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欲伐楚,焉可止之十一
“回殿下,卻不是武姐姐,是徐姐姐叫瑞安來的……”
瑞安想了想,決定還是照實把話兒說與李治聽比較好。
一番言語之后,李治便是一怔,繼而怒不可遏:
“她……她說我什么?!耍陰招放冷箭?!這個武媚娘!”
李治怒火沖天地拍了案幾,驚得瑞安心中一顫——幸好此刻殿中只有他們兄弟兩個,連清和明和都不在,否則只怕要出亂子。
正慶幸,便聽得李治怒喝:
“她憑什么這么說我?!我……她……”
氣得一只手只指著德安又指著瑞安,來來回回指了幾遍,半天才冷笑道:
“好……好!她既然這般說了,那我若不耍些陰招給她瞧,放點冷箭給她看,豈非要辜負她這一番心意?!
德安!你給我去!現在便召馬周來!去!”
瑞安聞言,便是莫名其妙地看著德安。
德安實在忍無可忍,低低叫了一聲:
“殿下!您已然叫武姐姐瞧得低了一點,難不成當真要她以后再瞧不上您,與您斷絕往來?”
一句話說得李治歇了火,可是仍然渾身氣得顫抖。
德安又道:“殿下,容德安說句不客氣點兒的話,武姐姐所言,卻沒有什么錯的……咱們身在這宮中,哪一日不是這般過日子?
武姐姐不過是因為今日被那劉弘業纏得煩心,又恰巧被吳王殿下給抓著了機會,得了把柄,心中憂煩,這才說了些氣話兒……
殿下,這種時候,您不想著怎么解自己與武姐姐之圍,卻只在這兒昩著心氣兒說反話耍孩子氣……
殿下,容德安說句不好聽的,您這些氣兒,還是等著武姐姐成了您的人,再說也不遲!到時候,您便是天天跟武姐姐撒嬌耍小性兒,大家也是覺得無妨!”
幾句話,說得李治一時悶了口,再不多說一句。
瑞安見狀,自覺任務已然完成,急忙打了個眼色,離開。
德安一番勸諫,當真是讓李治冷靜了下來。
片刻之后,李治抬頭,看著德安:
“去,宣馬周入內。記得,莫驚動了任何人。”
“是。”
……
片刻之后。
馬周入內,乃先向李治長行一禮,才腳步略顯有些不穩地坐下——國宴之上人人盡興,他也是頗多飲了幾杯。
李治便以師禮尊之上位,德安又取了圈椅,坐在師側,李治才道:
“師傅,徒兒此番有事想請教師傅。”
“殿下過謙,還請明言。”
“適才讀書,徒兒讀到一個故事,說一母所生二子,因為母親偏愛幼子,是故便將家嗣傳與了幼子。長子不服,頗多怨懟之詞。
一日,幼子發現長子有異行之狀,知其必為家嗣故,乃猶豫不決,不知何以為是……
可惜得很,徒兒讀到這里時,后面幾片簡文便因年久日長,因此斷裂不見。是故想請教下師傅,如師傅所見,卻不知這幼子,該當如何是好?”
馬周何等人物?當下便明白李治意指,想了一想,含笑點頭道:
“此事,說難卻也不難,端看這幼子如何想了。”
李治垂首半日,才道:
“徒兒想著,孝恭友悌,乃人之天性。這幼子總是心慕其兄,不忍見其受母親苛責。”
馬周便笑道:
“所以,這幼子,是斷然不肯向母親告發這長兄所為了?”
“斷然不會的。”
馬周微一思考,便含笑道:
“那便自然當是去請教一番這幼子信得過的人了……”
李治一怔,心知馬周此言似有回避之意,便想了一想,回道:
“師傅說得是,不過自古以來言天地君親師,這幼子愚昩,既然上不能通天地之意,下不能得君親指點,自然是要求助他的師傅了。卻不知,他這師傅會如何答呢?”
馬周見李治機慧,言談之間,竟然又將問題轉給自己,且還明示對自己之尊敬,心下喜愛不勝,然思慮再三,還是又道:
“這一點,師傅也不知……說到底,畢竟是師傅也未曾讀過的書卷啊!”
李治想了一想,便道:“師傅過謙了。徒兒雖然愚不受教,卻也知自古以來,但能為人師者,大多都是品德高潔,心存遠大之人。且徒兒雖不才,卻終究是一國之儲,父皇更乃一國明君。能為父皇禮聘而來,以列徒兒之師者,必屬人中龍鳳。
再者,天下師傅一般心,都是為了徒兒好。
想必那幼子之師,也必如師傅一般,視徒如子。還請師傅明示。”
馬周聞言,忍不住笑道:
“唉呀……殿下……”
李治也含笑應之。
師徒二人含笑相視半日,馬周才看了看左右。
李治會意,便笑道:
“此刻殿中再無他人,師傅還請明言。”
馬周想了一想,便笑道:
“咱們還是說一說這幼子之事罷……既然幼子已然察覺,那長子有意奪嗣,自然為家業故,是要選一個好的才是。卻不知以這幼子所見,他與長兄,各有何長何短?誰更適合這家嗣之位?”
李治想了一想,叉手乃道:
“長兄英偉過人,文武雙全,兼之雄心霸業,自存于胸,是為良才。幼弟無能,柔懦無知,但好在心胸尚算寬大,保家之意還算堅定,是故各有所長。單論創業者,那長兄乃是一代英才無人可及,然若論守成,長兄雖英偉,卻終究易偏聽他信,且意志多有不堅之處。易受**。”
馬周點頭,捋掌笑道:
“殿下果然分析得絲絲入理。不錯,長兄之才之能,外人看來,皆為一時之選。可是終究他意志不定,偏聽他信,不宜為一家之主,更難提為一國之主——畢竟,唯有兼聽者,可得全局耳……
是故,若要立守成之嗣,長兄自然不及幼弟。”
李治點頭,又問:
“那幼弟該當如何,才能在保全兄弟之情,母子之義下,保家嗣不失?”
馬周思慮一番,乃道:
“這個說起來,卻是容易。長兄若心存大事,那便必得尋人相助。只要斷了長兄得人相助之路,一切便可兩安。”
李治聞言,如醍醐灌頂,大喜不勝,便謝馬周。
貞觀十八年五月末,太宗乃詔天下,著賜侍中劉洎綾兩百,緞三百,以示上恩。更言:“爾多襄助太子之功,朕已知曉,是故身為太子耶父,當以師禮謝之。”
劉洎感佩,乃以謝之。
……
貞觀十八年六月初一。
眾官休沐。
黃門侍郎禇遂良,乘著馬車,來到了長孫府中。
一番寒喧之后,長孫無忌便清了一眾人等,乃肅容道:
“如何?”
禇遂良點頭:
“果如大人所料,那劉洎曾于上月十八,與吳王私下會面。”
長孫無忌眼兒一瞇:
“說了些什么?”
“吳王有意招攬,言詞之中,更提及劉洎幼子與主上才人武媚娘之事。劉洎頗有意動。”
長孫無忌冷冷一哼:“不過以劉石頭(當時朝中人給劉洎起的外號,說他個性又臭又硬,石頭一塊)的脾氣,他未必肯與吳王朋黨呢!”
“大人神機妙算……不錯,劉洎確是沒有答應。而且那吳王,似乎也早料到了不能成事,是故竟也故作大方,告訴劉洎道:此事再不為他人所知。”
長孫無忌半晌不語,良久方嘆道:
“吳王之慧,極肖其母。他何嘗不知這劉洎之心性?若強之,不若軟磨之。與其威脅不成,反而使得劉洎一怒之下將自己兒子推了出去做個大義滅親之狀,引得主上對他更加信任,兩邊皆空,倒不如索性輕輕放過,讓這劉洎對他心懷感恩之情,日后,說不得便有些用處……
唉!可惜,如此智慧,卻心存不軌……當真可惜。”
禇遂良便道:
“那大人的意思是……”
長孫無忌想了一想,搖頭道:“這劉洎,是不能留了。再有,房相那邊兒,也得小心提防著。切莫叫那高陽公主,也借機說反了他才是。”
禇遂良點頭應命。
三日后。
已適房玄齡府中次子房遺愛之太宗女高陽公主李凝珠,幾次三番上表,請太宗準著賜駙馬房遺愛承嗣房玄齡國公之位。
太宗以長幼有序之因,拒不應允。
是日,公主竟自備車馬,入九成宮求之。且不顧諸臣正列席議事,乃堅以上奏,太宗大怒,遂著其立刻離宮。
一時間,諸臣皆驚。
高陽出離宮之后,氣怒未消,思慮再三,乃向長安城中而去。
……
吳王府。
聞得高陽公主來府,李恪急忙出迎。
各自行了禮,入了廳內,李恪摒退一眾人等,只留一近侍名喚墨兒的守在一邊,便看著怒氣沖沖的妹妹凝珠笑道:
“怎么了,這般大氣?”
“哥哥!你可不知父皇,現在竟益發老糊涂了!”
高陽一出口,便是一句驚天之語,李恪眉頭一皺,左右一看,幸得無人,便不悅道:
“你怎么能這般說父皇?”
“難道不是么?遺愛可是駙馬!父皇怎么……怎么就老癡了心,硬是要那賤種遺直來繼承國公之位?你說父皇不是老糊涂了是什么!”
“凝珠!”
李恪厲聲道:“再如何,也不當以這般不孝不悌之語來暗刺父皇!”
高陽見哥哥生氣,一時也不敢再多言語,只是氣鼓鼓地坐在原地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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