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湖底觀月
九月十五,顧云涯公子在極西撫遠郡冀城舉“顧”字旗起事,昭告天下為還天下太平政治清明百姓安樂而廢昏君舉反旗,迅速占領冀城。自封大統帥,封麾下鐘函、邢關、張弛為三大將,自此掀起桃源嘉州的亂世烽火。
九月十八,消息傳回帝都,朝中雖人心惶惶,但認為有撫遠將軍坐鎮康城必無大礙,而百姓并不知連綿的戰火已經燒起,是以帝都內還是一片歌舞升平,星云館內更仍是夜夜笙歌。
任婉吃完晚飯回房,碧嬈正好來回稟,聽完之后卻只是看著門口的梔子花樹發呆,早過了梔子的花期,但畢竟不是活物,并不知節氣已變,依舊怒放。碧嬈不禁開口問道:“姑娘?”
任婉這才回過神來,嘆道:“十六年四月十三,如今已是十八年九月十八了,快兩年半的時間,才攻下一城,碧嬈,你說這戰火一旦燒起來,什么時候能停?”
語氣里淡淡的嘆息讓人愁腸百轉,碧嬈勸慰道:“姑娘寬心,這兩年半的時間是公子在韜光養晦統籌安排而已,真正打起來必不會那么慢的。”
任婉一笑,笑里卻帶些慘淡:“碧嬈,沒那么簡單。西邊有個撫遠將軍張守,東邊有個護國將軍趙朔,一路上還有不少名將,雖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貪官污吏橫行,但忠貞之臣還是不少,不可掉以輕心!
碧嬈心下一緊,卻還是強自笑道:“姑娘大可往好了處想,西邊的戰報隔了兩三天才傳過來,趙朔也并沒有動作,說明朝中并沒有把冀城失守看成多大一回事,這會為公子爭取不少時間。”
任婉頷首:“的確,朝中安逸慣了,嘉州也平靜慣了,想來大家都覺得云涯成不了什么氣候,這般輕敵對我們的確是好事。但是時日久了之后就不一樣了,而且張守這個大將稱號也不是平白得來的,康城必定難攻。”
說完停了一會兒,又吩咐道:“碧嬈,你留心趙朔那邊有什么動靜,他想必不會對我完全放心!
碧嬈稱是:“碧嬈一定留心!
說罷退下,卻被任婉叫。骸氨虌疲抑惶嵝涯阋痪,云涯若要成大事,沒有金山銀山是不可能的,你行事必定要保全任家為首要,不可魯莽。”
碧嬈訕訕:“姑娘哪里話,碧嬈跟了姑娘便是任家人,必然好生為任家做事!蓖酥灵T口,剛好碰到上來的令儀,連忙斂了神色微笑示意。
任婉看了門口一眼,便執壺倒了一杯熱茶,令儀進門卻只退到一旁,反倒是身后的人跪下請命:“姑娘!
任婉平靜道:“一路風霜,辛苦了,起來吧。令儀,賜茶!
令儀忙接了任婉遞過來的熱茶,任涵卻連忙擺手,“不不不,屬下愧不敢受,請姑娘收回!
任婉淡笑:“無妨,你進來那一刻便已知你無功而返,但一路辛苦是不假的,喝吧!
任涵只好接了茶一口喝下,這才趕忙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雙手呈上:“姑娘,這是趙家家主親筆所書!
令儀接過開了封才呈給任婉,任婉略看一眼便將信紙重新折好放回函中,吩咐道:“令儀,即刻去賬房取百金給任涵。任涵,你今夜起,半月不必值守,好好休息!比魏蛳逻凳字x恩,跟在令儀身后退了出去。
任婉拿著信函的手不自覺握緊,冷笑道:“世家大族,不過爾爾,哪里都一樣!闭f罷起身往別院而去。
剛轉過一座假山,便見著尋常裝束的黎音,暮色已經籠罩,別院尋常也沒有什么人來,黎音一時沒有注意,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快要撞上任婉,上次的恐懼還未消,手中的臟水盆子沒端穩就直直栽了下去,雖然沒有直接潑到任婉,但水花還是濺上了任婉的裙子,黎音忙不迭跪下請罪:“姑娘恕罪!
任婉譏誚問道:“怎么?已到一月了?”
黎音壓低了頭道:“是。黎音上月十六被關起來,姑娘吩咐的是一月,時間已經到了,令儀妹妹讓我先在別院做些雜活,暫時不必去向姑娘復命!
任婉笑笑,伸手扶起黎音,“好了,下去吧,好生做活。另外,我原來說過的,準你與令儀、碧嬈一樣,可自由出入我的房間。不過,你若是被嚇到了,那也可不必來!
黎音忙道:“姑娘說的哪里話,有機會伺候姑娘,是黎音的榮幸!备杏X到黎音強自壓住身體的顫抖,撿起盆子出去時,已比剛才從容許多,心中不由贊嘆幾分。
待到看押趙臨雍的屋子,任婉推門直接進去,見趙臨雍仍悠閑地品著酒,好不愜意。
離軒亦在一旁自顧自喝著酒,姿態悠閑。任婉不由些微感慨,自從云涯出京,離軒迅速穩重起來,再不見當年那般隨意閑散模樣。只今夜這般酌酒之樣,倒是隱隱有幾分當初姿態。
趙臨雍見任婉進來,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杯子,繼續喝著,邊喝邊打趣道:“任姑娘今日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階下囚,不怕污了您的眼?”
任婉上前,將信函遞給趙臨雍,趙臨雍看了任婉一眼,才將目光轉向信函,認出函上的字跡,拿出信紙讀了讀,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顯然意料之中。
趙臨雍見任婉打量的眼神,不由笑道:“早說過任姑娘這如意算盤打錯了,二十萬銀子說不定我那摳門的大哥還肯給,可任姑娘你非要獅子大開口,這下好了,你看我哥,但愿人同彼簪,唉。”
任婉瞇著眼打量了趙臨雍一眼,問道:“那么,你自己能拿出多少?”
趙臨雍雙手一攤:“至多十萬銀子,畢竟無權無勢。任姑娘若看得上,雙手奉上!
任婉一笑,笑容冷冷:“看來那樹梔子花已讓趙公子傾家蕩產了,任婉不勝感激。今夜月色不錯,水底觀月別有一番意境,不如就請趙公子賞賞月吧!
“離軒,把趙公子沉到鑒湖底去!比瓮窭淅涫┝,不帶一絲溫度。
聽得這話,趙臨雍不禁從椅子上跳下來,斥道:“任婉,你說什么?”
“我說過我謀財不害命,但若無財,自然另當別論。”任婉笑容越發冷,“離軒,還愣著做什么?”
離軒這才拿了鐵索將趙臨雍雙手鎖得嚴嚴實實,就要把趙臨雍推搡著往外拉,趙臨雍惱羞成怒,罵道:“任婉,你居然如此歹毒!比欢捨凑f完,嘴已被結實堵上。
又聽任婉吩咐:“離軒,完事之后,找令儀支一百金給你做盤纏,你去西邊吧。”
離軒愣道:“姑娘這是什么話?護衛姑娘是離軒職責所在,也是當日公子離京之日唯一的吩咐,離軒怎敢擅離職守?”
任婉道:“西邊緊要,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好好跟著他才是要緊的!币婋x軒還要反對,不由一笑:“不必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離軒猶豫好一會兒,終于點頭答應,領命押了趙臨雍下去。
聽得漸漸沒了動靜,任婉這才打算回屋,目光卻被枕邊露出來的冊子的一角給吸引,不由回頭翻了翻。然而這一翻不要緊,竟然發現全是趙臨雍自己對于做賬以及經商的一些注記,仔細琢磨推敲,竟然無比精辟,心下打定主意,往后院去。
星云館臨湖而建,后院的小花園緊鄰著鑒湖,平素少有人來。任婉到時見已經沒了離軒的蹤影,不由心下一急,也來不及多想,直接跳入鑒湖之中,然而在水下搜尋良久,卻并未發現趙臨雍的身形,不由又憋了一口氣,往最底下潛去,奈何鑒湖水深,而她的水性并非太好,終于還是放棄浮上水面。
任婉正準備上岸,又一猶豫,再次扎了下去,許久依舊是無功而返,如是反復四五次,終于體力不支,放棄搜尋上岸。
畢竟是女兒身,任婉水性并不很好,鑒湖水深,如此下水四五次,每次又都在湖底搜索良久,待回到房中已快力竭;胤繒r并未留意房中情況,轉身關門時,身子不聽使喚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任婉緩緩醒轉,這才覺出情況不對勁,自己全身被縛,做事之人極為小心,不僅被蒙住了雙眼,舌頭微麻,應當是口中被塞了麻核桃。
任婉試了試,任督二脈被封,掙扎了一下,無法動彈,想是被綁時間有點長了,被繩子綁住的地方開始隱隱作疼。仔細聽了聽,因經脈被封,聽力也比平時差了許多,聽不出有任何聲響,干脆靜靜靠坐在柱子旁,一動不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因為身上衣服還是濕透了,入秋的夜里露氣頗重,任婉不由想打噴嚏,奈何嘴被封住,一時難受至極,身子不聽使喚地動了幾下。
正當此時,有腳步聲從外邊傳來,來人靠近她,伸手去解蒙眼布,氣息溫潤,應當是位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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