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距離剛剛開學已經過去了兩周，夏放緩每天都覺得很無聊。

        由于前段時間招惹了新同桌，所以對方好像很不樂意和她說話，每天三點一線，食堂，教室和家，其他哪也不去，也不和誰說話。

        班上唯一能和他搭腔的，都是男生。

        就是李星燃和何不凡他們。

        李星燃剛剛洗完手，手上的水還沒干就故意捉弄似的彈了點到夏放緩臉上。

        夏放緩“嘖”了聲，厭惡地用紙巾揩干罵了他一句。

        李星燃被這小丫頭生氣時的可愛模樣逗得哈哈直笑，捂著肚子一邊說她好玩一邊拍了拍江湍。

        “打籃球去不江湍？”李星燃說，“趁還沒上課。”

        江湍抬頭看了眼掛在黑板正上方的鐘表，稍一思忖便答應下來。

        李星燃立刻興高采烈地把手勾在他的肩膀上，以一種夏放緩從未見過的親昵肩并肩地走出去。

        夏放緩與背后的鐘佳妍相視一眼，即刻交換心思。

        眼瞅著倆人去到了操場，鐘佳妍才敢大聲說話。

        “我靠，江湍還會打籃球？？？”鐘佳妍嘰嘰喳喳地，“我還以為他朵嬌花只會讀書咧。”

        “嗯哼？你看他那腿，像？”夏放緩非常清晰地用手比劃出江湍修長雙腿的曲線，“那么強壯誒，哪里嬌弱啦？”

        “媽的果然！我就知道你饞人家身子。”鐘佳妍錘了她一拳，聲音也隨著劇烈的動作高昂起來，夏放緩嚇了一跳馬上捂住她的嘴巴。鐘佳妍aoeiuv的叫了一串，直到向夏放緩求饒，保證小聲說話夏放緩才松開。

        “憋死我了。”鐘佳妍揉了揉壓痛的鼻子，“你至于這么敏感么？”

        “又不是看人家的襠。”

        “？”夏放緩驚了一下，“意思你還看過人家的襠？”

        “稍微看了下。”鐘佳妍回味了下，“應該挺長的。”

        “……”

        夏放緩極速轉頭，確保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除了他們能聽見彼此的聲音再無第三者，才啞著嗓子，用氣息道：“有多長？”

        鐘佳妍：“18cm以上咯。”

        “……18cm是什么概念？”

        “15cm就算很長了，多3cm么，應該超過咱們國家的平均值一大截了。”鐘佳妍邊說邊毫不害羞地比出18cm的長度。

        “大概是這么長。”

        夏放緩唰地一下臉就紅了，她劇烈地咳嗽起來，拍掉鐘佳妍邪惡的手指，捂著臉一下跑了出去。

        -------------

        白晝的產物繪聲繪色地升了起來，許久未放晴的萊東市終于迎來九月的第一個好天氣。

        紅紅的薔薇和紫色的丁香不約而同地從芽孢里冒出，踉蹌的光跌進晴朗，明媚又活力四射地照在夏放緩的臉上。

        太陽有些許刺眼。

        她用手遮了下。

        鐘佳妍端著從校外買來的云南米線小心翼翼地靠近。

        “還害羞啊。”鐘佳妍晃了晃食指上掛著的番茄米線，“我錯了。”

        “……什么味兒的？”

        “番茄的，加酸兩倍，你的最愛。”

        “……拿來。”

        鐘佳妍像歌里唱的那樣一層一層地剝開飯盒的外殼，今天天氣不錯，人的心情也會變得很明媚。

        夏放緩細心地掀開黑色塑料飯盒上的透明蓋子，只是因為慣性的存在，米線里的湯還是多多少少地跳里些許出來，夏放緩用紙揩去碗沿的濃紅色的湯水，撇開筷子。

        紅彤彤湯汁在碗底打旋，細長的米粉上躥下跳，熱騰騰的水氣里，米粉隨著筷子的攪動連同脆爽的黃豆芽和金針菇爽滑地彈了起來。

        由于吸飽湯汁，米粉和蔬菜們的味道格外鮮美。

        夏放緩很喜歡這種酸酸的感覺。

        這家小鍋米線在距離學校100米左右的一家美食街上，味道還可以，聽說是云南人做的正宗米線，夏放緩小時候去過一次西雙版納，只是隨著年齡漸長，很多東西的味道都記不太清了。

        但是吃到時，還是忍不住驚訝。

        “你同桌好像都不怎么吃午飯的。”鐘佳妍大聲地吸著粉，“我從來沒在外邊見到過他。”

        一綹發絲從頭上掉了下來，夏放緩伸出手順著身體結構把碎發別到耳后，“因為他都是在食堂。”

        “這么牛逼？”鐘佳妍一瞬被湯嗆了下，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食堂里做的東西跟炒屎一樣，我吃一頓都受不了了，居然還有人能天天吃。”

        夏放緩尷尬地勾了勾唇角，“可我爸說學校的東西比外邊干凈，別忘了食堂的衛生評級可是a”

        “知道啦，校長千金。”鐘佳妍說，“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你同桌可真夠神奇的，平時冷淡的要死和誰都不說，就李星燃他們能和他說上兩句。”

        “就憑這點，你不想征服他？”

        “誰？”夏放緩覺得不可思議，“那條魚？”

        征服江湍……？

        omg。

        未來能征服江湍得是多奇的奇女子啊，一要忍得了他的狗脾氣二要忍得了他的冷淡……

        夏放緩愿稱他未來的女友叫英雄。

        “對啊，我看他對你好像也挺不一樣的。”鐘佳妍點點頭，“你沒覺得他對別人都很和善唯獨對你愛搭不理的咩？”

        夏放緩惡狠狠地用眼神剜了鐘佳妍一眼，“……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誰愛搭不理誰啊……

        整得老娘跟個舔狗似的。

        “好吧，換種說法。”鐘佳妍無奈道，“你們可能會虐戀。”

        “……”

        ----

        放學后，班上的同學開始各自忙碌。

        夏放緩仔細地思考了下鐘佳妍的提議，覺得確實很有必要和這條魚搞好關系。

        不管對方是死魚還是活魚，只要是條魚，她都要試一次。

        哪怕一次。

        今天輪到江團魚他們值日，他剛剛從外面洗手間里打來一盆冷水，正清洗著抹布。

        江湍長得很高，黑板上一般很多人夠不到的區域他都能輕松地夠到，外加這廝似乎有潔癖，連黑板的銀色框都擦拭得一塵不染。

        他背對著她，腰背筆直，白色t恤上因為浸了些許汗水而緊緊地貼在身上，清晰分明的肩胛骨如蝴蝶一般閃動雪白的翅膀，更加昭然，而極細的腰肢隱匿在寬大的衣物之中，身外如同纏了條明晃晃的黑蛇。

        黑蛇像鎖鏈一般禁錮在外，吐著冰冷的紅信，發出嘶嘶的密響。

        夏放緩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上閃著蛇一般的白光。

        她心不在焉地寫著題，這兩天的課一直很難。

        尤其是數學。

        一到高二，各個學科難度大增，物理是一明顯代表，數學也是，甚至更甚……原先夏放緩高一的時候數學還時不時能上140，一到高二，能上130她都喊阿彌陀佛了。

        嗯。

        面前這個題，很難。

        得江團魚教。

        必須得江團魚教。

        一班就這么大個地方，公共區域再臟也不會臟到哪兒去，擦了玻璃拖了地基本就全部搞定。

        江湍站在衛生角那兒幫大家放東西，有幾個多情的小女生看著他這么熱情主動，在交了工具后還忍不住害羞一笑。

        切。

        夏放緩呆呆地咬著筆頭，內心的大聲嚷嚷——

        有什么了不起的。

        江湍布置好一切，匆匆洗了個手便繼續回來寫作業。

        夏放緩看準時機，直接沖上去。

        “江湍。”她把作業案推了過去，“這個題怎么寫？”

        江湍今天出乎意料的沒甩臭臉，而且似乎眉眼和睦，頗有點菩薩的善目。

        他掃了眼，即刻得出答案，把自己那份粗紙做的草稿本擺了過來，開始一點一點地剖析。

        “二倍角公式，sinx的平方等于1/2倍的1-cos2x，你再把這個帶進去……”

        “二倍角公式？”夏放緩覺得這個名稱有點熟悉，“是不是還有個三倍角公式？”

        江湍點點頭，“嗯。還有三倍角，四倍角，五倍角，不過換湯不換藥，都是根據sin2x+cos2x=1換出來的，主要目的是為了降冪，一般高中階段最多就考到三倍角……”

        江湍講題的時候思路很清晰，如果說老師們講課是站在擁有更多高等知識再去理解，那江湍的思路則是根據現有的知識更好的理解。

        而且說話聲音很好聽。

        或許是因為心理作用。

        夏放緩是這么解釋的。

        她喜歡聲音好聽的人，總覺得一個人連聲音都是溫柔的，那這個人的臉，心都是溫柔的。

        只是呢，那都是紙片人帶來的幻想，真人嘛。

        嘶。

        還不清楚。

        ……

        講完作業后已經傍晚了。

        夏放緩頭一次這么早寫完數學，剩下的打算晚上再去好好koko。

        而江湍還在繼續寫作業。

        夏放緩悲觀地想著這么聰明的人還這么努力，自己這么憨還天天玩，那豈不是以后沒書讀了。

        她難過地嚎了一嗓子，“江湍，我是不是很笨吶？”

        “沒有。”江湍說，“只是不太聰明。”

        “……”

        我尼瑪。

        我寧可你直接罵我傻逼。

        夏放緩憋住心里那滔滔不絕異常想把你的臟話我的臟話串一串，串一個同心圓的心思掩藏起來，非常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勾唇微笑。

        畢竟，她還想。

        “江湍，我想跟你道歉。”夏放緩說，“為了昨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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