就推著擠著連帶跡部離開。
男生心靈受到創傷,冰雕一般佇立原地,許久。
遠離人群,真妤才放心撒開手,滿臉興師問罪的表情。跡部擺正衣領,挑了挑眉,“這是什么表情,不滿?本大爺可是在幫你解圍。”
真妤:“我真謝謝你啊(;_)下次別亂說話了。”
如果被知道她是眾人男神的未婚妻,真就成為眾矢之的了。
可惜某沉迷虐桃花的傲嬌鬼是無法理解的。
“可你不是很討厭我們的關系么?”真妤問道。
“但我更討厭別人覬覦屬于我的。”跡部景吾堅定說著,眼中沒有一絲動搖,“如何討厭是我的事,別人不能動。”
“如果我要逃走呢?”真妤深深地看著他,眼神恍惚了一下,改口“我是說,如果屬于你的要離開呢?”
“屬于我的,自然不會走,不屬于我的,強留不住。”
真妤柔柔地笑,透露出與眼中清澈不符的成熟,“我還以為,你就是個自戀傲嬌鬼,想不到道理懂得還挺多。”
跡部嘴角勾起,淚痣一點的臉透露著蠱惑人心的俊美,“過獎。”
轉而,想到真妤是為了聯姻順利才接近自己,眼底依舊冰冷陰鶩,“本大爺勸你,還是不要抱幻想,我最不喜歡虛偽的東西。”
她不傻,聽得懂話里帶刺。
她也厭惡虛偽的軀殼,可里面藏著炙熱跳動的心,是真實的。亦如她對跡部,對網球部眾人表達出來的情感,是真實的。
他們記得卑微棋子,慕利的商人,矜貴的名媛,為什么偏偏不記得宮脇真妤呢?
以一方己見欲窺全貌,才最虛偽。
在他銳利的目光下,失去偽裝的欲望。于是沒有笑,木木地望著他,雙眸似汩汩待溢出的泉眼。
如跡部景吾所想,卸下偽裝和防備的她,浸滿的全是眼淚。他微微愣住,心中有所動搖。
女孩的聲線格外清晰,不帶一絲猶豫
“真正虛偽的,是你才對。明明看不清卻自以為全然了解,看到的才是假象。”
所以說,他無法布滿破綻的冰柱,因為至始至終,試圖看破的都是子虛烏有。
伸手捕捉女孩遠去的背影,像清光從葉間篩灑而下,影子魚兒般從指縫溜去。
他應該抓住的。
真妤將錄音筆交到教務處,校方給惠子記過處分。熱鬧的教導處恢復肅清,三人各自回班。
真妤不想和惠子一道走回去,就在門口墨跡了一會兒。誰知惠子走遠還不忘轉身憤憤地瞪她一眼,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就這么算了?”
清冽的聲音闖入耳際,真妤又看見這張淚痣一點勾人魂魄的面容。
色字頭上一把刀,她一想到還有數個想將她千刀萬剮的女生,恨不得離他得遠遠的。
“我不想惹太多麻煩。你已經夠麻煩了。”她苦言。
跡部狐疑地看向她,對她的話感到莫名其妙,“竟然嫌棄本大爺麻煩?”
她攤開雙手,“惠子只是你眾多狂熱粉絲的頭兒好吧。我還想多活幾年,警告你啊,離我遠一點,沒事別挨那么近。男女有別知道不?”
“哼。還知道男女有別。這么大膽放心地男生身邊睡著,我還以為你蠢到一點戒備都沒有。”
他想起那晚在器材室,她哭喊后困倦地將腦袋搭在自己肩頭,保安巡邏發現他們,怎么也叫不醒,花大動靜將她背進車里,也不見醒,頓時覺得又氣又好笑。
真妤挑了挑眉,斜了他一眼,“蠢?在你眼里,我難道不是愛慕虛榮,虛偽至極的人嗎?如今怎么又成蠢的了?”
她還在氣頭上,刻意用尖酸的語氣說話,滿臉寫著“請勿靠近”,這回總不會說她不懷好意接近他了吧。
跡部怔住,頓時語塞。
貌似從知道聯姻對象是她后,一直不分青紅皂白地看她,自己竟然會有如此不理智的時候……
怪她過于美好,如煙火一樣,所以不能接受附庸和欺騙。
否則,少年被煙火點燃著的心,就被澆熄了。
“如果你執意對我有偏見的話,朋友也別當了……”
跡部聽到最后一句,略有些著急,不等她說完便打斷道,“本大爺只是不喜歡……”
他一頓,復雜的情感和想說的話,又亂糟糟變成一團了。
明明可以不在乎的,反正對附庸又虛偽的人都已經司空見慣……
為什么每每看見她,心中還是抱著期許呢?
期許著,她本是純粹得令人心動的樣子。
真妤想了一下,按道理說像這樣的豪門公子什么妖艷賤貨沒見過,就算自己為了聯姻接近他,也沒帶去什么實質性傷害,何必記掛著?
不過話說回來,頂著一張妖孽般的臉,擁有顯赫的家世,多少名媛千金芳心暗許,他跡部景吾真就作亂不懷,沒交過一個女朋友
如此,真相只有一個……
真妤不解地問:“不喜歡……不喜歡女的?!”
怪不得十分厭惡自己接近他,原來是生理反應……
真妤頗為感慨地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眼里充滿理解和同情。
跡部景吾滿臉黑線,差點沒被她這一句話氣吐血。正欲開口辯解,被真妤拍了拍肩膀。
她生怕觸及某人心中的敏感,小心且莊重地說:“我能理解你,雖然無法感同身受。”
大爺獨自在狂風中凌亂……
雖然扭曲了事實,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應該不會再對自己一時沖動的誤解生氣了吧。
用英名換取愉快地相處,這代價也太慘痛了點。
可當他陷入女孩藏有螢火的眼睛,又愣得說不出話了。
惠子回到班級后,在眾人的視線下裝委屈,抽抽搭搭開始掉眼淚。本就精致的小臉瞬間柔弱動人,讓人忍不住安慰。一見校花哭了,不少人跑來獻殷勤。
惠子發揮奧斯卡影后般的演技,一頓胡言顛倒黑白。
“我不過是幫老師鎖門拿鑰匙罷了,誰知道宮脇同學看我不順眼,懷疑是我故意的……
就連跡部同學也幫著她,今天我才發現,原來昨晚他們兩人獨處在器材室……”
說完,她悲痛地將臉埋進雙手痛哭。
最后一句話直接把眾人的怒氣值拉滿,對她們來說,跡部景吾這種可望而不及的帥哥是大家的,誰要是想獨占,就是她們的公敵。
但卻認為惠子和跡部是一對金童玉女,因為惠子籠絡人心的手段實在高明。
“我就說宮脇真妤不是什么好人,呸,小浪蹄子,表面裝得柔弱卻一肚子壞水。”
“會長是瞎了眼吧,竟然幫她?咱們惠子也太委屈了吧!她神氣什么,以為自己長的好看了不起嗎,惠子可是校花啊。”
“就是,憑她也敢去勾搭我們會長大人,瘋了嗎?當我們惠子不存在,不懂先來后到嗎,插足別人的感情太惡心了!”
“就是,這種人和小三有什么區別!”
一句也不落地被從后門走進教室的真妤聽見了,迎著眾人殺人般的眼神,又見哭得梨花帶雨的惠子,頓時明白這么一回事。
感情前腳剛被揭發,后腳就來倒打一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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