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是你那未過門的道侶
“你若覺得是時候該現身了, 便將手腕上的絲帶解下,旁人便能看到你。”
秦漱知抬起手腕看了看那條泛著微光的素白絲帶,輕輕頷首。看向這個熟悉的地方。
清樞派凌霄崖, 明裴落的小院子,不同的是整個院子被一層結界包裹住,將外界的一切隔絕了去。
秦漱知輕車熟路地來到明裴落房門前, 徑直穿過了房門。
明裴落一動不動地閉目打坐, 如同石雕。
秦漱知扯了下絲帶:“這是何時?”
“大旱即將解決那年。”
秦漱知微愣, 那明裴落不是應該已經死去了嗎?
“林清樞飛升前可惜明裴落的驚才絕艷, 便言只需完成十一冊功法,能允許他離開清樞派, 但每遠離清樞派十里, 神諭禁制的束縛便加重一分, 雖不致命卻也著實難忍。期間明裴落曾出關過一回,這一次并沒有遇到你,也就沒有花費心思去尋找落知劍,故十一冊比你所在的時空完成的快些, 完成后清樞派對外稱他飛升隕落,實則是閉死關。”
……也就是說, 原著里明裴落其實并沒有死!可即便是到了大結局,也不曾再看見丁點他的消息了啊。秦漱知皺眉不解。
界主繼續道:“世間知曉明裴落身神諭禁制者并不多。而此禁制解法唯有兩種, 其一是真正得道飛升成為神明, 也就不必受這一道口諭所困, 其二……便是倉岷谷陣。”
“?!”秦漱知臉色微冷, “你既然都知道,此番又是何意,我直接去尋倉岷谷陣便是。”
“你如今便在陣法之, ”界主的聲音愈來愈低,“你有三個選擇,或生,或死,或不救。”
秦漱知不明所以,絲帶原有的微光已經暗淡了下去,再聽不到任何信息。
忽而,明裴落睜開了眼睛,手腕微動,兩人憑空出現在眼前。
“何事?”
明裴落垂眸道,并未起身。
來者是穆易及靈虛主持,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朝明裴落鞠躬震聲道:“還請明師祖救救人族百姓!”
明裴落頓了頓,抬眸看向穆易。
穆易憂心忡忡道:“師祖這些年閉關修行有所不知,兩年前皇城韶都郊外突生旱災,久而不治,而今以韶都為心,接近數半的人族地帶遭受大旱,死者數不勝數。”
靈虛主持適時接話:“老衲窮極畢生之力,卜卦出一線生機,便在明師祖您身上,還請明師祖能不計前嫌,解救蒼生于水火啊!”
秦漱知狐疑地看向這來兩人,靈虛暫且不論,穆易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么憂國憂民之人,其必定有問題。
明裴落聞言眉頭微皺,“有何發現?”
“老衲近日發現韶都乃三界靈脈的匯聚之地,百年來不知為何,互不相容的三股靈脈氣息一同朝此地擴散而來,爭先困斗又無休無止,這才引得地表破裂、水源驟然蒸發,如若任其繼續絞殺,怕是整個人族、乃至修真界都難逃一死,萬千生靈毀于一旦……”
竟然當真是這個原因?!秦漱知心大震,所謂的密寶到底是……
明裴落:“你算出什么?”
“這……”靈虛頓了頓,難以啟齒道,“師祖生來根骨奇異,非三族之一,其血脈卻能讓三族血脈彼此相融,像是救了那半妖的季酌、長期受魔氣所害的霜晴。……老衲大膽猜測,您的血脈會不會也能將那靈脈氣息相融……以解救黎民。”
他越說聲音越低,說到后面下巴都快觸及胸口了,看都不敢看向明裴落。
此話說來委婉,實際上不就是讓人去獻祭嗎?!秦漱知氣到恨不得現在就扯下那絲帶,給這兩個虛情假意的家伙來兩拳。
見明裴落不發一言,穆易連忙接話:“師祖如若不信大可前往韶都一探究竟,左右您已完成林祖師所言,您大可自由出入清樞派。虞申而今也在韶都,您總能信得過虞申吧?”
——[此事恐、恐怕不假。]
熟悉的聲音自識海傳出,秦漱知瞳孔微微放大,驚詫地轉頭看向明裴落,能聽到,這并不是一件好事——這證明眼前看到的所有不是幻境也不是回憶,是真實的另一個世界。
明裴落也不說是否信了,一揮手,那兩人便被逐出了房內。秦漱知卻看見他二話不說,換了身黑衣面具,到書桌旁執筆做畫。
秦漱知湊上去,登時愣住,是傳送符!他會煉制傳送符!想起摳摳搜搜求慕溶的回憶,心扼腕,她好像錯過了好多東西。
眼看著明裴落往墨水未干的制符吹了口氣,手指并攏一定,就要消失在原地,秦漱知趕緊扒拉上去緊緊握住他手臂。
——救命,根本抓不住。
她不會畫啊!落知也不在!跟丟了明裴落怎么辦!一咬牙,她握上絲帶,猶豫不決間蠢蠢欲動的手指已經先一步扯掉了絲帶。
熟悉的輕微眩暈感出現,總算是跟著明裴落成功搭上了傳送符。
兩人出現在一處山谷之。
握住的手臂有了實感,如坐針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臂被抽了出去。
秦漱知尷尬抬頭,和明裴落大眼瞪小眼。
明裴落眉頭微皺,不過眨眼間承淵劍已經架在了她白皙的脖頸上。
目光冷淡地看著她:“何人。”
怎、怎么辦,秦漱知頭腦發昏,結結巴巴道:“不、不可以殺我。”
如同看陌生人般的眼神讓她把自己會神隱一事忘記的一干二凈,慌慌張張地解開頭上的發帶,急急開口:“你看這個,這是你給我的,我是……是……”
明裴落皺眉看著那白色的發帶,并不打算接過去,靜靜地等她說出個所以然。
——[不甚熟悉,莫非當真認……認識?]
“我是你道侶,”突然冷靜下來的秦漱知沒臉沒皮地瞎扯淡,補充道,“你以后的道侶,我是從很多很多年以后來的。你仔細聞聞我,我身上有你經常喝的清茶的香氣。”
“……”明裴落手腕一泄,收斂的神識放出一小縷,確實是自己養的茶的香氣,那條發帶上甚至還有他自己附上的靈力,靈力探向秦漱知這個人,他突然收回長劍,急急地后退數步,耳尖通紅。
她發頂、肩膀、膝蓋以及腹部都有自己的靈力的痕跡!全身上下都明晃晃地昭示著另一個人的氣息。
好似整天跟誰混在一處,時時刻刻也不曾分離一般。
——[簡直……簡直……]
秦漱知被他那么大的反應嚇了一跳,不至于吧,忍不住上前一步:“師……阿落,你還好嗎?”
——[放肆,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別過來,”明裴落繃著臉,雙指并攏聚起咒術,朝秦漱知喉嚨襲去,“何人?”
秦漱知眨眨眼,熟悉的真心話?奇異的是她感受不到一絲更塞,——是因為血嗎?不過……這倒是個好機會,秦漱知勾唇一笑,乖聲道:“秦漱知。”
“來自何處?”
“很多年后。”
明裴落目露掙扎,半晌神情復雜地問:“……與我有何關系?”
秦漱知溫柔地看著他,目光盈盈若水,纏綿眷念般黏人,輕柔又不容置疑地回答。
“我是阿落未結契的道侶。”
明裴落呆住,什么叫未結契的道侶?道侶不都是要結契的嗎?
秦漱知溫聲忽悠道:“阿落莫慌,未結契是你害怕我因為你的緣故遭人暗算,并非你不疼惜我。”
——[荒謬!荒唐!怎會如此!絕無可能!]
識海里傳來一句句懷疑人生、難以置信的吸氣聲,明裴落看上去卻是紋絲不動,唯有微微抖動的眼神昭示著他的手足無措,他看似鎮定地加大了咒術力度。
“來此目的。”
秦漱知目光微暗,“尋找解開……”
“一個時辰還剩下七刻,可需恢復靈魂狀態?小友切記時間緊迫。”
聲音硬生生頓住,對接下來的事情她多多少少能猜到幾分,她止住話音,深深地看了明裴落一眼,轉而道:“我是騙你的。”
明裴落愣在原地,原先那種“原來往后我并非一個人”的懵懂欣喜,還沒熱乎便開始冷卻了下來。
秦漱知慢條斯理地系好頭發,一邊將絲帶套在手腕上,一邊低著頭道:“我根本不認識你,都是騙你的。別那么輕易相信別人,真心話也不是時時靠譜,你多想想你自己……別被眼前的所謂事實欺……”
……騙了。
話沒說完,她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明裴落臉色一變,沉著臉放出神識,卻半點氣息都抓不到。
他靜靜站在原地許久,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早便知曉,絕無可能。]
……
此時的韶都城外幾乎要與荒漠有的一拼,即便是內城也蕭條不已,隨處可見的枯黃,尋不得半點綠色。
明裴落不過走了數里,心沉重起來,御劍往城外而去,旱災蔓延幾乎要觸及三界交接的郁州。神識所到具是荒涼景色。
他立在上空看著那些普通百姓良久,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三股互不相讓的靈力彼此絞殺的沖擊。不再猶豫,他徑直往人族靈脈所在地飛去。
許是也不確定靈脈是否遷移,倒也沒用傳送符。
秦漱知默默跟著他,每到一處靈脈,明裴落便自懷取出一只小瓷瓶,通紅的血液被他煉化到靈脈之,轉瞬便消失無影。
人族靈脈上千條,遍布各地。
除卻當年的幾次大戰,他也不曾受過什么傷,那些年見著誰性命攸關便送點小瓷瓶,不多不少的儲備根本不夠。
秦漱知眼睜睜看著他用完了小瓷瓶,面不改色地劃破手指,繼續一條條靈脈地安撫下去。
無論何時,都像一個不怕死、不怕痛、不惜命、拿鮮血當汗水灑的笨蛋。
人族的靈脈被安撫了七七,韶都的三者絞殺只剩下兩種氣息,許久不曾冒尖的地表突然鉆出一小株嫩芽。
第一個發現的人喜極而泣,死氣沉沉的大片荒土被這小小的綠色渲染的如逢新生。
凡人不知什么是靈脈,也看不到、感受不了靈力和氣場,將這一切歸功于上天厚德,福澤蒼生。
明裴落隱沒其,看著他們臉上的虔誠和歡喜,目光里透露的希望,臉色不由地柔和下來。
輕輕抬了下面具,他悄無聲息離去。
人族解決了,還有魔族和妖族。
修真界成千上萬座靈脈,秦漱知麻木地想,這個世界的明裴落大概率是死于失血過多。
看著明裴落似游刃有余地潛入魔族境內,輕車熟路地安撫靈脈,秦漱知意識神游。
他應當意識到了吧,不過之所以沒有像這個世界一樣毫不猶豫地出手,是因為她嗎?倘若當真只有這一個法子,真的要眼睜睜看著他再來一次?靈脈氣息沖突該怎么辦……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
秦漱知陷入沉思。
……
終于解決最后一處靈脈,明裴落將手指收回,臉上已經血色全無,嘴唇凍的青紫。
是神諭禁制在搞鬼。秦漱知臉色微冷,難道解開禁制便是這般硬生生熬過去?
明裴落勉強倚靠在凹凸不平的靈脈上,干咳幾聲,憑空掏出傳送符,秦漱知運起神隱扯開絲帶,連忙小心翼翼地拉住他衣袖。
轉瞬之間,兩人便重新回到了清樞派。
一回來,明裴落便不堪重負地倒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閉,陷入昏睡之。
秦漱知系好絲帶,趴在床榻旁愁眉不展地看著他,手指輕輕碰了碰他鼻尖,什么也沒摸到。
怎么辦。
解開神諭禁制的半點法子都找不到。
旱災的事情更是變棘手了起來。
清樞派說是允許他自由出入,可世間知曉他一身根骨的又不是沒人,出去還不知道得受多少暗算……雖然身在清樞派也少不了暗算就是了。怎么辦才好。
正思慮著回去該如何與明裴落細說,床上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秦漱知嚇的心臟都比平日響亮幾分,眨眨眼。
卻見明裴落輕輕嘆了口氣,在面前施了道障眼法,待自己看起來和尋常無異,這才勉強直起身子,揮了揮手。
熟悉的兩人再次走進來。
進來二話不說,當即跪下。
“師祖若是實在不解氣,清樞派上下任您處置!但還請師祖您大發善心,救救那些可憐的無辜百姓啊!”
秦漱知看著穆易聲淚俱下的樣子,當即懵住,什么情況?
——[沒有解決?]
明裴落強忍著渾身的寒意和止不住的暈眩,沉聲問:“又是何事?”
靈虛道:“昨日韶都明明已經有復蘇之象,不知為何,今日突然再次陷入干涸之,且隱隱有……有回光返照的征兆啊!”
明裴落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二話不說掠過眾人轉眼間便消失在原地。
秦漱知眼皮狂跳,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還在原地的穆易臉色有些難看:“他怎么看起來一絲異樣都沒有!”
靈虛掐指一算,沉聲道:“無妨,三族的血液都已經凝練出來,即便他安撫一趟游刃有余,兩趟三趟……總能熬死他,加上神諭禁制,長時間奔波,距離還都那么遠,他遲早精力不足。”
“也只能這般了……”
秦漱知只覺耳一陣嗡鳴,幾乎有些聽不懂他們的話,冰冷的指尖顫了顫,臉上已經血色全無。
穆易邊走邊道:“我這等的著實難受,他福澤太厚了,倘若還未等我們下手,他先一步功德圓滿原地飛升,那我們這豈非撈了個空?”
“所以我們也只能賭一把,”靈虛長嘆一聲,“賭這天道站在哪一邊,他到底是界外之人,福澤厚又如何?飛升后也不見得天道給他一席之地。”
“我可不想賭,若他當真要飛升,我便將林祖師留下的神諭禁制再加上一道,”穆易低聲道,“殺不了他,我便要一輩子留著他。”
道不明的怒火簡直要燒掉了心頭的理智,秦漱知冷冷地看著那兩人遠去的背影,殘存的焦慮讓她不得不趕緊加快腳步試圖追上明裴落。
他根本就是強弩之弓,得將這件事情告訴他!
然并不知曉明裴落身在何處,她只能憑感覺去追人。
好在第一趟就沒白跑,正是離韶都最近的一處靈脈所在地。
四下無人,明裴落手掌搭在靈脈之上,半跪在地面,呼吸一聲比一聲輕,好似下一刻便沒了。
——[找不到……沒有……怎么會這樣。莫非是不夠?]
眼看著他就要再次劃破手掌,將血液煉制入靈脈之,秦漱知低罵一聲,不再猶豫,一把扯開絲帶。
“你個傻子!”她急吼吼走過去,二話不說抓住他手腕,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恨鐵不成鋼地怒罵,“找不到就不能往別人身上想一想嗎!有人把你的血取出來了啊傻子!”
看著他錯愕不已的目光,蒼白如紙的臉色,秦漱知登時紅了眼眶。
“你怎么……”
媽的,這是我家的傻白第,她禁不住加大了力道,恨不得此時此刻魂穿了明裴落,靠著他的實力把那些個名門正派殺個片甲不留。
“小心!”
手腕突然被明裴落反過來握住,還在呆愣間被被牢牢地護在了身后。
一只暗色利箭狠狠刺入方才她站著的地方。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憑空而現。
穆易自眾人之施然然走出。
撫掌大笑:“師祖當真裝的好像,我險些就被騙過去了。”
明裴落一言不發。
“沒想到吧?唉,”他佯裝可惜,“師祖您到底不是我族人士,清樞派留你到此時也算仁義至盡,而今你傷了底子,怕是飛升無望,少不得一死,不如……便在今日,如何?”
他一揮手,身后之人便圍了上來。
秦漱知慌慌張張地扯了扯明裴落衣袖:“我們快走,你不是會傳送符嗎?快走!”
“不必,”明裴落輕聲道,“少不得一……一戰,無甚可懼。”
秦漱知急紅了臉:“你就是個死腦筋!”她一言不合拉上明裴落的手,就要強行帶他離開,手腕處一涼。
她傻愣愣地抬頭看向明裴落。
他垂眸輕輕一笑,松開了手,有些好奇地問:“你往后、真的是我……我、我道侶?”
未幾回答,眼前景色大變。
——她被傳送出去了。
秦漱知如遭雷擊,看著陌生的地方,向來路癡,她根本不知道身處何處。
那邊指不定已經打起來的。
明明這次不是旁觀者了,明明……她強忍著淚水,一遍遍拍打絲帶:“界主!界主!你快將我傳送回去!……落知、落知也要過來,你快讓我回去!”
什么也聽不到。
“怎么辦……怎么辦……”秦漱知心急如焚,忽然想起那只梵鐘,果斷將其取出,朝著絲帶一下下晃蕩,沉悶的鐘聲響起。
界主的聲音姍姍來遲:“……小友,梵鐘不是這般用的,你莫要暴殄天物。”
秦漱知急不可耐道:“你快將我傳送到明裴落身邊!”
界主沉默不語,下一刻,秦漱知眼前一花,再次出現在靈脈之。
明裴落垂著頭靠在靈脈前,一動不動,身下是一灘血跡。
虞申站在他面前,冷冷地看著眾人,周身氣場如同羅剎。
秦漱知僵硬著身子呆呆站在外側,抬起腳又伸回去。
這算什么?
“他神諭禁制解開了。”
人都死了,誰還管它解沒解開。
秦漱知聲音輕輕的,帶著嘲諷,“你在玩我?”
界主頓了頓,沒說話。
秦漱知低罵一聲,急急忙忙跑到明裴落身邊,氣息全無,手腳冰冷,脈搏死寂。
身后虞申好似在和眾人爭執著什么,還聽到了季酌的聲音。
可秦漱知卻覺得心底一片空寂,茫然地看著明裴落平靜的清冷面孔,秦漱知鮮少地手足無措起來。
界主貼心道:“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秦漱知啞著聲音道:“講。”
界主道:“好消息是,這是幻境,是我按那本書的劇情造出來的,不是另一個世界。”
秦漱知手指微顫。
界主又道:“壞消息是,進入幻境的并不是你一個人,這個明裴落是真的明裴落。”
秦漱知氣場當即一變,咬牙切齒道:“你……什么意思?!”
界主趕在她還沒揚言要殺了他前,略顯慌張地補充:“他還沒死,你想不想救他?”
“廢話,”秦漱知面無表情道,心的火氣當真要壓不住了,“你他媽少給我賣關子。”
“神諭禁制解除的方法,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那便是痛他所痛,苦他所苦,熬過去了就是一起活,熬不過去就是一起死,”界主平靜道,“你若要救他,便要跟他一樣,經歷你一路來看見的種種,愿意承受神諭禁制的百般折磨,承受世人背棄的行徑,你看到的所有不公將會施加在你自己身上,——而且無能為力。”
“當然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一開始就選擇放棄,放棄明裴落。”
界主輕聲道:“你跟他不一樣,你利己、心思深,哪怕來到異世也能滴水不漏地隱瞞自己,沒有明裴落,你會活的更輕松,你并不需要一個舉世皆敵的朋友。”
秦漱知低著頭,看不出什么表情。
界主語氣幽深:“你們并不是一路人,他能坦然面對死亡,你不一樣,即便是死也會想著拉幾個人陪葬。道不同,即便救下他又如何?終有一日會分道揚鑣……”
“那又怎樣?”秦漱知驟然打斷他,近乎輕柔地抱住明裴落,埋頭在他頸窩處,貼近他耳側,孩子氣地說,“我不要你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我懷里。”
可能真的像界主說的那樣,可能他說的都是對的。
可是那又怎樣。
如果沒有明裴落,她確實可以活下去,一個人活下去。
一個人在異鄉過無數個元夕,一個人挨過萬千雷劫,一個人面對九死一生,一個人看著春夏秋冬變化,一個人走各種各樣的彎路,一個人帶著假笑和無數的面具看別人幸福美滿。
沒有人會記得世界上有一個秦漱知,一手帶大的麥迎霜也會被她自己一步步引向仇恨。
她會退居幕后,修真界數萬年的歷史里沒人會知道有她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可能回不去,可能死在半途,可她不能退卻,她的道只有向前。
可是既然已經有了明裴落,那為什么要放棄呢。
其他三界都把他放棄了,都把他隔絕在外了,她勉勉強強充當那個第四世界,再毫不猶豫地丟下他,那這個老好人未免太可憐了些。
“秦漱知,你當真要死在這?”
秦漱知一言不發,感受到骨髓里冒上來的層層寒意,曾經短暫體驗過的神諭禁制的可怕延綿而上。
痛不欲生,卻還在牢牢抱著懷里的人。
以往過去的種種落著實處,終于不再是旁觀者,終有一日,亦不會再任人宰割。
秦漱知忍著痛,迷迷糊糊地想,既然這個世界容不得這個人,那她便帶走好了,好心好意救你們不領情,那便不管你們了。
哪怕今日就死在這了,大旱也就成了無解之題。別怪她心狠,大家便一起陪葬吧。
“秦……秦漱知……”
被緊緊抱住的明裴落恢復一絲清明,意識到兩人的距離,顧不得身上的傷就要慌慌忙忙推開她。
秦漱知抬起頭,如釋重負地輕輕一笑,雙手捧起他的臉,彎著漂亮的眉眼,目光誠摯又溫柔,初始不久時那種滿心滿眼就那么個人的眼神又出現了,卻一絲也摻不得假。
明裴落被她看的心頭慌亂,臉上莫名其妙感覺幾分熱,故作鎮靜地低聲道:“你快閉眼。”
“嗯,”秦漱知乖乖應聲,低下頭去,貼近他唇邊,呼著熱氣,乖乖軟軟地小聲道,“弟子遵命。”
她睫毛輕輕刷過明裴落的臉頰,將溫熱的唇瓣貼上去,試圖給那冰冷的、蒼白的笨蛋,加上些許人間的氣息。
明裴落瞳孔倏地放大,無盡的熱氣竄上腦門,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嚇的一動不動。
突然間四周轟然破碎,一道咬牙切齒、不耐煩的憤怒男聲驟然打斷他們。
“你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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