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寧在第二天早晨的時候就悄悄走了，誰也沒告訴，也沒張揚(yáng)，從靖南王府小側(cè)門駛出一輛小車，皂色的油布篷子，像極了送山貨的車子。

　　車?yán)镎�是�?yīng)寧和她的兩個丫鬟。兩個丫鬟是有點(diǎn)少了，可一時也找不到那么多稱手的人，再說人多口雜的，應(yīng)寧一個人在外面住，也不太好。

　　小車駛向城東。京城北邊是未央宮，為了方便上朝，住的都是貴人，大家都認(rèn)識，靖南王府就在城北。

　　城東有東市，靠近東市的地方很熱鬧，價格也很熱鬧。

　　烏篷小車停在了一棵大樟樹下。那樟樹有一人合抱那么粗，應(yīng)該是很老很老的樹了。

　　樹下有一扇門。

　　一個老伯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等著她們。

　　應(yīng)寧身邊跟著兩個丫鬟，一個叫黃鶯一個叫黃鸝，都是小丫鬟，有品級的一個沒敢?guī)А�兩人把�?yīng)寧扶下來。應(yīng)寧看著這初夏的院子，心里突然輕松起來。

　　“這院子是我哥哥安置外室的？”應(yīng)寧開玩笑地說道。

　　“郡主怎能說出這樣的話！”老伯厲聲說，“再說這是我們夫人的宅子，與王爺何干？”

　　應(yīng)寧有些詫異，這宅子立于鬧市，卻又格外清幽，可不便宜。看來自己這個嫂嫂，本事還不小。

　　“哥哥嫂嫂確實(shí)不是應(yīng)寧能打笑的。”應(yīng)寧說，“見笑了。”

　　“郡主請隨老奴到后院。”老伯也不多說，直接領(lǐng)人往后走。

　　這是一個兩進(jìn)的小院子。一路走來，應(yīng)寧并未看到什么下人，只是廊前搭了個竹架子，上面曬著些青衫。

　　后院種了些花草，盡是些好養(yǎng)活的，日頭好雨水足，便瘋長開來，也是一番勃勃生機(jī)。老伯把三位姑娘送到后堂屋的門前，便行禮離開了。

　　“這宅子不似有其他人。”黃鶯對主子說。

　　“人少有人少的好。”應(yīng)寧并未答她。這宅子，到不像是沒有人的樣子。

　　正如應(yīng)寧所料，這屋子還有其他人。

　　以販賣字畫為生的吳常，料理完了身邊的事物，便住到了宅子中，就在那棵樟樹下的院子里，和老伯的房間對著門。

　　老伯回來，吳常依舊在屋里作畫，

　　老伯說：“總在一個屋檐下，你合該去拜見一番。”

　　“我又不是下人，這樣去了，恐怕妨礙郡主的名聲。”吳常說，他不過是怕麻煩，懶得去而已。

　　老伯搖搖頭，回屋拿了幾文錢，出去喝酒去了。

　　天漸漸到晌午，也是該用午膳了，東西卻還未收完。兩個小丫頭一個忙著收拾屋子，一個要趕去做飯。

　　大門敲得砰砰響，都沒人知道。

　　平時根本就不會有人來這個院子，來人只能是找郡主的。吳常不想多事，只當(dāng)沒聽到，敲門聲不絕，吳常吵得頭疼，去開了門，差點(diǎn)叫一個拳頭砸到。一個小廝手舉在半空，頗為滑稽。

　　見門開了，小廝退到后面，一個老嬤嬤，挺直了腰桿，身后還跟著一輛馬車。

　　還未等吳常說話，那嬤嬤便開口：“我們王爺知曉應(yīng)寧郡主剛剛過來，尚準(zhǔn)備不周，特讓老奴送些吃食過來。”

　　“敢問是哪家王爺？”吳常問。

　　那嬤嬤有些倨傲：“正是清河王爺。”那馬車上確實(shí)打著清河王的標(biāo)記。

　　七八個丫鬟從馬車上下來，每人一個食盒。

　　吳常不敢接。

　　萬一這飯菜里有什么，他可是一百個腦袋都賠不夠。

　　“我代為向郡主通傳。”吳常說，關(guān)了門。

　　隨后，他去了后院，應(yīng)寧見了他，到?jīng)]怎么樣，兩個小丫頭嚇了一跳：這宅子中怎有這么年輕的男子？

　　“清河王爺送來些吃食。”吳常把她們的反應(yīng)都看在眼里，搶先開口說，“郡主可要傳進(jìn)來？”

　　應(yīng)寧不急，問：“你是何人？老伯呢？”

　　“郡主來的匆忙，很多事來不及準(zhǔn)備，吳伯去擔(dān)些柴回來了。”吳常說。心想：吳伯啊，我可是替你在和郡主撒謊呢。

　　應(yīng)寧也不說破。這院子是嫂嫂的，這里面住的人也都是，她也沒置喙的余地。

　　“傳吧。”應(yīng)寧說。

　　吳常讓那嬤嬤進(jìn)來，七八個丫鬟提著食盒，排做一排，站在院子里。

　　堂屋的桌子，黃鶯勉強(qiáng)才收拾好。應(yīng)寧坐在桌子后面，示意她們可以把東西送進(jìn)來了。

　　四個丫頭，依次進(jìn)來，將食盒里的東西擺到桌上，擺了滿滿一大桌子。

　　另外四個，依舊提著盒子。

　　“這是一些點(diǎn)心。王爺心想郡主這估計(jì)好幾日都張羅不開，特地準(zhǔn)備了好幾日的點(diǎn)心。”那嬤嬤說。

　　“多謝王爺。”應(yīng)寧說，

　　我搬過來不足半日，那清河王府就知道了，還特別做了吃食過來。應(yīng)寧卻想，真是讓人心驚。

　　燕山月黑高，單于夜遁逃。

　　一輪新月掛在半空，無力地發(fā)著光，幸好下了雪，天地間顯得亮了一點(diǎn)。

　　一匹駿馬，在月夜下飛馳著。

　　已經(jīng)疾走了好幾天了，即使是最好的馬匹，也已經(jīng)筋疲力盡了。

　　馬上的人，似乎也要倒下來。

　　不能停下來。身后似乎傳來了追兵的喊殺聲。

　　一陣悲鳴之后，馬終于到在了地上，再也無法起來。人也從馬上翻下來，落在雪地上。

　　一切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再也起不來了。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不對，必須站起來，在這里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月華

　　渾身酸痛，就和騎馬拼命逃竄好幾天似的。

　　有多久沒有這么狼狽過了？

　　月華想。

　　還是長琴活著的時候，被人追殺，一天跑了八百里，馬都快累死了，終于逃出生天。往事歷歷在目。

　　這些年，反而懈怠了。

　　“幾天了？”月華問。嗓子雖說是有些頓，但時語氣到是頗為清醒。

　　旁邊打瞌睡的水仙嚇了一跳，急忙端了茶水：“回夫人，您躺下去三天了。”

　　“這幾日有什么事沒？”月華問。

　　水仙不欲她擔(dān)憂，月華目光如炬，她只能說：“就在您昏迷的第二日，文王夫人被太后斥責(zé)了。”

　　文王夫人惹太后討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是能讓太后如此不顧體統(tǒng)破口大罵，這還是第一次。

　　“那女人正病著，怎么能讓元讓他們?nèi)ナ碳玻　边@是太后原話，“既然養(yǎng)不好孩子，我看你也不用帶著孩子了！”

　　“那文王夫人不得恨死太后。”夏荷說。

　　她進(jìn)宮回復(fù)大長秋，在大長秋那見著婉兒，也就順便說了兩句。婉兒當(dāng)時正好在太后身邊服侍，那日的情景知道得一清二楚。

　　“也說不準(zhǔn)，她是恨太后多一點(diǎn)，還是恨大長秋多一點(diǎn)。”婉兒意有所指。

　　“婉兒姐姐，亂嚼舌根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啊。”夏荷打著趣說。

　　“這也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說王妃要是嫌待在王府悶得慌，就去西山禮佛去。”婉兒說，“也算是給孩子祈祈福。”

　　夏荷回來就把事兒說給了姐姐，水仙又把事兒說給月華。

　　其實(shí)就是婉兒不說，這么大的事，隔個兩天準(zhǔn)傳的全城都知道了。

　　“用點(diǎn)膳吧。”月華掙扎著要起來，水仙急忙扶起她。

　　“府里怎么樣了？”

　　“應(yīng)寧郡主前日走了。”水仙說，“南苑那邊又開始熱鬧起來。”

　　“沉寂了這么久，也該熱鬧了。”月華說，“哪有獨(dú)領(lǐng)風(fēng)騷的事。”

　　王妃醒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開了，花紅砸了兩個碗：“不過是個賤人的招數(shù)，哪那么容易暈！”

　　被罵的小丫頭心里暗暗想：“賤招有用就好！”

　　正巧，段月進(jìn)了屋，急忙把小丫頭拉倒一邊：“你下去吧。”

　　花紅的眼刀扔過來：“你是怎么看門的？！”怎么沒人傳報(bào)？！一點(diǎn)規(guī)矩都沒有！

　　那小丫頭卻一溜煙跑了。

　　段月卻吃吃笑了起來：“姐姐，這是你換的第幾個丫頭了？”

　　花紅身邊的丫鬟換了幾換，沒一個稱心如意的，目前過得很不是滋味，完全沒有月華不在時的風(fēng)光：“還輪不到妹妹說。”

　　“你還不明白嗎？咱們的日子到頭了！”段月說，“前朝無事，王妃一定會敲打內(nèi)院的！”

　　花紅也知道，不過是意思僥幸罷了，要是月華真收拾她，她無依無靠可是一點(diǎn)法子都沒有，想到此，急忙討好段月：“也就妹妹還能看我一眼。也不知道以后會怎樣。男人的心多變的很，靠不住的。我當(dāng)下也只能指望妹妹了。”

　　段月說：“這世上，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姐姐日后打算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眼見著年紀(jì)大了，府里如同妹妹這般的女子多的是，我都成老咸菜了。”花紅說，“好在王爺一直有憐憫心，總會收養(yǎng)我們。”一說要靠她，她立刻推脫開來。花紅也不高興了。

　　“姐姐就沒想著要拼一拼？”段月問。

　　“我拿什么去拼？”花紅反問。

　　“王妃只有一個兒子——孩子是很脆弱的。”段月說。


　　(https://www.dzxsw.cc/book/4531/4183156.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