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翔天際,龍吟長空四
武昭走進大殿里,左右掃了一眼,就將目光鎖定了李治:“治郎這是在打坐呢?真是好閑心啊!”
一邊說,她一邊緩步走到李治跌伽而坐的案幾邊,慢慢道:“還是說治郎想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李治睜開雙眼,對她淡淡一笑,緩緩收了氣息,下得榻來一舒胸中濁氣:“媚娘今日看來,似乎有些不快。”
武昭嫣然一笑,踏蓮而行。口中卻只曼聲而吟:“仰惟圣訓,奉以周旋,虛想異人,共康神化,式遵曩軌。分騖翹車,企覿英靈,欽聞政道。宜頒下州郡,妙簡賢良。其有理識清通,執(zhí)心貞固;才高位下,德重任輕;或孝弟力田,素行高於州里;或鴻筆麗藻,美譽陳於天庭;或?qū)W術(shù)該通,博聞千載;或政事明允,才為時新。如斯之倫,并堪經(jīng)務,而韜光勿用,仕進無階,委身蓬蓽,深為可嘆。所在官僚,精加訪采,庶使垂綸必察,操筑無遺,一善弓旌。咸宜舉送……”
李治原本知道今日這樁避是避不過的,所以其實也打足了精神來應備著,卻萬不曾料到,武昭竟是攻其不意出其不備之處。
這讓他登時亂了手腳,口干舌燥地看著她一會兒,才搖頭:“我不曾想過要對他怎樣。”
“身負天子之制,一言一行,便不可輕忽了。治郎此番行事,著實還是過于輕率。”武昭嘆口氣,眉目也見緩和。
李治見狀,緊忙跟進道:“這話兒是不錯的……我本想著只與他一些兒機會,敗了他的心性便得。不曾想他竟真的與我……”
“與治郎做了一手死局?”武昭看著李治:“如今已是難下之勢,治郎又打算如何?”
李治默默,好片刻才道:“總是把該行的棋都行足了。”
“若果如此,那便是要動一動某人了。”武昭點頭,應諾而去。竟連送的機會都不與李治了。
李治錯愕地看著她離開,突然轉(zhuǎn)頭,面色一整,問匆匆進殿而來的清和:“你師傅那邊兒的安排如何?”
“師傅?主上您真要……”清和一怔,立刻變了神色:“可是娘娘若知道了……”
“她現(xiàn)在知道,與不知道,也沒有什么差別了。”李治看著殿外日光,目光糾結(jié):“她要的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都到了手。自然也就事事處處以朕為先了。可是……若照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李治再搖一搖頭,喃喃重復:“不行的。”
清和沉默,片刻應聲而去。
半個時辰后。
長安西市一處酒坊內(nèi)。
一個頭笠垂紗,遮住面容,肩上背著長條包袱的年輕男人匆匆走入酒坊,只向著店家打了一個手勢,便見老板急忙丟了手中活計,招呼了一個伙計來替他看著柜前。一路便親自引了人往二樓來。
上樓的時候,二人也無多言贅語,只是默默地走著各自的。那個頭笠男人間或左右掃視著,似乎是在尋找著什么,又似乎是在防備著什么。
這種警覺之態(tài)直到上了二樓,隨著店家進入拐角的最里一間客房,這才有所松懈。而店家看他進得屋內(nèi)了,也不多言,直接出門,將房間自外反鎖得緊了,這才離開。
男人松了口氣,取下頭笠,左右環(huán)視著房內(nèi)——這間房很是不小,不但臥廂盡全,就是幾案也是一應俱全——花窗邊還有一架屏風,上繡山水。
他點了點頭,松口氣,放下肩頭包袱,在廳中的幾案上坐下。
不多時,便聽那屏風后的花窗突然傳來人語聲。接著幾聲起落,人影頻閃,一道頎長的身影便轉(zhuǎn)出了屏風,出現(xiàn)在廳中。
原本坐著的男人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來者行了一記大禮,輕輕喚了一聲“清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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