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凌少羽相對而坐，靳留芳卻不愿轉(zhuǎn)頭看他，若非是老師周賦靈的交待，她絕不會與凌少羽同時出現(xiàn)，尤其是那種浪蕩的性子，伶俐的唇齒，都讓靳留芳難以忍受。

“老師說，讓我配合你在漱州的一切行動，不知凌公子究竟有何計劃？又需要我做什么？”靳留芳開口道。她只想盡快打發(fā)走凌少羽，一刻也不想多待。

凌少羽好整以暇得道：“留芳先生不要著急嘛，我一個粗人，難得來書院一趟，不帶我好好逛逛！”

“我看你是想躲在書院中，保證自己的安全吧？”

“這么說可就令人傷心了啊。”

“我竟不知，你還有心�！�

“留芳先生是不是對我有所誤會？”

“哦？誤會在何處？”

“那留芳先生為何處處針對我？你我只是第一次見面，為何句句辛辣諷刺？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讓留芳先生看不慣了？”

靳留芳道：“哪里的話，凌公子多慮了。只盼望你的計劃足夠周全，我們好聚好散，此后再無瓜葛才好�！�

凌少羽坐直了身子，“留芳先生以為，我在凌州的行徑不堪，所以不愿與我相處對嗎？”

靳留芳不說話，有關(guān)于凌少羽，大虞人盡皆知。雖說不傷天害理，到底不合禮法，不遵信義，對于讀書人來說，這是大忌。盡管他有著難言的苦衷，但這表現(xiàn)，的確是為人所不齒的。

“換做是留芳先生，又當(dāng)如何自處？”

“生于富貴之家，已是超乎大多數(shù)人的福澤，緣何不自知，一定想著離開凌州？豈不聞人貴自知，各安天命之說？”

“哈！”凌少羽大笑出聲，“我以為留芳先生出身京都書院，必有高論，不想竟也是目光短淺之輩�！�

“你……”這是第二次，靳留芳被凌少羽懟得啞口無言。

凌少羽不容她喘息，繼續(xù)道：“你可以說不識珠算，家業(yè)難承，你可以說我不學(xué)詩文，文道難繼。你也可以說我行為粗鄙，不堪大任，甚至，你還可以說我妄自尊大，妄想改變自身所處困境。但是，留芳先生，是不是人生下來就要安于現(xiàn)狀？”

“我沒說說人應(yīng)該安于現(xiàn)狀，而是在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改變之前，你的所作所為，只會帶給身邊的人無盡的苦難�！�

“所以呢？所以我就要聽從京都的安排，就要待在一座城池之中，就要成為籠中鳥，池中魚？”

“這并不是我的安排，你有怨憎不用朝我發(fā)泄。”

“但是你站在京都的角度來考慮問題，卻忘了我也是一個人，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志向。為了滿足你們的慷慨大義，就要犧牲掉我的人生，這，不公平。就像是，留芳先生本是女子，若是按照王朝慣例，必然是無法進入京都讀書的。要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勤儉持家，這是世俗強加給女子的枷鎖，正如京都于我的鐵鏈。你我，都為了自己的人生而努力著�！�

“呵呵，你當(dāng)然可以奮力去追趕自己的目標(biāo)，但同時你也要做好失去的準(zhǔn)備，你的姑母凌盈盈，目前還在重傷昏迷當(dāng)中吧。你覺得你能接受，旁人自然是無權(quán)置喙什么的�！�

“是啊，我的姑母即便是拼著一條命，也要讓我離開凌州，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所以，我更不能辜負(fù)姑母的期待。”

靳留芳一時不知該如何辯駁，也許凌少羽沒有錯，只是這個時代局勢，將他困在凌州，他的離開，就是對大虞平和的威脅。以大義來說，留在凌州，是眾多人的期待，但也，真的違背了他的意愿。這一點，無可否認(rèn)。

似乎他的不讀詩文，也讓他有了不深明大義的理由。

“那么，小嬋姑娘呢？”

終歸是談及了王嬋兒，這個橫在凌少羽心中永遠的痛，也只和最好的朋友王笑云有過一次交談。但是為了駁倒凌少羽，靳留芳終歸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凌少羽第一次沒有了那種義正詞嚴(yán)的態(tài)勢，在往常，他是受到不公待遇的受害者，他可以對著王朝書院的人盡情宣泄自己的情緒。但是，他自以為的謀略，卻在凌州大戰(zhàn)被徹底擊垮。而王嬋兒的死，便是他無法忘懷的，刻骨銘心的痛！

“我低估了前朝想要擾亂大虞平和的決心，輕視了府中每一位可能隱藏的殺手，也自以為小嬋姑娘是最不可能死去之人，我錯了！我承認(rèn)。但書院也必須承認(rèn)，他們給我的承諾，會確保每個人都沒有陰謀奸宄之心，他們沒有做到�！�

凌少羽的就像是為自己開脫的孩子，愿意承認(rèn)自己的過錯，但同時，也要點明他的失誤之處，也與旁人有關(guān)。殊不知，無論旁人如何，他的罪過，都是不爭的事實。

“人心叵測，即便是書院的術(shù)法，也無法完全掌控人心。也只有像文圣天下師與謀圣龐青云那樣洞察人情世故的存在，才能真正做到完美無缺。而即便是龐青云，也有天命在壓制�！�

凌少羽似乎有些累了，“我不想再提往事，漱州之戰(zhàn)，關(guān)乎整個王朝與江湖的未來走勢。如果處理不當(dāng)，江湖中隱居的武道高手不及意打上京都，打入書院，打碎這大虞上空的文心雕龍，讓武道氣運再度流轉(zhuǎn)在天下�！�

“你所說的后果，我又如何不知？但是只要方離月和我出手，便會讓江湖門派人人自危，但是不如此做，刀門與劍閣的恩怨勢必再度加深，非要你死我活才罷。這才是兩難之處。也是我愿意聽從老師的安排，配合你的計劃的原因。我期待著你能相出怎樣的法子，能夠打破漱州的僵局�！�

“呵呵，原來，留芳先生竟是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怎么，你也束手無策？如果是這樣，我們一拍兩散，任由局勢發(fā)展，大不了，就是書院和江湖一戰(zhàn)，誰輸誰贏，還未可知。”

“留芳先生的想法，也不無道理，那就這樣如何？”

“你……”

凌少羽道：“你附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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