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州沒有刺史府，曾經的刺史府經過改建，便成為了今日的九王府。

戎馬一生的九王，并沒有因為雄踞西蜀而有絲毫懈怠，所以成州刺史府也沒有改建得十分奢華，而是極為樸實厚重。

在府門之前，立著兩尊石雕巨獅，卻不是蹲伏在地上，而是脖頸低垂，前軀微躬，而后腿卻是蓄力狀，仿若隨時會撲向前方。若是離得遠些，不知這是石雕，一定會驚出一身冷汗。

凌少羽碰碰江乴的肩膀，“江掌門覺得，九王主動召見我們，所為何事？”

江乴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天下皆傳聞九王有起兵之心，我們進入西蜀之后，除了蘄州司馬魯芝有軍容肅整之外，卻是沒有見到成州有所戒嚴。也許，九王對武神的情義不假，卻也知曉武神之志也是天下清平。一旦他起兵，便是對武神的褻瀆。所以，我猜九王陳兵西蜀，并非是與京城那位一較高低。反而是，為了彌平某種不可說的隱憂。”

“嘖嘖，知我者，江掌門也！”凌少羽嘆道。

“哦？凌公子也是如此想？”

“哈，別忘了，也許這個世上，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九王了。”

江乴心下了然，凌少羽和武神關系匪淺，能夠東西九王心思也不算意外。“所以，九王真的沒有逐鹿天下的壯志嗎？”

凌少羽道：“哈，一個雄心勃勃的皇子，一個只想宏偉的將軍，你覺得他有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

“必然是有的。”

凌少羽沒有否認，卻是道：“九王的確有此雄心壯志，不過，這一切都在他的哥哥晉升武神之后，便逐漸散離了。”

江乴點點頭，“我也許能夠明白，高山仰止的道理。”

“是啊。文圣舒海帆成就古往今來，名義上第一位圣人境，而文道大興，壓制武道的當下，當年的四皇子仍能隨后突破，如此天資與氣魄，當真令人慨嘆。而那個本欲與兄長一較高下的九王，也不得不黯然承認，他武不過四哥，文不就二哥。在外人看來雄踞三州之地的九王，其實是個生自己悶氣的死小孩罷了。”

江乴一陣驚詫，這句話，也就只有凌少羽有武神意志在敢說，即便是京城那位也不敢這樣評價。

“那，九王遲遲不肯向京城臣服，只是維持表面的平和，其實為四哥抱不平對吧？”江乴試探性得問道。

凌少羽道：“大概吧。在亂世之中，必須有武神這樣絕對無敵的戰力鎮壓一切敵手，壓得天下都喘不過氣，才能一統天下。但立國之后的興盛之路，卻是需要一位賢明圣德的君主。本來有文圣武神兩位巨擘，大虞可以彌平一切。卻終究，雙雙隕落。”

“武國虎視眈眈，陳國欲死灰復燃，加上西蜀三州異心，江湖風起云涌，這個大虞，遠比他看上去還要危險。”

“誰說不是呢？所以，能夠讓九王安穩，是京城必須做到的事情。我是文圣武神精神寄托的事情，也是京城傳至天下的。”

“可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人知曉了文圣武神的下落？”

“哈，猜疑，永遠是最好的隱蔽！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正因為我的身份，或者說京城加給我的名號，所以陳國的遺留者便會將視線停留在凌州，停留在我身上。而凌州，有文圣舒海帆的二弟子坐鎮，也是我的老丈人。”

江乴道：“有時候會很害怕你們這些文治之人，說話做事總有算計在其中，令人防不勝防。與之相比，我寧愿與野狗道人大戰三百回合。”

“哈哈哈……咱們這個九王，曾經也是武道二境修士，如今也投入了文治之境。還有我那個好朋友王笑云……”

似乎對于王笑云有些情緒波動，凌少羽明顯停頓了一下。

“凌公子？”

“嗯？”

“聽說，這位書生王笑云已經是書院的先生了，而且還是現在的戶部侍郎，那便是已經踏入文治境了。”

“是！”

江乴邊走邊道：“王笑云因為散盡了修為，步入文治之道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九王為何也要轉入文治呢？難道文治三境平天下，真的有如此神異嗎？”

凌少羽道：“武道三境無名，天下萬物歸一混沌，任由武道修士肆意揮灑心中所想。這是天地為己所用的無上神通。而文治三境，雖然無法掌控超絕的力量，卻又平天下之稱，江掌門可知是為何？”

“不曾知曉。”

“民心！”

“民心？什么意思？”

凌少羽解釋道：“文治三境，齊家并非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村一鎮一縣之政。能斷縣府之事，方為齊家境絕巔。如能平一州以上民生安定，則可稱治國大儒，天下十三州之內，皆傳其美名，民心歸服。天下有讀書人，文道之力可以加持文術修士。而普通凡俗民眾之心，則是拱衛治國大儒。”

“原來如此，這民心原有這樣的效用。”

“這還只是治國大儒，民心已有護持之力。江掌門可知為何文治三境大儒為何如此稀缺？”

江乴搖搖頭，武道他是絕巔修士，文道之事，他卻是不了解的。

凌少羽道：“平天下大儒，便是天下氣運加身，即便你是武道三境修士，也難以傷他絲毫。”

“嗯？為何？難道說，文治三境也會對身體有改變嗎？”

“并非如此，帝皇有紫薇星氣，平天下大儒有民心護持。你傷不了他們，是因為天下都會阻止你。也許是有別的三境修士攔阻，也許是有文術三境大能出現。又或許，會是你自己走火入魔無法出手。”

江乴徹底震撼了。

古往今來，無數文術修士武道修士縱橫天下，成為諸多凡俗之人的向往。但是平天下大儒，卻是寥寥無幾，那傳世美名雖然令人欣羨，終歸是沒有超絕力量有吸引。

“平天下大儒，竟然有如此神異，豈非天下無敵？”

“這就是文道之力，只要他有平天下之心，天下之民便會護持他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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