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零度’七樓獨立的豪華隔間里。
梁箏聽說莊挽是玩橋牌的高手,悟性又極高,上回在方流的東郊別院那里沒機會跟她過招,這次一見簡謙言牽著她進來,就趕緊把她拉了過去,說是要領略一二,看看是不是又一個簡謙言現身了。
莊挽清恬地笑著,雙眼完成了月牙狀,脆脆地喊著:“梁大哥好。”又把隔間里的人挨個喊了一遍。
梁箏對方流耳語道:“簡謙言的這孩子養得可真不錯,你上回就給她指了一遍,竟把人全部認清了。”
方流低聲回他:“這你就不懂了吧,此乃鋪墊!鋪墊!遲早要全部認清的,你瞧謙言那副腹黑樣。”
梁箏懵懂,不知他所云,隱約覺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簡謙言斜了一眼兩人,鳳眸里淡得沒有一絲情緒,唇卻若有似無地勾起————典型的簡謙言式的‘你給我小心點’。
方流露出一副‘又不是我讓她喊的你給我臉色干嘛’的表情,真是受不了這人,護起犢來不分時間場合事件人物。
簡謙言脫下深藍色的排扣呢大衣,只著一件灰黑色的休閑V領毛衣,搭配同一色系的修身西褲,頎長精瘦,身量纖纖,偏偏還生著一張禍害眾生的臉,鬢邊細細碎碎的黑發跟白皙的膚色襯在一起,加上艷滴滴的唇色,整個人慵懶地倚在沙發上,看起來就是活生生的妖孽一個。
旁邊幾個人都看呆了,簡謙言來了興趣,難得陪他們玩一次,便狀似無意地伸出舌尖在把自己的唇描了一遍,薄唇上頓時覆上一層水光,暗示性極強,在燈光下好看得無法無天。
方流暗自咒罵一聲,燥熱得想拿手扇風,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拿起一杯冰鎮飲料猛灌下去。
梁箏在一旁笑起來,方菲涼涼地一句:“梁箏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頓時噤聲,大家一致別開頭不去看簡謙言。
梁箏和方流雖然從小就跟簡謙言一起玩,然而每次他一出現,都還會有或長或短的時間移不開眼,更別談其他沒有那么熟的人的反應了。
難怪方菲在美國初見簡謙言時,毫不矜持地拉著方流問,哥,這不會就是你新交的校花女朋友吧?!你不要時請務必把她轉手給我!
方流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自己妹妹,瞪大了一雙桃花眼——說的什么胡話呢,我女朋友?!還轉手給你?!你行你上,我可沒那膽跟占了半個沃頓人數的女生搶,更沒膽跟剩下半個沃頓的男人搶!
方菲瞬時愣住,這么精致漂亮的人在沃頓,那自己去了之后,豈不是絲毫沒有機會像高中那樣被捧為校花了。
莊挽發現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的小姑莊任翎時,僵了一下,還是極有禮貌地喊了句‘小姑好’,仿佛那夜的事,全部被大雪覆蓋了一樣,了無痕跡。
莊任翎今年研究生畢業了,輾轉了一些關系知道他們今晚在這里小聚,記起去年簡謙言說的‘等她畢業后再一起聚’,所以就抓緊機會過來了。
自簡謙言牽著莊挽入門起,她的目光就一直沒從兩人身上移開。
除夕之前,莊挽還是那個溫和到有些木訥、隱忍到不能再忍時也只會攥緊拳頭冷笑的女孩子。可如今,明凈如遠山般的眉目中,透出來的靈動與慧敏藏都藏不住,還有以前莊挽身上從來沒有的————只有被寵溺的孩子才有的稚氣。
而那人,還是一副淡淡的模樣,眸里卻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柔軟,周身的堅冰也不再那么凌厲尖銳,變得若隱若現,好似即將就要消失。
到底是她的錯覺,還是他們二人之間,真的有著她所到不了的世界?莊任翎不安地端起紅酒杯。
簡謙言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孩子悄悄斂起的眉目,深藏著‘不計較’與‘沒必要’,還有一種他看不懂的怯懦。
怯懦?還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隱情,會使得他的姑娘怯懦?
牌局開始后,只有簡謙言沒有加入,畢竟要給他家孩子留個找到成就感的機會。
梁箏面露春風和煦般的笑容,極其紳士又自信滿滿地讓了莊挽一張牌。玩這個橋牌游戲,他算得上是這幫人當中數一數二的,只輸給過兩個人————一個是簡謙言,輸給他沒什么好說的,這游戲本身就是他開發的;另外一個,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加入到這伙人中了。當年的事,他也是旁觀者之一,當然清楚那人不可能再回來。
方流一邊捏著牌一邊等著看梁箏的好戲,等著看他慘敗于莊挽小妹妹的手下;方菲則坐在莊挽身邊當起了神助攻,告訴她一些梁箏的出牌習慣。莊挽清清淺淺地笑著,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近視眼鏡,烏黑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的牌。
她聽說今天梁大哥有意要挑戰她,特地把平時不戴、上課才戴的近視眼鏡架在鼻梁上。
路上簡謙言還問了她一句:“原來你近視?”
那時莊挽看他臉色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做得不對了,訥訥地回了句:“六、六百多度。”
然后簡謙言云淡風輕地說:“明天帶你去做矯正手術。”那么秀挺小巧的鼻梁,怎么能被眼鏡壓出框痕?
莊挽繼續訥訥:“好。”
牌局戰況激烈,有人被早早地踢出了局,不甘心地依舊守在旁邊觀望;有人越戰越勇,比如梁箏;有人左顧右盼,坐等結局,比如方流;還有人心不在焉,無心廝殺,比如莊任翎和方菲;最認真莫過于莊挽了,略帶嬰兒肥的小手握著牌,沉著應戰的樣子。
簡謙言突然有些后悔帶她過來,她斂眉專注的模樣是他最先注意到、最先珍藏起來的,如今倒是便宜了這些人。
手機突然震動,簡謙言出去接電話順便掩上門。莊任翎眼看著手上的牌必定會輸,更是無心繼續,眼角余光一直注意著簡謙言。
“喂?”清冽的聲音,淡淡的語氣,透著慵懶的氣息和天然的誘惑,簡謙言一手插兜里,邊接起電話邊往這一層的中心護欄走去。電話那端沒什么反應,他以為對方聽不懂中文,“?”
依舊沒什么反應,看一下屏幕,是個陌生號碼,輕蹙俊眉,準備掛電話。
“你站著,不要動。”那端搶在他掛電話之前傳出一句話,陰陰柔柔的語氣,不陌生。
鳳眸瞬間幽深,簡謙言掛了電話,可有可無的笑了一下,回身往回走。
一行人從電梯出來,為首的男人看見走道里往回走的那人,稍稍抬手擺了擺,后面的人便停了腳步回到電梯里。
他三步并作兩步跨上去,精準地扣住簡謙言的手腕,力氣之大使得簡謙言的袖扣在一瞬間仿佛要嵌進肉里。
“謙言,不是讓你不要動嗎?”他素日狂狷的臉上,此時不由自主換成一副奴顏媚骨。
“放手。”極冰極冷的聲音,簡謙言沒轉身,眉目凌厲得不像話。
“你又何必如此,這么多年了還要這么介懷嗎?”褚遇寒把語氣放軟到極致,幾近無奈,“我就站在你身后,都不愿回頭看我一眼嗎?”
“我說,放——手——”薄唇傾吐,一字一句,不帶絲毫情緒波動。
對褚遇寒來說,他面無表情、淡漠疏離的樣子就是最致命的匕首,直刺心口,鮮血淋漓。
他妥協,緩緩松開他的手腕。但下一秒,就站到他面前,雙手握住簡謙言尖秀的肩膀,同樣的十指修長,同樣的指節分明。
簡謙言抬手揮開他的手,看都不看一眼,一雙鳳眸里寒光流轉,繞開他繼續往前走。
褚遇寒一手撐在墻壁上擋住他的路,姿態低到塵埃里,唇勾著,完美又脆弱的弧度,“我已經跟你的小朋友會過面了,”頓了一下,低聲笑,不知是取笑他,還是自嘲自諷“沒想到你喜歡這樣的。”
簡謙言終于抬眸涼涼地掃了他一眼,跟當年無異的邪魅眉眼,可惜,他只有冷漠回以他。
誰都知道,比厭惡更讓人心寒的,便是冷漠。
只一眼,碎冰霎落,澆得他無處可躲,全身是傷。
無力地放下手,褚遇寒在簡謙言面前一向容易無話可說,一如當年,只得乖乖放手,一路尾隨,畏畏縮縮。
莊任翎站在轉角處,一時呆住。
這就是,曾經那個令她最有危機感,卻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消匿了七年的……褚遇寒嗎?
“你在想些什么?他們的事,也是你能胡亂猜度的嗎?”方菲在她身后猝然出聲,驚了莊任翎一下。
“你、你怎么在這?”
方菲雙手環在胸口,沒答她的話,目光隨著簡謙言的往回走的腳步而動。
他們幾個人當中,誰都沒有簡謙言那般狠厲,別看他一副漂亮精致、溫良無害的樣子,若要疏離誰,便再也沒有挽回的可能;一旦丟棄了什么,永遠不用再談拾起;他生氣,根本不用伸張爪牙、豎起全身的刺,一個冰如刀鋒的眼神,便回絕了一切親近,誰靠近誰準備受傷。
褚遇寒一拳捶在瓷質的墻壁上,妖異的嘴角微微抽搐,一雙丹鳳眼目眥盡裂。他處心積慮布下一張大網、設計一場回歸、反復練習聲音語氣和表情。
可這些,在那人眼里,卻被輕蔑得像一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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