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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使臣?和親?


  宣政殿里,劉凌放下手中的的信函,有些哭笑不得地自嘲道:“朕哪里是一國天子,朕應該是月老紅娘吧?”

  姚霽此時正百無聊賴的研究皇帝的龍袍,她作為一個虛體,既不能看書(不能翻頁),也不能做大部分事情,閑得發慌之下,只能去找一些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研究劉凌的衣食住行變成了她最近的興趣。

  “又是哪位大臣求恩旨賜婚了?”

  姚霽見怪不怪地接口。

  照理說皇帝選妃被攪黃了,大臣們也敢為自家子女婚配了,不過也不知道是聰明人都太慎重還是怎么回事,這些大臣們非要一各個試探過了,求恩旨的求恩旨,找人探口風的探口風,確定皇帝沒什么“意見”,才敢真正去下聘。

  不過劉凌今日收的到信卻不是哪個大臣的。

  “這是直入京城的信函,倒不是哪個大臣的。”劉凌將函蓋對著姚霽晃了晃,將那燙金的印信給姚霽看。

  “秦?是秦王的信?”

  這下子姚霽也起了興趣,丟下羅漢床上鋪著的袞服,滿臉好奇地走了過來。

  “你剛剛說月老?總不會你那二哥也好事近了吧?”

  “啊,咳咳,是的。”劉凌帶著笑意說道:“他之前在外的患難之交,那個請旨封為長史的田湛,竟然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子。田家為了保護自家的嫡長孫,將家中一長相和其兄極為相似的女子扮成男兒給當了質子,陰錯陽差和我二哥相識,又一路輔助他開府立功……”

  姚霽向來愛聽這些正史上沒記的東西,聽得是津津有味。

  “如今我遴選妃嬪,各家閨秀都必須經過核查,這件事就瞞不住了,而以她的條件,是要入京經過‘篩選’的,田家女孩不愿意入宮,身份又瞞不住,我二哥方知她是女人。”

  “這經歷,都可以寫一本書了。”

  姚霽自動腦補出“霸道王爺俏管家”、“我與傲嬌王爺不可不說的二三事”之類的東西,滿眼精光。

  “我二哥信里寫的不多,大致是說他府里找不到那么合適的人頂替她的長史之位,田家這姑娘性子又太倔強不適合入宮,思來想去,反正他王妃之位空懸,索性向我求個恩旨,把這姑娘賜給了他,就不要再入京折騰一遍了。”

  劉凌哈哈大笑。

  “他是怕我把他看上眼的姑娘搜羅到宮里去,先下手為強呢。”

  “說起來,你那二哥如今無親無故,估計也沒有人為他張羅婚事,他要不寫這封信入京,說不定要打多少年的光棍。”

  姚霽突然想到秦王一生頗多波折,有意無意地就為他說起了好話:“他那樣的身份,想要找好的家臣幕僚也是不容易,你若為他賜人,他還要擔心是不是京中派過去的眼線,既然這個田家姑娘又能干又才貌雙全,你就成全了他們的好事吧。”

  “你不說好話,這事我也不會攔著我二哥的。”劉凌想起當年他在獵場中射鹿之時對自己的維護,心中一暖,當下就執筆準備寫一封信,順便下道恩旨。

  劉凌寫著寫著,不知怎么筆鋒一轉,將那恩情又加重了一分。

  他準了秦王明年入京成親,隨便祭祖。

  沒過幾天,西北的肅王府也送來了信,大概是這世上的好事總是要一籮筐的來,肅王府的信里報的是肅王妃有喜了,劉凌眼見著要當“皇叔”,可以開始準備給小侄子/侄女的賞賜了。

  作為這一代第一個孩子,無論肅王妃生的是男是女,恩賜都必不得少,如果是女兒,雖然按規矩應當是郡主,可是以劉凌的脾氣,大約一個“公主”之位是跑不掉的,肅王也清楚皇帝在這種事上不會小氣,才眼巴巴送了信過來,順便催魏坤回去。

  肅王府里以前外事不決問魏坤,內事不決問王妃,現在王妃懷孕,肅王一個人又忙外又忙內,大概是架不住了。

  一時間,劉凌有了種“全世界都在談戀愛只有我在倒霉”的感覺,就連姚霽這幾天看著劉凌,都隱隱有些同情神色。

  和“敵眾我寡”相對的,是劉凌有時候在宮中閑逛時,“偶遇”各路宮女和女官的次數越來越多,很多一看就是在那里特特等的,偏偏還要做出一副“陛下你我有緣”的姿態,幾次下來,劉凌越發不愿意走動了,一天到晚不是在宣政殿批折子,就是回紫宸殿和姚霽聊聊古往今來。

  這下可好,原本不郁悶的劉凌,一下子又成了京中議論的熱點,朝堂上私底下到處都是關于“陛下是不是受了打擊從此不愛女人”、“論劉家皇帝登基后的二三怪癖”、“女人對人格健全的重要性”云云。

  一群大臣們憂傷了。

  聽到風言風語的劉凌也憂傷了。

  不過這些“兒女情長”很快就隨著一件事情而被劉凌和朝臣們拋之腦后了。

  隨著肅王的信件進京的,還有幾位來自“胡夏”的使者。

  肅王在收到了胡夏國的意向之后,并不敢擅自做主,而是立刻飛鴿傳書,向劉凌告知了胡夏派出使臣想要進京朝見皇帝的意向。

  劉凌接到胡夏使者來訪的信件后,自然是允諾了胡夏國的請求。

  他還記得姚霽說過的話,對于摩爾罕王身邊可能也有“神仙”十分在意。

  姚霽更是吃驚不已,因為就她所知,代昭帝時期和胡夏國是沒有什么邦交的。

  不過無論是天狗食日、胡夏國弄出火藥,還是薛太妃出宮,這些歷史偏差已經多到連她都已經麻木了,驚駭過后,竟也期待起胡夏國的使者來。

  她有種預感,等這些使者來到代國,她就會明白秦銘那邊發生了什么。

  劉恒親自派出肅王府的侍衛,沿著官道,一路接受驛站和沿路官員的接待,速度極快地在盛夏來臨之際,將這一群胡夏使臣送入了京中,也將自己的“家書”送進了京中。

  對劉恒來說,這些“燙手山芋”多留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種危險。

  因為劉祁執意要為劉未守孝滿三年才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所以這些使臣入京的時間,竟比被準許“入京成親”的秦王劉祁還要早到京城。

  不過聽說劉祁已經出發動身了,此時正在路上,想來他到了臨仙的時候,這些胡夏的使臣還沒有離開。

  對于許多代國來說,他們并不清楚胡夏國的事情。作為一個經常征戰、由無數個小邦國慢慢建立起來的那個遙遠國家,幾乎就是一些大臣們賣弄自己對于生僻知識了解的噱頭,又或者是一些志怪雜談里那些遙遠來客的“故土”,除了景帝年間兒戲一般的打了一架,就再也沒有什么接觸。

  即使是民間,也因為這么多年來通往西域的商路不太平的原因,斷了這條商路久矣。

  肅州苦寒,肅王夫妻靠行商西域“補貼家用”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也有人知道胡夏國的國主對他們很是客氣,所以他們這幾趟商路走的都很順利,賺了不少金銀的同時,也把胡夏國的風土人情、社會情況傳回了代國。

  但能夠重視這個正在快速崛起的國家的,寥寥無幾。

  如果劉凌不是先前在姚霽那里得知也許還有個“仙人”留在那位摩爾罕王身邊,準備和瑤姬“斗法”,說不定連他都不會太關心胡夏的問題。

  不過以中原“遠來都是客”的習慣,鴻臚寺還是妥善了安排了這些使者,并且在大朝的時候準許覲見他們的皇帝。

  到了大朝那一日,甭管誰家哪個要成親,朝臣們都沒有請假或休沐,十個里倒是有八個是帶著“看熱鬧”的態度上朝圍觀這群使者的。

  在他們想來,這西邊來的使者,不是樣貌怪異,就是衣著古怪,卻沒想到幾位使者一上殿,且不說其他如何,這相貌外表,到讓人生不出粗鄙之意來。

  胡夏來的使者一共是四位,為首的黃須鷹鼻,名喚阿古泰,看起來四十多歲,一身華服,頭戴皮帽,自稱是胡夏國的一位‘省長’,大約就是代國一州一地的長官一般;另外兩人是這位的副官,也是胡夏負責主管外交的官員,皆是虬髯碧眼。

  最后一位使者最是古怪,他一頭黑發,長相身材皆于中原人無疑,只是瞳色發綠,看起來三十多歲了,卻毫無胡須,相貌雖然英俊卻極為陰柔,說起話來聲音尖細,讓人生出怪異之感。

  隨著胡夏使者首領的介紹,眾人的疑惑才為之而解——原來胡夏國有三分之一都是漢人,所以胡夏的王庭也有使用宦官的習慣,這位長相陰柔的使者是胡夏王庭的宦官,地位相當于代國后宮之內的主管。

  說實話,即使是鴻臚寺對胡夏的資料都很少,聽說使者里居然有個宦官,當時就有幾個古板的大臣變了臉色。

  閹人并非“完人”,作為使者出使他國,是一種“冒犯”的行為,即便是代國派出去出使別國的使者,無論是外表還是辯才都必須是一等一之人,胡夏這般“輕視”,自然讓他們不太舒服。

  可他們看看御座上坐著的皇帝,似乎并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反倒在這位胡夏宦官起身時表現的很是客氣,倒是大跌眼鏡。

  “不要小瞧胡夏的宦官,這才是胡夏宮廷里真正的無冕之王。”姚霽對秦銘極為在意,自然也跟來了大朝,此刻正站在劉凌的身邊提點。

  “胡夏的后宮擁有比代國皇宮里皇后和太后更大的權利,她們的隨身伺候的宦官可以自由出入宮廷。作為胡夏國王都滿心敬愛的‘王太妃’,她重用的宦官不但可以出使其他國家,還可以作為使者巡視國境,作為王太妃的耳目,這位宦官的才干和城府不見得會比那位首領差,只不過他畢竟不是胡夏國王的人,所以才只能作為副使。”

  劉凌在胡夏的使者們入宮之前就已經從肅王和鴻臚寺那里得到了資料,知道胡夏的宦官地位并不低,阿古泰的兩個副手還要站在他的身后,可見他在使團中的地位,然而若不是姚霽說起,他還不知道原來不止宦官地位不低,胡夏后宮里的女人們居然也有這樣的權利,實在是讓人詫異。

  這些人雖是胡人,卻并不粗魯,也在鴻臚寺官員的指導下知道該如何“面圣”,規矩做的極好,而且人人都會說漢話。

  等他們一一行過禮,在贊者的指引下直起身,那叫“安歸”的宦官一看見劉凌的臉,頓時一震,用胡夏國的母語脫口而出地冒出一句話來。

  “怎么這么像?”

  莫說安歸,就連那使團里其他幾個使者一抬起頭來,余光在這位代國年少天子的臉上一觸,各個都露出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朝中通曉夏國話的人極少,是以除了幾位鴻臚寺的譯官,竟沒有人知道他們嘰里呱啦說些什么,見到這群使者突然抽風,大臣們也是面面相覷,劉凌皺著眉頭,看了鴻臚寺一位譯官一眼,那譯官硬著頭皮站出列,向眾位官員和皇帝答疑解惑:

  “他們是說,陛下好像某個人。”

  劉凌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這時候,站在劉凌身邊的姚霽突然想起一種并不受到史學家們認可的猜測,突然“啊”了一聲,仔仔細細地看起了劉凌的相貌。

  人都說劉凌長得像高祖,又說他有胡人血統所以五官極為英挺,但姚霽還真看過劉志長什么樣,她第一次完成“實習”任務時,降落的地點就是劉志的時代,那時候上任“觀察者”帶著她從劉志身邊經過時,還夸獎過他長得比其他男人好看。

  劉凌和他的長相的區別,其實只有大概“都長得像混血兒”這樣的程度,只不過這時代沒有照片而畫像又根本無法看出一個人的外貌特征,也不知道是何種巧合,竟讓劉凌和劉志的長相從三分相像變成了八分。

  見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失禮之極,安歸也變了變臉色,忙撫胸行禮道歉。

  “陛下的相貌實在是英俊威武,讓小人一見驚為天人,所以方才失態,請陛下和諸位大臣海涵。”

  他的漢話說的極好,只不過大概是很少用的原因,語調有些生硬。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如此恭維,其他幾個使臣又低下頭平復了心中的情緒,再抬頭時已經面如常色,這件事就這么輕輕地揭過了,想來也不是什么能在大眾廣庭之下討論的問題。

  胡夏的使臣來是為了好幾個目的來的,一是希望和代國恢復通商,在涼州、肅州和甘州開放通商的互市,可以讓兩國的商人互通有無;

  二是胡夏的國王仰慕中原文化,希望兩國能夠互相派出使者了解彼此的國家,并且建立“使館”在兩國長期進駐,胡夏想派出“學生”學習代國的文化和各個方面的知識,作為感謝,胡夏愿意提供代國馬匹、珠寶、金銀和來自西方的消息。

  第三點,則是讓許多大臣都意外的。

  胡夏王有一胞妹,據說長得是傾國傾城,和王太妃年輕時幾乎一模一樣,性格也溫柔善良,堪稱胡夏的“國寶”,在胡夏國求娶者趨之若鶩,人稱“流風公主”。

  摩爾罕王想和代國達成“友好邦交”,竟愿意讓自己的胞妹出嫁代國,和親劉凌,作為兩國交好的橋梁。

  胡夏國的使者在說這個的時候,整張臉皮都在抽動,一副痛惜扼腕的表情,只是從幾個使者的表情里,就可以看見這位公主在國中的地位和受到的愛戴。

  這件事讓滿朝文武一時嘩然,代國不是沒有接受過藩國的“朝貢”,其中也不乏進獻美人的,但大多都是作為宮人或者教坊司的舞姬、伎人出現,也有被賜給臣子的,這樣的身份,不會讓什么正經的公主愿意前來。

  如今劉凌還沒有選妃,胡夏國的公主一來,難道要拔得頭籌,第一個拿下皇帝的童子身,竟要以胡人的身份占據后宮主位不成?

  剎那間,好幾個大臣都滿臉驚慌失措,連忙準備出來“進諫”,也有一心想著下次選妃時將女孩送入宮的官員心急如焚,各個的眼神恨不得都是想將那幾個使者給撕了。

  劉凌也沒想到胡夏王還想“和親”,事實上,他根本摸不準胡夏國來這一趟究竟是為了什么。

  如果說開放互市是為了得到中原的硝石、派“學生”來中原學習是為了學習中原的文化和各種制度,那和親能得到什么呢?

  代國向來沒有異國人能夠得據高位的例子,就連他的母親,那位因戰亂入宮的小國公主,一開始也是以宮奴的身份存在。

  難道說,那位公主真的美好到讓胡夏王都滿懷信心,篤定她能夠贏取自己的寵愛,從而穩固兩國的關系?

  想到那位使者說那位公主長得“傾國傾城”,劉凌就忍不住看向身邊的姚霽。

  就以長相來說,劉凌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哪個女人能比瑤姬仙子更加美貌了,有時候,劉凌甚至覺得姚霽的長相完美的只能是“仙人”。

  作為一個人,是不可能有這么毫無瑕疵的相貌的。

  姚霽敏銳的感覺到劉凌在看他,隨即也注視了過去,兩人目光一接觸后立刻分開,劉凌有些不自在地將臉正了過來,姚霽卻若有所思地看向胡夏的幾位使臣,輕聲說道:

  “劉凌,先別說同意或不同意,敷衍過去。等會在私下里再見見這些使臣,問問他們之前說的‘好像’,到底是像什么。”

  劉凌沒想到姚霽會說這個,他正在大朝之上,自然不能自言自語,只能用“有必要嗎”的眼神向姚霽詢問。

  姚霽居然看懂了,笑著點了點頭,她頭上戴著繁復的“華勝”,這么一點頭,頭上的珠玉不停輕搖,整個人頓時有了生氣。

  “我曾聽過一種傳聞,不過一直當做是穿鑿附會之言,如果真有可能的話,它就和如今的公主來和親大有關系。”

  姚霽見劉凌挑了挑眉,大約是同意了,心中嘆了口氣。

  她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跟一個古代人,要怎么才能解釋清楚近親生育的壞處?

  這可是個姑表親都能夠結婚生子的年代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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