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海決定去一趟鎮衛生所，利用自己前世的醫藥經驗給他們治病。

此刻，見劉玉梅直接回絕。

老周婆咂了咂嘴，說道：“哎呀，我跟你說，鎮衛生所是不少能人，但這回他們可是啥法子都沒了，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呢。”

“咋滴了這是？”

“我昨天去鎮上送豆腐，路過鎮衛生所滴時候，那家伙的，門口成老些人了，擠擠叉叉滴。”

老周婆表情豐富地又道：“鎮上養豬場，香廠那些知青都咳嗽滴成厲害了，還打噴嚏，拉肚子啥滴。”

“我當時就尋思滴，城里來滴人就是矯情啊，我一打聽才知道，不光那些城里來滴，就各隊那些社員啥滴也都攤上了。”

“嘖嘖，病滴老厲害了，昨下黑豆腐都沒送完我就趕緊跑回來了。”

“鎮上衛生所那幾個人都沒招沒招滴了，各屯子找來以前滴光腳大夫，也都沒法呀，聽說吃好幾天藥了，他娘的越吃越厲害……”

聞言，劉玉梅滿眼愕然，雙唇微抖著問道：“咋了這是？這是要……瘟人啊！”

“別管瘟啥了，你女婿要是去了，指定能賺著大錢！”

老周婆這么一說，劉玉梅更害怕了。

“可不敢瞎鼓搗呀，鎮衛生所滴人都不行，早年光腳大夫也不行，山海哪能行！”

連那些專門治病的人都搞不定的事情，哪能讓唐山海去冒這個險？

劉玉梅連連擺手搖頭。

“哎呀，你瞅你這老毛病都多些年了，你女婿都給治好了，還差那些人那點小毛病嗎。”

“我跟你說他嬸子，那些人可不像咱們，他們可是矯情滴很吶！”

在老周婆看來，要是那樣的病攤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當回事。

還是認為那些從城里來的人體質不如他們這些鄉下人。

聽著老周婆和劉玉梅的對話，唐山海并沒急著進院子。

而是將從仙人坡那邊扛回來的木頭堆放到胡同處，拿著彎把子鋸將木頭鋸成小段。

十來分鐘的功夫，老周婆沒勸動劉玉梅，便準備回去。

劉玉梅將她送到大門口便轉身回去了。

唐山海將彎把子鋸往地上一扔，快步走了過去。

“周大娘。”

“呀，山海，你這是弄柴火去了？”

老周婆打量渾身塵土和樹葉子的唐山海，猜他這是上山砍柴去了，覺得這小子是真挺能干。

“周大娘，你才剛說那事兒，我感腳行。”

老周婆一怔，接著便笑了。

“瞅瞅，要不說還是得小年輕呀，你那老丈母娘呀……哎呀咱不說那個，我跟你說，鎮上衛生所人家給錢，我聽俺家那口子說，治好一個給一塊錢呢！”

一塊錢，在這年代算是個大數了。

“那啥，山海，你到鎮上就去找叫周長貴滴，他是鎮衛生所管事兒滴，俺們是一家子，你就提我，保準好使。”

老周婆所說的一家子，是指本家的意思。

“哎，行，周大娘，這事兒你先別告訴我媽。”

“知道知道，等你賺了錢，可得好好教敬你老丈母娘……”

其實，唐山海滿可以不跟老周婆打這個招呼。

卻知道老周婆跟劉玉梅提這件事，是為了賣他們人情，以便以后有什么好處都能想著她。

這個人情，唐山海必須要接，而且還要適時的還了這個人情。

這就是東北地區的人情世故。

雖然老周婆嘴碎愛八卦，但人其實并不壞。

尤其是在趙家發生那種事后，老周婆不但沒跟發著起哄嚼舌頭，還隔三差五過來看看劉玉梅。

并且家里有什么輕來輕去的活，也會把劉玉梅喊過去幫忙，借這樣的機會給點吃的用的。

最重要的是，這年代的農村婦女慣會挑理。

如果唐山海瞞著老周婆直接去鎮衛生所，事成之后錢也賺到手，免不了會被背后數落。

老周婆或許也就念叨念叨，但這話一旦傳到別人那里，跟著挑事的人事就多了。

“那啥，你啥時候過去，叫你周大爺跟你一塊兒去，給你趟個橋搭個線兒啥滴，省得周長貴不認滴你。”

“也……行。”

知道老周婆是想把人情賣到底，但這樣也的確更方便一些。

午飯后，唐山海收拾了一些東西，又去了趟仙人坡采了點草藥，回來的時候也就兩點鐘的樣子。

去喊了老周頭，兩人一起出了村。

從萬川村到東泉鎮七八里地，這年代東北農村的交通基本靠走。

剛出了萬川村，老周頭便問道：“山海呀，你啥時候還學會治病了？我聽你周大娘說，你老丈母娘那老些年滴老毛病你給治好了？”

“巧了吧。”

“啥？”

老周頭剛卷好的旱煙，險些沒脫手。

中午的時候，他老婆跟他說這事兒他就不太敢信。

但兩家是一個胡同左右鄰居，老趙家一家子都老實巴交，唐山海這個趙家的女婿更是平時不咋吱聲更不惹事。

老周婆拿回去的野豬肉讓一家子開了次葷，所以即便不太相信，也答應給唐山海牽個線趟個橋。

唐山海過去喊老周頭的時候，出門之前他也琢磨著，得好好問問。

到時候人是他介紹給周長貴的，萬一這小子沒那個本事，自己豈不是坐蠟？

這一試探，竟試出個巧合？

“咱村后山不少草藥。”唐山海說道：“頭些年我跟著我爺爺擱山根底下住的時候，全指那些玩意活著了。”

老周頭松了一口氣，又問道：“那你爺爺早年不是干木匠營生滴嗎，咋還認滴那些玩意？”

唐山海知道，老周頭心存疑惑也擔心事兒辦砸了到時候受連累。

“我爺爺是后學滴木匠，我太爺爺是光腳大夫。”

這么一解釋，老周頭心里的疑慮就消減了一大半。

“到那地方可不行嘚瑟呀，穩當滴，看我眼神兒。”

“行，周大爺。”

“你這布兜子里都裝了些啥，你叫我瞅瞅。”

“就是些草藥根子。”

“都是啥，你說說我也跟著學學。”

老周頭劃著火柴點著煙追根問底的。

唐山海也明白老家伙的用意，便伸手隨便從布兜里摸出一樣草藥來。

“這是黃柏，是黃檗樹的樹皮，擱咱這塊兒叫黃波羅皮……這個是婆婆丁周大爺指定認滴。”

“嘿喲，我當是些啥好玩意，這些東西擱咱這不是有滴是嗎？那婆婆丁也能治病？這玩意不是蘸大醬吃滴嗎？”

老周頭也明白，唐山海帶這些東西就是拿來治病用的。

“對，婆婆丁學名叫蒲公英，擱在早都管這玩意叫瘟神克星。”

“嘶……你也感腳那些隊里是瘟人了？”

老周頭的臉頓時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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