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白閉上眼睛，這是懦弱無能的她唯一能為丁炎做的。

        而丁炎何嘗不知沈安白在想什么？

        他看著沈安白孱弱的背影，心如刀絞。

        明明近在咫尺的距離，卻讓他有一種遙不可及的錯覺。

        “照顧好自己。”

        咔嚓一聲，隨著病房門的關閉，空曠的病房里除了沈安白細不可聞的綴泣聲再無其他聲音。

        哭著哭著她悲痛欲絕地拍打著胸口，痛苦絕望還有窒息感近乎要占據了她整個胸腔。

        “對不起，對不起……”

        她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丁炎的憐憫，她就是個累贅。

        為了不再牽連丁炎，沈安白立刻收拾東西，打完中午前就離開醫院，以免傅蕭衍再無中生事針對丁炎。

        刺眼灼目的太陽光傾斜而下，將她冰冷得毫無溫度的身體包裹其中。

        真奇怪。

        明明太陽光籠罩著，可她的身體感受不到一絲溫暖，甚至吹來的暖風也帶著瑟骨的寒意。

        沈安白仰頭看著高掛在天空中央的太陽，暗暗下定決心。

        這次再回去，為馮婉倩和傅蕭衍做牛做馬都行，只要能治好沈林海，什么苦頭屈辱她都能吃！

        她拉著行禮回到環業半島，剛到客廳就聽到了馮婉倩咯咯的笑聲。

        沈安白深呼吸，調整好情緒后硬著頭皮走上前，主動打招呼，“妹妹，我回來了。”

        馮婉倩抬起眼，一對熠熠生輝的杏眼直勾勾地盯著她，“嗯？”

        “有事？”

        她張口結舌，捏緊拉桿箱，局促道：“沒，沒什么。”

        轉身之際迎面撞上了端著水果盤從后面走來的傭人，驚呼聲在客廳乍起，水果盤里的水果如數掉在地上。

        傭人黑著臉，責怪道：“少夫人，你能不能長眼睛？這是我為馮小姐精心準備的水果拼盤，都是因為你我的準備全都白費了！”

        沈安白連忙道歉，手忙腳亂地撿地上的水果，“洗洗還能吃。”

        她努力在臉上擠出笑，把水果盤端起來，“我，我現在就去洗。”

        沈安白垂下頭，在傭人和馮婉倩冷嘲熱諷的注視下，飛快沖進廚房開始清洗水果。

        又飛快地把洗干凈處理好的果盤送上來，“放在這里嗎？”

        她臉上堆滿殷勤的笑，鼓足勇氣道：“妹妹還需要我做什么？”

        說出這句話她用盡了所有的勇氣。

        為了沈林海，這點屈辱不算什么。

        想到此，沈安白笑容更加燦爛，半蹲下身將果盤放到靠近馮婉倩的位置上。

        馮婉倩慵懶地抬起眼皮，拖著下巴用譏笑得目光上下打量她。

        沈安白抿著嘴唇，笑盈盈地迎上她打量的目光。

        “還真有事情需要姐姐做。”

        她漫不經心地端起水果盤，嘩啦一聲，在傭人和沈安白的注視下，故意掀翻盤子，剛洗干凈的水果滾落一地。

        沈安白臉上的笑僵硬幾分，繃直的唇角不停抽搐。

        “哎呀！”

        馮婉倩故意踩在水果上，踩成果泥黏在地板上，隨后捂著嘴愧疚道：“真抱歉，姐姐剛洗好的水果讓我不小心打翻了，姐姐應該不會怪我吧。”

        “當然。”

        “我來收拾。”

        沈安白保持著得體的笑，半跪在地上開始撿水果。

        馮婉倩的腳忽然插在她剛拿起水果的手上，“哎，掉在地下兩次，水果都臟了。”

        “扔了也浪費，不如姐姐撿起來吃了吧。”

        她又笑了起來，“可以嗎？”

        沈安白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好。”

        她笑聲越來越囂張，甚至還能聽到隨聲附和的傭人竊笑聲。

        嘲諷意味十足的視線與刺耳的笑聲利刃般，要生生割開沈安白的身體了。

        自尊和人格在這一刻不復存在，只有屈辱。

        沈安白感覺自己像是跳梁小丑，任由馮婉倩和傭人們取消。

        沒關系。

        她在蒼白得毫無顏色的臉上擠出笑，只要熬過去就沒事了。

        收拾完水果，沈安白松口氣，端起就要去廚房清洗，剛邁開腳步就讓馮婉倩涼得刺骨的聲音叫住，“等等。”

        她回頭，強顏歡笑地問：“妹妹，怎么了？”

        馮婉倩慵懶地靠在沙發上，挑眉看了眼水果盤里的水果，云淡風輕道：“吃了。”

        “嗯？”

        “我讓你現在，立刻馬上在我面前吃掉。”

        她的語氣不容人質疑，傭人們更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姿態。

        沈安白倒抽口冷氣，看著果盤里的水果，“我還是先去……”

        “我讓你立刻吃掉！”

        馮婉倩沉下臉來，眼里迸射出狠厲的光。

        沈安白渾身凜然，臉上的顏色又白了一個度。

        她僵硬地拿起水果，放在嘴邊的時候兩片唇瓣跟黏在一起似的要張不開了。

        “快吃！”

        馮婉倩不耐煩地催促道。

        沈安白閉上眼，屏著呼吸毫不猶豫地將水果塞到嘴里，強忍著要吐出來的沖動囫圇個地咽了下去。

        只是掉在地上的水果還算干凈，唯一難以入口的是馮婉倩踩過的果泥。

        看著果盤里剩下的果泥，馮婉倩冷冷道：“繼續吃。”

        “可是這些，”

        “廢話這么多，我讓你吃？！”

        “姐姐總不能浪費食物吧。”

        傭人們傳來斷斷續續的竊笑聲，都在幸災樂禍。

        沈安白吞口口水，視死如歸地抓起果泥，直接塞到了嘴巴里。

        腦海里跟放電影似的閃過馮婉倩踩在果泥上的畫面，剛咽下去的水果迅速涌到喉間。

        馮婉倩喜笑顏開，拍掌叫好，“咽下去，對，就這樣咽下去。”

        “如果敢吐出來，我讓你把嘔吐物也吃了。”

        這讓沈安白不得不咬緊牙關，迫使自己咽了下去。

        她艱難地抱著水果盤問：“現在可以走了嗎？”

        “滾吧。”

        得到命令后，沈安白埋下頭，腳步飛快地沖向衛生間，抱著馬桶開始干嘔。

        她臉上涌現出血色，額間爆出血管，不停地嘔吐著，恨不得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馮婉倩喜歡吃的水果大多甜膩，涼性，她吃了非但不不補充營養還會加重她的胃疼。

        脆弱的胃部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撕扯，在攪動，肝腸寸斷的疼痛感霎時間席卷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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