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州是大虞王朝南北交接之地，亦是東西水流的重要城池，自古以來便是商業重鎮，富庶一方。在凌州以南，便是廣袤的南方平原，也是讀書風氣最盛的地方，比北部的廝殺要來得安寧得多。

其中與凌州接壤的撫州，得益于地勢，谷物有漓江分支灌溉，又無高山峻嶺遮掩，放眼望去一馬平川，謂之天下糧倉也不為過。在前朝陳國之時，前方的戰事補給，一大半要從撫州經過。

當然，自大虞立國之后，撫州依然是王朝糧倉，只是換了國號罷了。

撫州刺史并非修行有成的文術讀書人，而是觸摸平天下門檻的文治大儒，統領一州之地綽綽有余，但是遇到變故，便需要李蓮在一旁幫襯。

就在京都書院黃天引與李承義到達凌州前，各地商人竟是在撫州大肆購買糧食囤積，似乎是在擔憂戰事重啟。如此奇異的舉動撫州刺史意識到絕對有問題，便親率部下調查此事。結果卻并不令人滿意。

雖然是撫州幾家最大的商行收購糧食，有哄抬物價的可能。在官府的介入下，也不會掀起什么風浪。

但是，地主鄉紳以繳納錢糧為由，逼迫手下的佃農再度上交家中余糧，而后再以高價賣給這些撫州的商人們，從中大撈一筆。如此暴行，讓撫州刺史不得不重視起來。

更為離奇的是，這些商戶收購的糧食到底用做了哪里？只有戰爭的非常年代，糧食才是最為緊缺的，如今大虞清平，治下也無災無難。而且，因為前朝余孽在南方州郡潛藏，京都暫時無法一一拔除，但布下的眼線十分眾多，根本不可能將這些錢糧運往他處。

若只是如此，一州刺史，治國大儒，還可迎刃有余的自行解決。直到在最南方的閔州突然有了動作。有探子回報，約有千人之眾，散落于各州郡之間，若是重新匯聚，怕是直接滲透進撫州、凌州，以至于北方之地。而他們這些文治官吏，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不得已之下，撫州刺史只能請李蓮前來幫忙照看。

“李先生，錢糧的下落我還可自行解決。但若是讓前朝集聚了足夠的人馬，恐怕又是一場兵戈戰事。而且，西蜀九王那里始終蠢蠢欲動，只怕又是多事之秋。”

撫州刺史王明涵如此說道。

論輩分，李蓮是文圣天下師弟子，論修為，李蓮是文術三境大能，王明涵對李蓮的態度也可想而知。

豈料李蓮到達撫州之后，卻是大笑道：“無妨，我已許久未曾動過手，正是有些心癢難耐，便叫他們來好了。”

王明涵自然是知道李蓮的過往脾性的，在書院修習的時候，到處都是李蓮留下的傳說。

“李先生，這可是涉及戰事，不可兒戲啊。”

“哈，放心，如果凌少羽還在凌州，西蜀九王就不會輕易動手。沒有西蜀的側翼為助，前朝余孽便成不了大事。”

王明涵道：“我也這般想，只是涉及王朝安定，終歸是不敢大意。”

李蓮卻是道：“敢問王老弟，千人之眾如此大的目標群體，若是想成事，放在你來謀劃，應該怎樣？”

“化整為零，分散滲透，一朝得聚，便是風起云涌之時。”

“這是最淺顯的道理。那么前朝背后之人謀略如何？”

“這些年京城一直有在剿滅前朝余孽，但始終不能根除。雖然背后之人沒有其他的動作，但是能夠做到這一步，已是難得。”

“嗯，那你覺得，他會輕易讓千人小隊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之內，而后再潛入州郡嗎？”

“這……”

“我再問你，前朝余孽現今唯一的機會是什么？”

王明涵沒有猶豫得道：“是凌少羽。”

“是，有我在，凌州便不可能出手，但若是將我調離呢？”

王明涵冷汗直冒，險些釀成大禍。若是因為自己的潛心慎微，導致最重要的凌州出事，自己真是百死難贖。

“既如此，李先生還請快回凌州，撫州之事，我會親自處理。”

但李蓮卻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繼續道，“如果放在以往，這種伎倆不會瞞過你，只是鎮守撫州，治國大儒也會過于謹慎了。”

王明涵道：“是我關心則亂了，不過，我還是想請教李先生一事。”

“嗯，你說。”

“那糧草，究竟是誰的手筆？”

李蓮長嘆一口氣，“你不用擔憂此事。日后京都問罪，也與你無關。只愿他能夠做出正確的抉擇，而不是越陷越深。”

“看樣子李先生是知道的，只是不打算告訴我。”

“哈，南方的諸多州郡中，有誰有這般能力，毫無聲息得運走所有糧草，還不被官府懷疑？王老弟啊王老弟，你的心境依然沒有回復，這可對你今后的仕途的很不利。”

王明涵瞬間明白過來。

因為都是商戶在大肆購買糧食谷物，讓王明涵以為凌州凌千易也只是來此分一杯羹，但若是細思下去，只怕凌千易才是這背后的籌劃者。

“但若是這樣，豈不是說明凌千易與前朝有所勾結？？？”

王明涵再度問道。

李蓮道：“布局謀略，有天資者皆可掌握，為下下之術。蠱惑人心，需洞察世情方能做到，為中等手筆。唯有利用人心，才是上上之策。”

在李蓮始終平淡的氣息影響下，王明涵逐漸恢復一個治國大儒該有的智慧。

“我明白了，京都想要讓凌少羽進入齊家境的安排，前朝一定得知，并且利用凌千易對凌少羽的父子之情，引導他掌握與王朝對談的籌碼，這樣即便凌少羽聽從王朝的安排，也始終有掀桌子的能力。”

“嗯，你既然能想到這一層，看來撫州的事情已經不用我擔心了。”

“多謝先生指點，至于前朝那里為何會提前知曉京都的安排，想來先生也有了自己的布計。”

“一切，都要等凌州事畢才能開始盤算。我該回去了，密切關注西蜀九王與南方州郡的動向。”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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