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求饒
蔣玄暉瞧著眼前的時寧,渾身戰栗,他驚恐的看著時寧,無論如何都難以想象,為何他呼站在自己面前!
他艱難的從嘴里吐出兩個字來:“師弟!”
那六人瞧見是時寧,不在理睬其余將士,都是沖過來要殺了時寧!
這時,齊揚,韓延徽,吳束都是沖上來,與那六人對戰!
其實那六人武功也不低微,但是相比較而言卻還是稍遜一籌,過不多時,這六人都是斃命于此。
他蔣玄暉戰栗的看著那一幕,不知道何時已經跪在那里。
時寧緩緩走向蔣玄暉,蹲下身子,眼神之中的輕蔑毫不掩蓋,他說:“師兄,你當初背叛墨家上下,可曾想過今日?”
蔣玄暉低頭慘笑,他說:“我何嘗沒有想過?這幾年來的深夜,我總是做噩夢,夢見師兄弟們還有師父,站在我的床邊,輕聲的指責我,他們也不取我性命,就站在那里說,從黑夜念叨到天明。”
時寧緩緩將劍橫在蔣玄暉脖子上,問道:“師兄,你還有什么遺言?”
蔣玄暉渾身顫抖的更加厲害,他的鼻涕,眼淚通通喪失控制,甚至褲子下面已經出現了尿騷的味道!
他抖著手,抱著時寧,眼神驚恐萬分,他說:“師弟,師弟,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
“放過你?”時寧怒目相視,“你讓我怎么放過你?當初在墨家,在朱友文面前,你是多么囂張?在李茂貞那里,你又要致我于死地,你讓我放過你?你何德何能讓我放過你!”
蔣玄暉慘笑,他冷冷的垂在那里,那神色像死了一般,他說:“師弟,你說的輕快,一個人犯了錯,那就要承擔代價,是不假,可是他為什么犯了錯,誰又去知道?”
他抬起臉,面色幽怨,憤憤地罵道:“我從小貧寒又瘦弱,不論是富貴貧窮,都要欺負我!我只是想被別人尊重,我只是希望自己再也不要看別人的臉色!憑什么就因為我窮,就因為我弱,你們就要欺負我?那些逼迫我們這些人成為惡人的人,為什么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活著?為什么他們不會承擔責任?我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榮華富貴的方法,我也想不到我犯下了滔天大罪,我愿意贖罪!”
他又憤憤指向唐振,喝道:“那一天,難道你忘了這卑鄙之人做的事情!他為什么要讓我承受這樣的痛苦?我愿意承擔錯誤,為什么非要逼我渾身都是怨念!”
他拍拍胸膛,質問時寧:“師弟,你當初在墨家,難道不知道我的為人?我雖然確實渴望權勢,但是我對師兄弟們如何?你難道不知道!我只是一時糊涂,一時自私自利!你難道不知道朱友文是怎么跟我說的?他說他并不要取我墨家上下的性命,只是要得到非攻,我也是被騙了!”
時寧心中有些觸動,想起以往的點點滴滴,他蔣玄暉確實不是大惡之人。
蔣玄暉又抱住時寧的大腿,用力說道:“師弟!我只是被騙,我只是想取得榮華富貴而已,我并不想墨家上下都死去!我是有罪,但是我這罪責就應當死去嗎?師弟,你放過我好不好,我是貪生怕死之輩,我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我只是想有權有勢不被人欺負!墨家的教誨我一字不落,現在都能背得出來!你放過我好不好?”
蔣玄暉突然伸出手臂來,說:“這樣,師弟,我是有罪,但是我不想死,你砍了我的胳膊好不好,或者你砍我一條腿好不好?”
其實蔣玄暉真的犯了什么罪?他時寧突然發現自己記得模糊起來,他發現自己只是認為自己墨門被滅與他蔣玄暉有關。
任何罪都有大小,不是所有的罪行都是死罪。
如果除去他蔣玄暉,自己以為是在幫助朱友文取得《非攻》,而實際是在引狼入室,他還做過別的壞事嗎?
正如蔣玄暉所說,為什么一旦犯下罪行,最后承擔罪責的都是犯人,而不是逼迫他們犯罪的人?
如果一個人用各種方式踐踏一個人的尊嚴,而這個人采取了反抗,為什么是反抗者要獲得懲罰,而不是逼他犯罪的人?
其實蔣玄暉只是個蠢人,他被別人利用了。況且他原本就該在那一天死去,只不過是唐振用了更殘忍的手段。
然而,他可以殺蔣玄暉,卻不能殺唐振。
時寧冷哼,忍不住嘲笑自己,其實自己也不過是自以為代表著正義的人物,他蔣玄暉原本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要鏟除墨門。而他唐振,若是真的細算起來,那才真的是做了不少冤枉人的事情。
人都不過是忍不住會為自己考慮罷了。
時寧收回寶劍,他說:“師兄,你的確罪不至死,如今活著的你,也都是痛苦。”
蔣玄暉愕然,他難以置信的看著時寧,想不到時寧居然沒有殺他!
唐振大怒,喝道:“寧兒,這么多年你的毛病還.......”
沒等唐振說完,時寧打斷了他,說道:“岳父,刑法是按罪行大小以量刑,而不是親疏、情義來量刑,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時寧了。”
他又看向蔣玄暉,說:“如今墨家,只剩下我,你,還有傅子義師兄。你已經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只不過,如若你以后還在朱友文手下做事,那么我們以后就是敵人,既然是戰場上的敵人,我絕不會手下留情,還請師兄離開朱友文。”
蔣玄暉跪下扣首,泣不成聲,說道:“謝謝師弟,謝謝師弟,我往后若是有機會,一定去墨家祭拜!”
時寧不再理會他,而是轉身對齊揚說道:“將地上那人帶走,是個可用之才。”
唐振看著時寧,他此時明白,時寧如今已經長大成人,不論他此舉是對是錯,他都不再是曾經那個孩子。
水秀這時撲在唐振懷里,她瞧著爹爹的模樣,面容憔悴,老了許多,而今也是殘廢之人,忍不住留下眼淚,說道:“爹爹,想不到他朱友文把你殘害成這個樣子!”
唐振如今殘廢成這個樣子,反而坦然,笑著說:“這也好,如今爹爹已經不在有什么能耐,反而能夠陪在你身邊,這不是很好?”
水秀憤憤罵道:“這朱友文真是喪盡天良,居然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
唐振搖頭,感慨說道:“勿說旁人,想當初,你爹爹不也是這樣?如今受過別人的殘忍對待,才知道當初那些人又有多么痛苦。若是懲罰不是施加于自身,怎么做,都覺得不為過。”
這是時寧也走了過來,拜了一拜,說道:“岳父。”
唐振上下打量他一番,贊嘆說道:“往日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的寧兒已經是豪杰,實在是讓我驚訝。”
齊揚走了過來,向時寧說道:“少主,那倒在地上的人怎么處置?”
時寧說道:“帶回去,以禮相待,我會與他談談。”
齊揚答了一聲是,轉身離開。
他時寧與水秀,各在唐振左右,攙扶著他向竹林中走去,邊走邊暢聊這幾年的事情。
落日就見黃昏,獨留蔣玄暉坐在那里,他面色呆滯,呆呆的看著天空出神,他這一生,恐怕都是不幸吧?
他慘笑,自己父母兄弟死于士兵鐵騎之下,疼愛自己的師父還是被自己親手殺死——可是他若是不殺,他就要死。如今還是閹人一個,蔣家這一脈,已經是絕了。
他慘笑。
只是,一個人影出現。
那人看著蔣玄暉也不說話,平靜地說:“沒想到你還活著。”
蔣玄暉認得他是朱友文手下輕功最好的劉熙風,他呆呆地說:“想不到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公子察覺到了回到軍營的時寧是冒名頂替的,所以知道是計,急忙派我先行趕到,阻止你們,誰知道,還是遲了。”
他說完這話,轉身去拉蔣玄暉起來,也不在意他身上嚇破膽子流出來的尿騷味兒。
誰知道蔣玄暉彈開他的手,冷冷地說道:“我已經決心不在朱友文手下做事。”
劉熙風大笑,說:“蔣玄暉,看來你還沒有清楚一件事情。”
他看著蔣玄暉,又說:“你我只是這蕓蕓世道的一枚棋子,生死其實都由不得我們,如果我們不在依附這些大樹,我們是什么?我們什么都不是,甚至會喪失生存的能力,再不然只能去偷去搶。沒辦法,我們是棋子,依附主子是我們的生存技能。”
他蹲下來,冷酷的看著蔣玄暉,說:“如今不過是閹人的你,沒有什么武功本事的你,脫離了朱友文,你算什么?挨餓受凍,受人欺凌,這些會少嗎?”
蔣玄暉聳動。
他劉熙風伸出手來,微微一笑,說道:“還是跟我回去吧,如今梁王點名要召見你,他知道你就是曾經潛伏在皇帝身邊的臥底,如今正要重重賞你,你得到榮華富貴的日子到了!”
蔣玄暉呆呆的看著劉熙風伸出的手,緩緩的,將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請看一下本章作者有話說
看不到,加在正文里面了。
這一章其實寫的挺糾葛的,因為原本是要設計蔣玄暉把唐振殺死。這樣做的話,之后再讓主角殺死他,比較會大快人心。
但是,寫不下去手,因為寫到這里,人物的性格你已經固定好了,韓延徽設計的計謀絕對不會讓蔣玄暉有機可趁,時寧的武功也不會給菜雞蔣玄暉機會。
不過幸好這在這個時候并不重要,因為唐振死不死都不影響全局的布置,蔣玄暉也并不會在這里死去。
這個情節是靈光一閃,突然有了更好的想法,因為蔣玄暉并不會死,那是讓他被別人救走呢,還是自己逃走?
他自己逃走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并不聰明,更何況還有韓延徽。
我想到了時寧的性格,其實這一篇是在拷問。
什么是俠?他代表著公平正義,但是蔣玄暉這件事究竟真的是他的罪責嗎?從一開始我設計他,就不認為是他的罪過,他只是個可憐人,他的罪孽在這個時候,根本不深。
這部小說最不缺的就是可憐人,唐振,瑤兒,秦沐,蔣玄暉,之后還有更多。
我之所以要加上作者的話,就是我認為肯定會出現爭議。
但是,這個時候,并不是要分對錯,現實中許多事情都分不了對錯,小說之所以分的了,也不過是因為寫作者讓他合理,所以這是時寧的一個反思。
他這個舉動,究竟是俠義之舉,還是僅僅只是個人恩怨?個人恩怨至于要把他殺掉嗎?殺韓建,其實就是個人恩怨,至于嗎?恐怕不至于。
帶走瑤兒的時候,其實那里也有自私的情緒,他當時說,瑤兒要不我跟晉王說說,讓你有個好差事,大家可以回去看一眼重回河東那一章。
所以,俠應當是如此的嗎?這是主角當時對自我的拷問,而非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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