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傳承

凌州監獄之中，死了一個女囚，在刺史李蓮的交托下，這件事并未聲張出去，好似從來沒有收監過一樣。只有一位蓬頭垢面的婦人裹了那腐爛的身體去掩埋，而后再沒了消息。

那應該是丫鬟小圓的母親吧，當初留她在凌府，便想著她能一生吃喝不愁，不求富貴，總好過在外面受苦受累。但可惜，世事無常，總是這般令人嘆息。

凌少羽無法去追究一個普通人的過錯，背后籌劃之人也已經化作塵埃消散在這個世間，他有怨氣，卻無從恨起。凌府的下人們換了一茬，除了自幼長在凌家的，幾乎都發了賞銀，遣回各自家中，即便做些小買賣，也足夠他們的一生的富足了。

凌少羽和李婉兒在凌州城眾人的見證下完婚，雖然經歷了連番大戰，到底是各有所得。

齊家境的凌少羽，銘刻自己的文心，此后如想掌握文術之道，便過不了誠意正心二關。京城方面對他，再無之前那般看管監視。

前朝封亦平得到老師龐青云謀奪而來的文武二道之力，境界還未突破，卻已經掌握了足可匹敵三境的實力，未來復興陳國的重擔，便落在他的身上。

西蜀九王并沒有達成所愿，但是，凌少羽能夠離開凌州，就是他最大的收獲。

李婉兒從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一日內經歷這連番境遇，心智也有所成長，未來只愿父兄平安無事，凌家和美安康，還有凌少羽，喜樂即可。

但是，凌州事了，更大的危機卻才剛剛開始醞釀，那個被譽為古往今來第一修行怪物的封亦平，在十幾年后再度得到文道之力的加持，他的修為進度，足以威脅大虞的皇權統治。

而最最重要的是，西蜀孫無名沒有回去復命，他本也不是九王的下屬，待在凌州，是他自己的選擇。

與此同時，凌州刺史李蓮回返府中之后，閉門謝客，不再過問王朝與凌家的事情。

無人知曉凌少羽為什么能融合孫無名與李蓮的文武之力，也不知道，在這場大招結束之后，他們二人都沒有收回自己的力量，而凌少羽依然是那個看上去平凡普通的小子，唯有晉升齊家境的消息，被傳遍天下。

安亭山并不高大，山上樹木蔥郁，除了幾處景點外，幾乎是被植被覆蓋的。

王嬋兒便葬在一處極不起眼的位置，墓碑上只寫著，“王嬋兒”三個字，既不綴著凌家的名號，也無人知曉她的過往。

“我以為，你會打破不為女子樹碑的舊俗。”

王笑云的話里滿是失望，也許是曾經凌子羽帶給他的震撼足夠大，所以如今這般平庸，判若兩人，才讓他難以接受。

“你應該已經去往京城了。”凌子羽手扶在那石碑之上，一如初見時，凌子羽貼近小嬋。

王笑云的確打算前往京城，但是凌州的局勢還未消停，他必須留下來，做自己應為之事。但是當他看到無辜的小嬋姑娘死去時，他對凌少羽的認知，終歸是發生了改變。

“我認識你這么久，看過你裝瘋賣傻，也看過你愁眉緊鎖。知道你萬般無奈，也理解你孤傲心高。但這一切，都不能否認你將小嬋姑娘卷入風波中的事實。”

凌少羽沒有否認，“是！這是我的罪過。”

“我以前覺得，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現在呢？”

“也許我錯了。”

“哦。”

“你跟我說，害怕我散去正心修為踏入文治境，會影響自己的心志，屆時我們難免會成為對手。但是，你如今的做法，又與文治的復雜心思有何區別？同樣的不擇手段，同樣的陰謀奸宄。”

凌少羽無法解釋，他自己也不明白，當初能想到娶小嬋姑娘為妻，成三得之舉，是自己的靈光一閃，還是腦海中文圣的引導。

“小嬋的死，我皆因我而起，卻也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這是你的解釋？”

“不需要。你我之間，兩不相欠。此后，各自珍重即可。”

王笑云道：“如果是我，不會讓任何一個無辜的人牽涉進來，哪怕我自己死。”

“如果我能做到，我也寧愿躺在床上重傷的是我，現在長眠在此的是我，但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我只能盡量斡旋。”凌少羽站起身來，他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那是凌州大雨留下的泥濘。

“你要去西蜀嗎？”王笑云問。

沒有了京都的制約，凌少羽才能離開凌州，也可以將小嬋姑娘葬在這座能夠看到凌州的山上。

“你覺得呢？”

“京都局勢穩定，天下民心歸附，即便你去了西蜀，即便九王高舉武神大旗，也不過是讓天下陷入三五年的戰爭之中，西蜀三州，終究不能抗衡整個大虞。”

“我沒說過要去西蜀。”

“嗯，那就留在凌州吧，你有一個好父親，有一位好妻子，只要大虞仍在，你便可世代無憂。”

“我沒有那種靖平天下的志向，逐鹿天下的雄心。”

“但我了解你，你會因為身邊的人失去理智。龐青云死了，但他的弟子封亦平還在，你不會放過他的。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在來見你。”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從來沒有散去正心修為，不值得。”

“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哦。”

雨后的山間小路有些崎嶇難行，重新成為凡人的王笑塵走得并不輕松，路邊的殘留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荊棘也劃破了他的肌膚。但他離去的背影堅決，與凌少羽漸行漸遠。

而依在小嬋姑娘墓碑上的凌少羽，也在與文圣武神對談。

“承天道究竟有什么玄虛？救我姑母的藥，又為何只有承天道教有？”凌少羽問道。

文圣舒海帆道：“這與我們的計劃也有關系，這個世上所有的紛爭戰事，也都與此有關。”

“我不明白。”

“大虞之所以能夠得到天下，你覺得是因為什么？”

“不是你們晉升四境，導致陳國軍心渙散嗎？”

“如果我們的四境修為，皆是某種存在賜予的呢？”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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