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四 阻力重重
那個將自己從小撫養長大,謙恭有禮的父親,竟然曾經做過背叛家族的事情?
倫伶自從聽過代璋講了當年的往事之后,一度傷心欲絕,走在后宮之中,幾乎覺得自己抬不起頭來。
那些個后宮嬪妃,哪個不是家世顯赫,靠著自己父兄的名望,一個比一個氣場逼人。倫伶本就輸了一截,不過幸虧借著是皇上登基前的結發之妻的名義,才能坐穩這皇后之位。
如今,若是楚家的沉冤得雪,父親的名聲自然也會由此一敗涂地,再加上皇上也不冷不熱,這皇后的位子,以后只怕是越坐越不穩了。
說起楚家的沉冤,倫伶起初也是有些替父親感到羞愧,背地里聽人說話,再背地里傳話給外家人,怎么都是不光彩的所為。
可是這樣的想法,在倫伶腦海中也不過是稍縱即逝,因為那羞愧所帶來的深深危機感,讓她開始更加怨恨伯父、姑母、甚至是早已死去的祖父,以及自己一直從屬于的這“楚家”的名聲。
自己真的屬于楚家么?除了一個簡單的姓氏,一個對于女子來說本就不重要的姓氏,倫伶真的不知道自己之于楚家到底有什么關聯。
被忽略,被輕視,被扔在一旁,被隨時利用,這就是自己在伯父和姑母面前的處境。倫伶細細想來,雖然父親曾經是什么樣的處境,她小小的年齡自然是不得而知,不過后來聽母親講過的那些,應該也是與自己相差無幾。
如果是這樣,他們這些所謂的楚家人,又怎能怪罪父親背叛他們呢?
代瑋離京到蜀中赴任之后,一則心中愧對父母兄妹,二則心中也愧對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女,因此一直對倫伶疼愛有加。也正是因為這樣,在倫伶的眼中,代瑋從來就不可能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如果父親做過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那一定是因為他有他的難處,他忍了那許多年不為人知的苦楚,實在忍不得了,才會行了如此下下策的!
倫伶一心認定這個道理,心中竟也漸漸更加怨恨起代璋來。
如果按照伯父代璋所說,父親是因為跟他見面后吐露了心中的秘密,才頓覺留在這世上也毫無益處,羞愧自縊的,那么為何一定要恰恰是見過面后呢?倫伶不解,如果真的是父親心存愧疚,那他早早就可以留下一封遺書而自裁,又怎么會好端端的過了那么些年?
一定是伯父代璋搗了什么鬼。
只可惜時過境遷,倫伶自恨再也無法知道當年父親離去之前到底經歷了些什么,不過不需要懷疑的是,她已經將父親的死,跟代璋緊緊的聯系在了一起。
不管當年父親對楚家做了什么,不管他為什么選擇做出那些,不管他后來是否有過悔意,倫伶只堅信一點,那就是如果伯父不曾出現在蜀中過,那么父親就不會死,自己也不會被迫到這京城中來,過了那么多年寄人籬下的日子。
因此,在得知了當年楚家獲罪的真相后,倫伶更加將所有的不滿,都宣泄到了代璋和黛瑾兩個人身上,她隨時懸著心,一旦父親的名字會被提起,就準備跟伯父姑母二人翻臉。
其實,不管是代璋也好,黛瑾也罷,包括景承在內,都不希望當年代瑋告密的這一細節在翻案當中被提及。畢竟代瑋人已經不在了,他做過何等下作的事情,也不過是受謝氏父子的誘騙,無需再讓他名聲受損。
平反的案子辦的很是順利,文俊以故交的身份站出來重提此事,皇上便立刻下令徹查,朝野之中尚存許多年齡稍長的官員,都是親身經歷過明國公之死的,尤其是有些也跟明國公交好,始終內心深處不相信楚家會有反心的,都急切盼望著一個讓人信服的結果。
此時的謝氏則更是墻倒眾人推,有些參與其中的證人,還未等刑部官員找上門去,便主動站出來提供線索,這樣一來,查案比想象中更加容易,不出一個月,皇上便下旨給明國公楚萬一家平反。
雖然此時的代璋和黛瑾早已不是戴罪之身,但是因為家里獲罪,明國公的爵位一直都虛空以待,此時平反之后,景承更是借著這個機會,封代璋為慶國公,一時間,楚家之興盛,比之當年可謂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氏如此興盛,自然是有人越來越看不過去。更有甚者,開始漸漸覺得,今天的楚家,跟曾經的謝家,實在是太像了。
朝臣當中不乏有人私下里擔心,這樣子下去,別說代璋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謝正則、謝攸,只怕憑借著代璋的實力,和皇上之間的關系,比起謝正則和謝攸,更要威脅大上許多去。
而朝臣們這份隱隱的擔憂,很快就展現了出來。
景承登基后的第二年,曾經一度被平息的外藩戰亂再起。
也許是看著新君剛剛上位,朝政不穩,外藩三番五次騷擾邊境。開始,只是企圖在邊境的幾個城市搶奪些錢財糧食,后來,沒有了盛啟軍的邊境防守越來越弱,守境將軍只以穩守為主,從來不愿主動正面對抗。
一來二去,外藩的幾個頭目膽子也漸漸大了起來,他們不再滿足于一次次冒險的去搶東西,他們發現,就憑著守軍這樣的戰斗力,一舉拿下這幾個城池,似乎也是極為可行的目標。
如果能夠如此,哪怕并不真的打算占領這幾個邊境城市,外藩人打算著,也可以以這幾個城池為要挾,讓朝廷減免他們的賦稅和上貢,甚至如果這位新的皇上足夠膽小的話,還能換來幾個公主和親。
就這樣,在景承顧著穩定國內政局的時候,一不小心,才發現邊疆的戰爭已經告急!
五個重要的城池,已經被外藩人占去了三個,如果京城內再不速速下決定增軍換將,那么很有可能,等到下一個軍報傳來的時候,就是失去所有五個城池的消息了。
一剎那間,朝中大小官員都瞬間緊張了起來,眾人都知道,外藩此舉,后果也許會比想象的更加嚴重,而尚未穩定朝廷之中,到底是誰,可以能夠擔當的起如此大任?
代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想到,除了自己,這朝廷之中,只怕是沒有一個更合適的將軍了。
雖然彌含心中十分不舍夫君又要帶兵遠行,可是代璋心意堅決,那個自己熟悉的戰場,那些自己熟悉的敵人,沒有人比自己更有信心將他們一舉擊破了。
和代璋一樣,景承也是這么打算的,他知道代璋曾經以一個小小千夫長的身份,就在外藩立下過赫赫戰功。而如今剛剛封了慶國公的爵位,若是朝中還有哪些人不服氣的話,一個如此重要的機會,也是足以讓代璋用實力堵住所有人的口舌了。
只是,還沒等景承來得及在朝堂上與眾臣商議,就有人找上門來反對了。
而反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肅王爺,和兵部尚書姚猛。
這兩個人,不用說,也是在和皇后見面后,決定來向皇上進言的。
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是少數幾個知道皇后與代璋黛瑾不和的人,而此番戰事一起,倫伶就很快找到了這幾個自己能夠充分信任的人。
她唯一的目的,就是阻止代璋再有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而她也知道,現在的京城里面,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跟自己有著一樣的想法了。
借著這個機會,是要把肅王爺和姚尚書牢牢的抓在自己身邊了。
三人一見面,果然發現心想在了一處,倫伶希望可以攔著景承對代璋的無限信任,而另外兩位,也正有此心。
只不過倫伶作為后宮婦人,不便干政,于是這游說的任務,就交給皇上在朝堂上最信任的皇親肅王爺和重臣之一的姚尚書了。
“不讓慶國公去?那還有誰更合適么?”景承聽到這個提議,不由得心下大吃一驚,他沒有想到,代璋有什么理由會令肅王爺和姚尚書不滿。
“剛剛在南疆打了勝仗回來的陸遠江將軍是個人才啊,陛下,而且正當盛年,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姚尚書推薦的人,是個景承并不大熟悉的將軍。
“這個……”聽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景承自然是有些猶豫,“且不說這位陸將軍才能幾何,就是這外藩的戰場,是慶國公和盛啟軍最熟悉的戰場,這陸將軍再好,也不見得比慶國公更有勝算啊。”
除了猶豫之外,景承心中還產生了一些狐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代璋是有多么勝任此次艱巨的任務,可是國難當前,一向忠心護國的肅王爺和姚尚書竟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沒有別的想法。
“陛下,料那外藩并不是什么勇猛的對手,不過是仗著我朝新君,一時疏忽,才得手的如此之快,因此,就算并不熟悉的戰場的將軍,一舉拿下,也不是什么難題。”姚尚書似乎對這位陸將軍很有信心。
若論起戰場局勢,姚尚書自然是比這位剛剛做了一年的皇上更加了如指掌,陸遠江的本事,也差不多足夠他不給朝廷丟人的。
只是,景承還是不解,“姚尚書,不怕實話告訴你,慶國公剛剛封了爵位,也需要一個及時的戰功讓眾人信服,為何姚尚書定要讓別人去呢?”
“咳咳,陛下,聽老臣一句。”肅王爺這時候清了清嗓子,他年歲已高,論輩分,連皇上也得敬他三分,“臣等不希望慶國公過于張揚,功高蓋主,這也是為了陛下您,和社稷的未來著想啊!”
“功高蓋主”四個字,重重的敲在了景承的心上。
肅王爺不說,景承還沒有想到,不過這一下子,他倒也被提了個醒兒,楚家現在家大業大,只怕在朝里面招的嫉妒,還不只是眼前的這兩人。
“皇叔公此言何意?”
“陛下,可曾想過謝氏一族?可曾想過如今的皇后,和慶國公,是否會步上謝氏的后塵?”肅王爺單刀直入,直接說出了許多人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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