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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風雪


東陽城尸橫遍野的場景,大概一輩子都無法從記憶里抹去了,岳啟幾乎每天都是從血色的噩夢中醒來。

        父親只說當年帶走岳屏秋的道人修行于太華山,太華山在何處卻是什么都沒提,然而,冥冥之中,好像有誰指引著他一般,岳啟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摸到明州,又走了小半年才尋到了太華山腳下。

        醒來時,落日的余暉正照在窗前的地面上。岳啟睜開眼,目光從床前的案幾上漸漸落到側對著他的少年身上。

        他看著約莫十三四歲,低著頭正研究手中的一個木頭盒子,手指動得飛快,眨眼間,木盒便換了幾個形狀。許是察覺到了岳啟的目光,少年轉過頭來,見他已經醒來,眼睛亮了一瞬,欣喜道,“你醒啦!”

        岳啟張了張嘴,他太久沒有說話,喉嚨里像是被石子碾過般刺痛,他啞著聲音問道,“你是?”

        “我叫宋研,這兒是太華山!”少年向前湊了湊,神色喜悅,“你可算是醒了,你不知道,你都躺了三天了!”

        “太、太華咳咳”岳啟猛地抬起身,不知道牽扯到了哪處的傷口,他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宋研見狀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哎呀,你別著急,師父說你傷得很重,醒來之后也要靜養數日,你先躺著,我去告訴他們你已經醒了。”

        說罷他直起上半身,扶著岳啟又重新躺下,然后才轉過去,手中仍拿著那個木頭盒子。

        岳啟極速地喘息了片刻,忽然想到,從開始到現在宋研一直都是坐著,他耐著胸腔中的疼痛,偏過頭看向門口,見宋研坐在一個裝著輪子的靠椅上,原本該裝有門檻的地方卻是一片平地,宋研抱著他的木頭盒子從其上滑過,聲音漸行漸遠。

        原來帶他回來的是太華山現任掌門的獨子謝閔,剛才守在他床前的是謝閔的師弟宋研。他還未來得及消化自己誤打誤撞進入太華山的事實,趕來的大師兄蔣恢臺就告訴了他另一個消息,掌門謝見微決定收他為徒了。

        “你可真厲害!我們太華山的護山陣法可是祁樂山莊的開山祖師爺幫忙設計的,外人不能隨便進入,你居然就這么闖進來了!”

        岳啟看著坐在他面前驚呼的宋研,淡淡地笑了笑。他可以下床走路后,大夫告訴他要多走動走動有助于恢復,于是每日推著宋研在太華山轉悠成了他的一項任務。

        掌門謝見微,也就是他的師父,是個冷面寡言的劍修,跟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修煉”。蔣恢臺在他醒來的第二日便下山辦事,至今沒有回來。他上面還有兩個師兄,一個是仍在禁足期間的謝閔,另一個是向來深居簡出的三師兄李之淮。

        “前面是老謝的‘聽風臺’,我們去看看他餓死了沒。”

        雖然在禁足中,一日三餐會有人送過來,斷然談不上餓死一說,宋研手上捧著山下買的熏鴨腿,顯然是專門跑去顯擺的。

        果然,到了聽風臺后,遠遠地便瞧見癱在樹下數螞蟻的謝閔,看清來人后,他咬牙切齒地隔著結界問候了宋研許久,滿臉的憤怒。

        “嘖嘖,再忍忍吧二師兄,再過兩天你就能出來了!”

        “滾蛋!”謝閔無視宋研的眉飛色舞,目光轉到岳啟身上,“小五,你傷還沒好,下次宋研讓你推他你別管,他明明自己能搖輪子,就是懶!”

        “沒事的師兄,是我自己要推的。”岳啟搖了搖頭,他身形瘦小,甚至比輪椅也高不了多少,臉上還是未脫的稚氣,說話做事卻像大人一樣,此刻謝閔宋研二人打打鬧鬧,反而越發顯得他這個年紀小的最為沉穩了。

        聞言謝閔隔著結界點了點宋研的鼻子,譏諷道,“看看人家,看看你,不害臊。”

        宋研也不甘示弱,回敬道,“哎呦,也不知道闖了禍被關在這的是誰。是誰啊?我不說!”

        “行了行了,趕緊走趕緊走煩死了你!”謝閔無語凝噎,背過身不再說話。

        “真經不起逗。”宋研拍了拍結界,“好了,我還有一個鴨腿,讓晚上給你送飯的人帶進去。”

        謝閔立馬轉過身,將信將疑道,“真的假的,送飯的師妹鐵面無私,哪里肯聽你的?”

        “山人自有妙計咯。”

        “啥?!”

        宋研挑了挑眉,岳啟低眸不語,謝閔若有所思觀察片刻,笑瞇瞇嘆道,“噢,原是美男計!”

        “我仗義吧,怕餓死你,得虧我們小五長得乖俊,不然我還真沒辦法。出來了記得給我磕頭道謝知道沒?”宋研揚了揚下巴,抬起手作隔空擼狗頭狀。

        “你先給我磕幾個頭,看我心情好了會不會放過你。”

        謝閔還未來得及答話,就看見遠處吊橋上走下一個身影,人未走近,聲音卻穿過厚重的山風直直撞入三人的耳朵里。

        “大師兄。”

        岳啟轉過身,蔣恢臺已行至眼前,肩上還帶著趕路來風塵仆仆的霜雪,他低頭對上岳啟的目光,微微一笑,“小五啊,傷好些了么?”說完退后幾步,似乎是怕岳啟沾染上他帶來的一身寒氣。

        “好多了,謝謝師兄關心。”

        蔣恢臺點了點頭,又轉過去看向一旁試圖隱身的兩人,皮笑肉不笑道,“趁我不在,暗度陳倉是吧,還帶壞小五,膽肥了你們。”說罷覷了宋研一眼,“你課業做好了嗎就出來亂逛,天這么冷不知道多穿點,腿還要不要了啊?趕緊回去!”

        “好的大師兄,我這就滾。”宋研極為識相,立刻帶著岳啟就走了。

        遙看兩人背影穿過吊橋,謝閔趴在結界內望眼欲穿,蔣恢臺沒忍住笑出聲,無奈道,“好了,再看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我的鴨腿啊!”謝閔欲哭無淚,幾欲仰天長嘯。

        “喏。”蔣恢臺遞來一物。

        結界對他不起作用,因而蔣恢臺可以自由出入。

        “什么?糖葫蘆!”謝閔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上次下山被偷了錢袋,還沒來得及吃的冰糖葫蘆被撞倒在地,所以才和別人起爭執的是不是?”

        聞言謝閔低了低頭,按捺了半個多月的委屈忽然涌了上來,他垂著腦袋,悶悶地“嗯”了一聲。

        拿到手的糖葫蘆還沒來得及付錢就被搶荷包的小賊撞倒在地,賣糖葫蘆的商販卻撒謊說是他故意不給錢。周圍的人都在指指點點,他有苦說不出,所以才和旁人起了爭執。

        明明不是他的錯,卻好像是他仗著修士的身份欺凌弱小。他為自己討說法,卻要被責備,被禁足。

        “師兄這次下山查清楚了,我知道后就想,我家小閔怎么這么可憐啊,所以師兄幫你懲治偷荷包的小賊,還給你帶了糖葫蘆。”

        蔣恢臺揉了揉謝閔的頭發,將他有些歪的發髻扶正,捧著他的腦袋左看右看。謝閔垂著眼睫毛,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聞言嘀嘀咕咕道,“那師兄還關了我好久……”

        “雖然你很可憐,但是還是要罰。”蔣恢臺彈了彈他的額頭,“你把人打傷了就能自證清白了?下手沒些輕重,也幸虧你平日里學藝不精,真把人打殘了,太華山要落個欺壓凡人的臭名聲了。”

        蔣恢臺說的句句在理,謝閔也不好反駁,努了努嘴道,“好吧,我下次注意。那師兄,看在我這么聽話的份上,我的鴨腿……”

        “小沒良心的……”蔣恢臺氣得發笑,“算盤打在這呢,我跟你說這么多,你只想著你的鴨腿。”

        “師兄,我真的很可憐的,再不給我吃我會餓死的!”謝閔拉住他的袖子,試圖擠出幾滴眼淚。

        “好吧。”蔣恢臺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晚上還叫人給你送過來,這兩天安分老實點,我明天要檢查你近日的功課。”

        “嗯嗯!”

        “我還得去找師父,外面風大,你進屋去吧。”

        “好!師兄再見!”

        蔣恢臺擺了擺手,轉身又步入了山間的寒風中。

        ……

        太華山地處北境,山勢較高,常年風雪不絕。從聽風臺走下,穿過山崖間一道狹窄悠長的小路,就到了宋研的“春來鄉”。

        這些時日岳啟漸漸了解了師門中眾人的情況。大師兄蔣恢臺從小便跟在謝見微身邊修行,性格謙和穩重,在劍道上小有天賦,是昭蘅宗師第一個入室弟子。二師兄謝閔,掌門的獨子,為人開朗活潑,不拘小節,與四師兄宋研算是太華山的一對活寶。

        只是宋研幼年還未拜師時家鄉遭遇雪災,雙親俱喪,他的雙腿因凍傷而失去知覺,被帶回太華山后,雖然受到細心照料,仍是留下余疾,時常無法如常人般行走站立。

        宋研于修行上沒什么天賦,謝見微對他也并無過多劍術上的要求。平日里宋研更多的是研究些煉丹與機巧上的事物,太華山上許多精細的小玩意都是他所造,包括現在用于行動的輪椅也是出自他自己之手。

        春來鄉在整個太華山地勢最低的一個山峰上,住在這個山峰上的多是些年紀不大的外門弟子,因為尚未領悟到高深的內功心法,所以無法抵御山上的寒冷,基本都住在較為溫暖的山峰上。宋研腿腳不便,不適合在嚴寒的情況下長久生活,蔣恢臺便安排他住到了山峰一角的春來鄉。

        “好了,我自己進去就行,天馬上要黑了,上山的路不好走,小五你也趕緊回去吧。”宋研微微轉過身,看了看遠處昏暗的天際,輕聲說道。

        “嗯,那師兄你慢點,明日卯時我來接你去問劍堂上晨課。”岳啟點了點頭,松開了輪椅后的推手。

        “好好好,我曉得了。”宋研搖了搖輪子上的把手,有苦叫不出,自從他為了省力讓岳啟推他出行開始,岳啟似乎又給自己定下了另一項任務,每日卯時雷打不動地出現在春來鄉外催他上去做晨課,上山路上順便去聽風臺把前一日師叔留下的課業交給謝閔。

        天知道他倆以前從來不上晨課,課業也都是能賴就賴,什么時候正兒八經用過功了。近幾日他每天早上準時出現在問劍堂,教他們早課的師叔見到他活像見了鬼,時常叫他尷尬萬分。

        不過一想到謝閔禁足期間還要應付那些煩人的功課,他心里頓時覺得有些平衡了。

        走過春來鄉外的吊橋,便忽覺寒風凌冽,兩邊的鐵鏈上附上一層厚厚的積雪,走在木板上只聽得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越往上走便越發覺得寒冷,岳啟一路走過眾山峰,最后停在一條窄路前,因為迎面有另一個身影走了過來。

        岳啟抬頭,風雪中看到來人并未撐傘,薄雪壓在肩頭,浸透了他青黑的袍衫,也為其人的氣質添了幾分寒意。

        “三師兄。”

        “嗯。”李之淮腳步一頓,淡淡看了他一眼,未稍作停留,側身走過他身前。

        岳啟偏過頭,微微抬起低垂的傘沿看了看吊橋上的身影,傍晚時分山間會下起大雪,路便不好走,也不知道李之淮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里。

        他記得最初宋研帶他四處轉悠的時候說過,不要去招惹流玉嶺的人。

        “咱倆上面還有個三師兄,名叫李之淮,其實比老謝還要年長些,是個武癡。我跟你說,他簡直是個怪胎,原本跟他住在流玉嶺的人都搬走了,他們說他每日寅時就起來練劍,晚上子時方休,常吵得別人沒法休息。”

        那時岳啟還不明白宋研口中的怪胎是什么意思,又聽到他神神叨叨地說起來,“別人跟他講,他不僅不聽,反而照舊如此,甚至和人大打出手。還有還有,你知道他給自己的住處取得啥名不,‘雪冢’!死人的地方才叫冢,哪有活人這么說的啊!你說他是不是怪胎!?”

        聞言岳啟沒有說話,他沒見過李之淮,所以也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去評價其人如何,只是抿了抿唇,沒有回應宋研的問題。

        “不過其實他也蠻可憐的,我聽老謝說,當年魔頭竇琛禍亂人間,他家鄉被魔族占領,死了好多人。包括他父母……”宋研話題一轉,聲音越來越小,“師父到的時候,他父母已經失去理智,連他這個親兒子都認不出來。師父怕連累更多人,迫不得已就……”

        “竇琛?”岳啟不解道。

        “就是一個大魔頭,哎呀,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都過去十幾年了,只知道因為他人界大亂,生靈涂炭,各大門派精英弟子損傷無數,我們太華也折去了大半人,上一輩的就剩咱師父和幾位師叔了。”

        聽及此岳啟神色僵了僵,手上動作一頓,宋研身下的輪椅忽然停滯不前,他不解地轉過頭,有些擔憂道,“怎么了?”

        岳啟眼睫微動,這些時日他四處查問,沒有找到任何岳屏秋在太華山出現過的痕跡,每一個被他詢問過的人都肯定地告訴他:沒有,太華山上沒有這個人。岳啟不信,姑姑肯定來過這的,她說過的,讓他去太華,為什么到了這里卻怎么都打聽不到她的消息。

        此刻聽到宋研說的這些話,岳啟心里一緊,一個讓他無法接受的念頭逐漸在他心中浮起,他想,當年在動亂中死去的修士,岳屏秋是否是其中的一名?

        “四師兄,當時殞落的前輩們,他們的生平是否有過記載?”

        宋研想了想,猶豫道,“應該是有的,歷年來入門的弟子都會登記在冊,這些名單基本在藏書閣都能查到。小五,你問這些做什么?”

        “沒什么。”岳啟神色又恢復如常,慢慢推著宋研,“我入門晚,想多了解些太華山從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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