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陽王為了甩開跟在自己身后的暗衛，往人多的地方鉆去，他鉆進了成衣坊，換了一身衣服，付了銀錢然后往后門出去。終于擺脫了自己的尾巴，他興奮地在各個攤位上流連著。好吃的好玩的，幸好小內侍給他帶來錢袋子。

        “外面真是比宮里好玩太多了！”

        走著走著，他走到了一個書局門口，看著書局的名字，“南籬書局！南籬？”他疑惑地走了過去，一進去就看見了書局院中的一棵桂花樹，整個書局都飄著桂花香。

        “好香啊！”他走了進去，看著那些書閣上的書，書的種類很多，有很多都是宮里沒有的。他翻閱著各自話本，突然聽到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他在書閣中尋找著，看見了一個小娘子，她埋頭在一本話本中，他想看得清楚，她到底在看什么書，笑成這樣。

        “《西廂記》！”他脫口而出。

        小娘子把目光從話本中挪開，看向說話的人，一個清秀的少年郎，她嫣然一笑。

        “你也讀過？”小娘子問。

        “看過戲文！”小陽王脫口而出，“在勾欄瓦舍看過，玉海棠扮的崔鶯鶯，梨離子扮的紅娘。”

        “我也去看過！”小娘子說，“最喜歡梨離子的紅娘！”

        “你也很像紅娘！”小陽王脫口而出。

        小娘子笑著，露出了一口白牙。

        “郎君們大多愛小姐崔鶯鶯，小郎君你怎么喜歡那小紅娘？”小娘子笑著說。

        “沒有紅娘，張生和崔鶯鶯，他們就不能有情人成眷屬！”小陽王說，“紅娘才是《西廂記》中的最有趣的角色。”

        小娘子點了點頭，“我也這么認為！”

        那個下午，書局的人來人往，他們倆旁若無人地聊了整整一個下午，可惜的是，小陽王不知道那小娘子叫什么，是誰家的？

        那以后他常來南籬書局，可是再也沒碰上那個愛笑愛看書的小娘子。再遇上就是在郊外的莊子上。他原本和幾位世家公子約好冬獵，行至十七公主郊外的莊子的時候，他原本想去莊子上歇歇腳，就看見了陳總管和秋鳴挪來了一個女子，他很好奇，就叫來秋鳴問緣由。

        秋鳴說是駙馬在外面養的外室！姐姐和姐夫成親還不到一個月，他居然在外面有女人了，他聽了很生氣，連忙去了關押那女子的柴房，結果一進去，看著那個女人目瞪口呆。

        “怎么會是你？”

        他怎么也沒想到，姐夫的外室居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江瀅原本就虛弱，還沒弄清楚怎么回事，以為是眼前的少年郎綁架了自己。她本能地呼叫著，小陽王一緊張捂住了她的嘴。

        “別喊！”

        江瀅咬了她一口，小陽王慘叫著。江瀅趁他不注意，就往外逃去。小陽王一把拽住他，用力過猛把她甩到了門上，頭嗑出血來，跌倒在地上。

        “不是叫你別喊嗎？別喊！”小陽王慌亂地說著，他伸手去扶她，摸到了血，嚇得跌坐在地上，他嚇壞了，語無倫次地說著，“你為什么要給別人當妾！為什么？并且那人還是我姐夫！你知道我姐又多愛我姐夫嗎？你為什么要去當壞女人！”

        江瀅意識模糊地爬了起來，她想要逃，去開門，小陽王看著她又要逃，撲了過去，雙手掐著她的脖子。

        “你為什么要去當壞女人！要去勾引我姐夫！為什么？”

        江瀅抓著他的胳膊，看著眼前這個喪失理智的少年，眼神絕望！

        等小陽王清醒過來，江瀅已經沒有氣息了！“啊——啊——”小陽王尖叫著，引來了陳總管，陳總管看著眼前的一幕，伸手探著江瀅的鼻息，全無！他連忙扶起小陽王，讓秋鳴帶著他去換一身干凈的衣服，自己來處理現場。

        梁音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江瀅的死終究和自己脫不了關系！他的心口撕裂地疼著。他用祝由術催眠了小陽王，走進了那天，看清楚發生的一切！真相太過荒唐又殘忍！

        “我沒想要殺她！”小陽王窩在地上哀嚎著，“她是我戀慕的人，可是她搶走了姐姐的夫君，她怎么能當壞女人呢！她不可以！不可以！”

        南青葙實在太震驚了，真實真的太過荒唐又殘忍！

        那天以后，小陽王就變得神智不清了！官家連著痛失愛女，愛子又瘋了，一口血血濺龍案，昏厥倒下。

        寧王寸步不離地守在官家的病榻前，日夜守護著。以前支持小陽王為太子的人，現在都改擁護寧王了。南青葙其實一直覺得寧王比較適合這龍位。江褚妹妹死后，真兇小陽王也得到了報應，已經對世事心灰意冷，他只想帶著母親遠走這是非之地。

        梁音也像是變了一個人，公主出殯后，他遣散了公主府，偌大的公主府就他一個人。南青葙來看他，給他帶來了雪醅和蜜餞櫻桃，看著這兩樣，他想起了在星沉殿的曉月閣，太醫局，十七公主都給他送過這兩樣。他喝著雪醅，吃著蜜餞櫻桃，伊人也已經不在這世上了。他的眼前浮現出自己最后見十七公主的那一次，她的那雙絕望的眼神，她自殺不僅僅是為了替弟弟受過，還有就是自己承認愛上了江褚，把她逼上了死路。

        他每天抱著雪醅，把自己喝得爛醉，南青葙看著這樣的他，現在的他可能就只剩下一副皮囊了，像個行尸走肉！

        “原來前生的駱姐是這么愛梁音的！”南青葙感嘆，想著這一世，駱姐依舊守護在梁音的身邊，眼睛濕潤了！

        官家突然醒了過來，看著趴在自己床頭的寧王，他伸手摸著寧王的頭，想起了他出生的那日，他母親醫女出身，在王府太不起眼，可是自己就是喜歡她，總是淡淡的，不爭不搶！所以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他還是很期待的，是個男孩，他很高興，這個繼承了自己和她血脈的孩子。只是后來，變了，他害怕看見這個孩子，特別是這孩子長大后，越來越像自己了，他就更害怕！怕他知道真相！

        人越是害怕，那害怕的事兒越會發生！現在自己就剩下這個兒子了。

        寧王醒來，看見已經清醒的官家。

        “父皇！父皇您終于醒了！”他起身要去喊張內侍，被官家給拽住了。

        “就我們父子倆！”官家說，“朕時間不多了！我們父子君臣說說貼己話！”

        寧王扶起父親，讓他坐著舒服些。

        “煜兒，你一定有很多想知道的事兒，今天為父赦你無罪，暢所欲言！”官家說。

        寧王只是沉默著。

        “那我來說，你不是一直在調查你外祖一家是被誰給殺了？”官家說，“沒錯，是我！”

        寧王一定都不震驚！

        “我一個郡王，最后承了大統，不是我才華卓卓，是靠我自己和身后的一群謀臣步步為營步步驚心爬上這位置的。”官家說，“你外祖就是其中一位，那些手段不夠光彩，成事兒后我也想做個好皇帝，那些不光彩的就不能見光！這些不用朕說，你也懂！你母親后來知道了真相，自己服用了慢性曼陀羅而亡，可是跟著她的那些人，都在伺機找朕復仇，這其中就有袁修容和云梅、還有十七和小九的母親她們幾個。她們都是你母親從母族帶來的人，十七的親娘用自己獻祭，想除去皇后和淑妃一族，她們一直以為是皇后和淑妃她們的族人屠殺了戚氏一族，她們也只是被朕利用而已。戚家一族的存在，你就坐不上那龍椅！原因你知道，你也懂！他們一族太容易操縱人心了！梁音和云梅，你是見識過的！如果有一天他們連你也操縱，你能想象嗎？”

        寧王打了個冷顫！他凝神著眼前的父親，太過陌生！

        “小九殺了那個叫江瀅的小娘子，你全部知道！”官家說，“你去大理寺讓他們早早結案，看上去你想維護你的妹妹和弟弟們，你太像我了，太會抓住機會了，案子強制壓下，就越是會爆開，就會擴大，就會引人猜測，就會物極必反！這就是你要的效果，你要清除所有的障礙，就像當年的朕一樣，可以做到六親不認。十七自殺了，小九瘋了！你這一招比朕當年一點都不遜色！你真不愧是朕兒子啊！”

        官家大笑了起來。

        張內官和其他人走了進來，看見官家醒了，連忙齊刷刷地跪下。

        “以后這些——都屬于你了！朕的好兒子！”官家說，“只要你——做得到！成為一個好皇帝！”他重重地拍著兒子的肩膀，“你懂我這話什么意思！”

        江褚去了趟太醫局，辭去了那的職務，他要帶著母親遠離這是非之地，他原本想去跟梁音辭行，可是走到公主府的那條街他又折了回來，回了自己家。回到家后，并沒有見到母親，他在家中找了一圈，沒有人！難道出去了？他又去外面母親常去的地方尋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有人突然出現，“江丞是在找江老夫人吧！”

        江褚看著眼前的人，自己并不認識！

        “你是誰？”

        那人一笑，“只要你按我們說的去做，江老夫人會平安無事！”

        南青葙醒來，感覺自己頭疼得厲害，他記得自己在書房和寧王密談，他們說了什么？

        “你醒了！”蕭雪見走了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

        南青葙摸著自己的頭，摸到了紗布纏著，“啊！”鉆心地疼！

        “我和陳陽一進門，就看見你倒在血泊中！到底發生了什么？”蕭雪見眼睛紅紅地，南青葙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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