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華京小混混
建安二十二年。
四月出頭。
丞相府內(nèi)。
沈辭顏?zhàn)叩經(jīng)鐾づ裕慌允毯虻难诀弑阋笄诘倪f來茶水,她似笑非笑,接過茶水,只顧著自己喝茶。
沈家二姑娘沈辭樹正在看書,看見她過來,叫了聲大姐姐,又繼續(xù)埋頭看書。
三姑娘沈辭鏡和丫鬟翻花繩,小嘴叭叭的,剛消停一小會兒,看到沈辭顏,又繼續(xù)叭叭道。
“不過他也活該,在華京可找不到第二個和他一樣的人!
“他除了模樣像李伯父,其他的都是反著來的!
“哪怕小公子有大公子半分的品性,也不至于李伯父日日愁眉苦臉。”
沈辭鏡面上帶著幾分惋惜,仿佛她就是李小公子的父親
。
沈辭樹聽見沈辭鏡一聲嘆息,也不抬眼,面不改色:“真是可惜,李大公子若還在世,李伯父還能少操勞幾分,而不是現(xiàn)在兩鬢斑白的模樣!
“可不是嗎?大理寺事多,平日里李伯父都恨不得分成兩個人來忙,哪還有多余的精力應(yīng)對別人的彈劾。”沈辭鏡道。
兩人談?wù)摰恼侨A京城內(nèi),人人盡知的李府小公子,李恪言。
李恪言家就住在丞相府隔壁。
兩家臨近,平日里禮尚往來比較頻繁,李夫人待人和善,李家人除了李小公子,沒有人會用鼻孔看人,他們兩家關(guān)系不錯。
所以,兩姐妹除了厭惡滿城皆惡的登徒子,還常為大理寺卿李大人感到不甘。
多虧華京城內(nèi)的輿論速度。
即便是剛來華京不久的沈辭顏,也對這個人了如指掌。
李小公子,徒有一副溫文爾雅的外表,內(nèi)里卻是個風(fēng)流的登徒子。
流連花樓,偷窺貴家小姐對他來說就是家常便飯。
而且他貪酒好賭,不務(wù)正業(yè),是華京城內(nèi)最出名的公子哥。
他父親還是個明事理的,見兒子是個不肖子孫。
時不時賞賜李恪言幾十大板,前幾日剛打了二十大板,聽說昨日又賞了二十大板。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有些人人挨再多的打性格也不會變。
“大姐姐,你今日在東院可曾見到二哥?”
沈辭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探過腦袋問沈辭顏。
沈辭顏從小就被送到城外的寒清寺,出于愧疚,沈家長輩對二小姐沈辭樹和三小姐沈辭鏡疼愛萬分,嬌生慣養(yǎng),磕了摔了,都要念叨半天。
而沈辭鏡自從聽說寒清寺衣服首飾都是過時的以后,每每看向沈辭顏就像看著路邊的乞丐。
所謂過時,就是同樣的東西,比丞相府里晚一天收到。
“二哥嘛?”沈辭顏在林氏房中選了一上午的衣服,口干舌燥,注視到沈辭鏡向她投來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其實(shí)也沒有那么慘了,不缺吃不缺喝,還能出去釣魚遛彎,“二叔不讓他出府,他一早就去了松竹堂!
沈家重視子女的教育。
早早就在東院建了松竹堂,做為學(xué)堂,請老先生講課,哪怕是貪玩的三姑娘比一般的姑娘都多些墨水。
沈家大房住在東院,二房住在西院,不過平時沈家子女都在東院玩鬧。
沈辭鏡喃喃道:“難怪!我說怎么半日沒有見他!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沈辭樹問道。
“能有什么事,還不是那檔子事!鄙蜣o鏡將書卷放在石桌上,起身在花叢中采了一朵月季,“一樁風(fēng)流往事,英雄敗倒月季花下。”
“英雄?他算哪門子的英雄?春闈都不能題名,白讀一肚子的書!凈弄些酸詩出來,他也不瞧瞧自己哪點(diǎn)能配上花小姐!”沈辭樹說的理直氣壯,在她眼里男人不能中舉和學(xué)堂里搖頭晃腦的幼童沒什么區(qū)別:“還偏偏寫什么‘相見不得親,不如不相見’。”
沈辭鏡笑道:“相見情已深,未語可知心。”
沈辭顏看著兩個人開沈長海的玩笑,被逗笑:“言為心聲,二哥這是學(xué)人以文表志!”
她說罷,心中一陣唏噓。
這沈長海也是個癡情人,英雄救美后,對花家大小姐一見鐘情,發(fā)誓要娶花月季為妻。
花家是什么人?
花夫人是華陽郡主,花大人是鎮(zhèn)國公,雖說花家不同往日,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鎮(zhèn)國公職位再形同虛設(shè),那也是有爵位的人家。
花家大小姐已經(jīng)成了太子妃。
怕是花夫人早就為二小姐相看了不少王公貴子。
沈長海就算排隊(duì),也要排到沈辭顏?zhàn)×耸甑暮逅隆?
人一旦有了目標(biāo),就會有動力。
沈長海就是個例子,自從他下定決心非花月季不娶,他就暗暗發(fā)誓要出人頭地,做官最低也要做三品官員。
只是很可惜,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zhuǎn)移。
沈長海第一步就以失敗而告終。
會試落榜。
他怕花月季心有所屬便提前下手,偷偷摸摸找沈辭顏借了上好的桃花紙,抄寫了‘相見’‘不相見’。
說來也巧,這詩還沒送出去就被親爹沈眾看到了。
沈眾最崇拜自己的親哥沈望,聽說當(dāng)年兩兄弟都是愛讀書的好孩子,不知怎么,只有沈望高中,功成名就。
一個人失敗后,總希望下一代繼承自己的志愿,看到沈長海這樣。
沈眾上來就破口大罵,讓他面壁思過,總結(jié)總結(jié)原因,以待下次春闈。
花小姐美名在外,隔壁李小公子又
前幾日,沈長海知道李小公子在路上阻攔花家的馬車,他頓時就坐不住,一腳踹了洗腳盆,光著腳就要往外走。
身邊仆從一人抱住一條腿,才沒鬧到沈二爺沈眾那里。
至于李小公子也沒什么好果子,不但沒看到花小姐的美貌,還被華陽郡主哭到太后她老人家那里。
皇帝把李大人叫到御書房,當(dāng)著太后的面,說他教子無方,說的很委婉,不過意思還是那個意思,李大人臉都低到了地上。
回家打親兒子二十大板。
昨日又給兒子二十大板。
李小公子皮挺厚。
“只希望二哥好好參加會試,早日金榜題名,若是能像大伯一樣,得個探花郎回家,那才是正經(jīng)事呢!”沈辭樹笑著,就像耕種的農(nóng)民看著青苗,聯(lián)想到了秋日碩果累累,“花家是什么門第?二哥怎么高攀?父親這樣做也是為他好。”
“這又怎么了?二姐怎么連自己的親哥哥都看不起,當(dāng)年父親也是六品小官,母親不還是嫁給了父親嗎?”沈辭鏡反駁道。
林老將軍半生戎馬,行將就木之時,皇帝有意納林氏獨(dú)女為妃,照顧林氏,誰曾想竟被林老將軍一口回絕,大殿之上一點(diǎn)情面都不留。
后來皇帝有意為林氏擇佳婿,誰知半路出來個太后,皇帝是個大孝子,只能把林氏指給喪妻的沈望,這次林老將軍卻出人意料的沒有拒絕。
別人心里不知道,反正皇帝心里是有點(diǎn)膈應(yīng)的,這探花郎能比朕好?自那以后,一有機(jī)會他就盯著沈望看,就這樣一個六品小官被他盯成了當(dāng)朝宰輔。
林氏是將門之女,即是繼室,又是低嫁,到沈家不僅沒有盛氣凌人,反而行事大方利落,善解人意,哪怕是大房妾室所出的沈辭鏡也被她當(dāng)做嫡女教養(yǎng)。
這些年沈家的管家權(quán)都在她手上。
無論大事小事她都處理的很好,時而嚴(yán)厲,時而寬容,刁仆惡奴在沈家連影子都沒有。
如今沈望步步高升,官拜一品相爺,文人學(xué)子登門拜訪,華京內(nèi)誰不夸太后眼光獨(dú)到,林老將軍會擇婿!
“我的傻妹妹你以為人人都像大伯母一樣嗎?華陽郡主可是出了名的瞧不起人,皇帝想將花小姐指給十一皇子,她都不樂意!”沈辭樹把沈辭鏡的底氣也說沒了,“二哥,二哥他又何德何能呢!”
沈辭樹自幼熟讀詩書,琴棋書畫不說精通,也信手拈來,只恨身不在男兒列,心卻比男兒烈。
她何嘗不希望自己親哥哥娶到鐘意的女子。
一個沈長海身后跟屁蟲,只怕比任何人都著急。
沈辭顏站起來,走到臺階上,陽光從涼亭飛檐下照來,正好落在她臉上,這一世她十分重視皮膚,每日挑一些香膏涂在手上,如今手指白白嫩嫩,再也不是那個隨便修剪指甲,手背干燥粗糙的小女孩。
華陽郡主以花小姐年幼為由拒絕了皇帝的賜婚,不到十七不會出嫁。
沈長海還有機(jī)會。
沈家下人嘴嚴(yán),沈長海愛慕國公府的小姐,當(dāng)然也只有他們一家人知道。
沈辭顏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低眉淺笑,沈長海善于文辭,中舉只是早晚之事,能不能成就姻緣,不還是要看花小姐嗎?
“二哥來了!”沈辭鏡大喜。
幾人抬眼望去,只見一位儒雅男子一邊看書,一邊念念有詞的走來,身后書童帶著他上課的東西,緊跟著他。
他注意到?jīng)鐾づ杂腥,疾步走向前來,“三位妹妹們都在!?
“二哥。”幾人禮貌問候一番。
“二哥,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沈辭鏡神情雀躍。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還有比做新衣服更令人高興的事嗎?”沈長海打趣道。
“這可比新衣服更讓人高興!鄙蜣o鏡故作玄虛。
“哦,那是什么好消息,快說來聽聽!”
“二哥想聽就答應(yīng)我,把錦繡閣那件暗紋繡金月華裙買來!”沈辭鏡說完,沈長海變了臉色,搖了搖頭。
“你這個丫頭片子,又在這算計別人!”沈辭樹在沈辭鏡腦門上重重的點(diǎn)了一下,沈辭鏡抱住沈長海的胳膊撒嬌,沒有放開的意思。
“大姐姐都沒去過錦繡閣,二哥就算不給我和二姐買新衣服,也該送大姐姐一些東西吶!”
沈辭鏡聰明的擺出了沈辭顏,那天沈長海借紙,她在假山后面瞧的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
沈長海聽到后慚愧的低下了頭,不好意思撓撓頭。
他哪里送給沈辭顏什么東西了,還把人家手里的桃花紙要來寫了情詩。
說到底自己是個做哥哥的,不僅自家妹子借東西,還不想掏銀子給她們送禮物。
這真是非大丈夫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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