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一身的華麗服飾，再看見靜妃穿著打扮，皆是舊式模樣，頭上只戴了幾只銀釵，沈辭顏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金釵，忍住了把剛得的賞賜送給靜昭儀的沖動。

        心里一陣憐憫，受寵和不受寵，真是天壤之別。

        這也更堅定了她日后多多賺錢，不靠男人的決心。

        “乖孩子！”靜昭儀抓住福身的沈辭顏，又看著林氏，溫婉說道：“女兒家知心，妹妹又多個知心人來做做伴。”

        靜昭儀說起話來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樣，溫聲細語。

        “姐姐在宮中要保重身體，十三皇子日后娶妃生子，姐姐福氣還在后頭，可千萬要保重身子，看著姐姐比前些年瘦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姐姐就托人到妹妹府上知會一聲也是可以的，如今天氣回暖，但還是要注意不要著涼，自己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林氏一連串說了一大堆知心話，沈辭顏在旁邊聽著，不斷感慨，再多的榮華富貴又能怎么樣？

        一入宮門深似海，連朋友親人都見不到，真是可憐。

        何況受寵不受寵還不知道，大好的青春不都浪費里面了嗎？

        “宮中不比外面，哪有知心人？這些年也只有妹妹記掛我，你說的我都記下了。”靜昭儀淚水從眼眶中出來，原本明媚的天也不知什么時候暗下來，一陣風吹過，她更加楚楚可憐。

        林氏握著她的手，含淚點頭。

        “可惜我不得圣寵，連這一面都是偷偷瞧上。”靜昭儀看見遠處有幾個太監走來，不舍說道：“此地不能久留，不如就此分別，今日見上一面，我已經很知足了。”

        兩人客套一番，靜昭儀放開林氏轉身走了。

        林氏自知宮中規矩多，何況靜昭儀前幾日受了冷落。目送靜昭儀遠去，看著她消失在拐彎處。她仰了仰頭，硬是將快流出的眼淚逼了回去。

        “辭顏，我們走吧。”

        沈辭顏挽著林氏，遠處的太監已走到跟前，彎著腰又走遠了。

        兩個人動身，托著賞賜的奴仆也開始動身，靠近她們。

        靜昭儀是林氏的閨中好友，早年靜昭儀生母去世，繼母不喜歡她，林氏知道后常邀請她到將軍府小住，雖不是親姐妹，也養出了感情來。

        姐妹相遇那么短暫，沈辭顏本想安慰林氏幾句，可林氏表情就像見了領居，簡單的說了幾句客氣話。

        “你吃了嗎？”

        “吃了”。

        “好吃嗎？”

        “還行。”

        從長樂宮出宮要經過御花園，沈辭顏和林氏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引得不少小宮女太監駐足觀望。

        沈辭顏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忍住了。

        “看見了嗎？那是沈丞相的嫡長女，沈辭顏。”

        “你說宸貴妃召見她來做什么？”

        “主子的事，我們怎么知道？”

        “真羨慕沈小姐，你看貴妃娘娘賞賜多少好東西。”

        “果然，受寵就是不一樣。”

        “沈小姐這么好看，宸貴妃八成要留著給自己做兒媳婦。”

        這時，一位華服男子悄悄站到宮女們的后面，沒有聲響，探出腦袋，聲音不大卻把幾個人嚇得不輕：“什么？母妃給誰找兒媳婦了，不，是母妃給誰找媳婦了？給三哥嗎？找的誰？家世如何？芳齡幾何啊？漂不漂亮？好看不好看？父母可都健在？有沒有兄弟姐妹？脾氣怎么樣？”

        幾個宮女一起腿軟，徑直跪下去，直呼：“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旁邊的人聽不見這里說的什么，看見宮女跪了一地，又見六皇子在這里，都僥幸著散開。

        “該死什么？是剛過去的那個女子嗎？”

        “你們要急死個人嗎？還不快說？”男子指著一個人憤怒道：“你說！”

        “奴婢不敢說。”畢竟私下討論這些事，輕則處罰，重則處死。

        “回六皇子，剛才過去的是丞相府嫡長女，貴妃娘娘和沈夫人、沈小姐說了幾句話，就送客了，其他的奴婢們不知道。”其中一個膽子大的人，一鼓作氣回答出來。

        “丞相府？那個一出生就被送到城外的寒清寺，半月前才剛回府的沈大小姐？”他十分驚訝，看到宮女點頭，他又如釋重負道：“這不是胡說八道嘛？母妃怎會給三哥娶這樣的女子，你們聽好了，我三哥要娶的女子，可是要端莊調皮，善解人意，活潑內斂，豪放溫婉，還得是那種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不笑的時候就冷冰冰的站著，笑的時候就得明艷動人。”

        “是吧三哥！三哥？誒，三哥，等等我！”

        華服男子看見遠處的玄衣男子，大聲喊道。

        “端莊調皮？活潑內斂？豪放溫婉？你說，貴妃娘娘能給三皇子找到這樣的人嗎？”

        “這可不是我們能關心的，還是快走吧，回去晚了，嬤嬤就要罵了。”

        “說不定，六皇子就見過這樣的人呢？”

        “走，我們快走吧。”

        幾位小宮女望著六皇子的背影，又低頭私語幾聲，即使再想八卦，也不敢再繼續逗留。

        “三哥，你走這么快做什么？”

        沈辭顏從宮里回來，在林氏房中用過飯，便回房了。

        丫鬟已經把宸貴妃賞賜的東西收拾妥當：“宮里娘娘就是大方，跟著姑娘，奴婢還能見到這等好東西，說出去少不了別人羨慕奴婢。”

        “也難怪那些貴女都爭著要進宮去！”

        何時是家生子，做事勤快，又是從林氏那邊過來的，理所當然的在屋里服侍，做了大丫鬟。

        沈辭顏回應道：“可不是所有人都有宸貴妃這樣的福氣，我今日也見到了靜昭儀，對了何時，靜昭儀和姨媽的關系不好嗎？”

        何時像聽見一個大玩笑：“大姑娘問這些做什么？昭儀娘娘和夫人從小一起玩大，嬤嬤還常對我們提起夫人出嫁前的事，她們不會關系不好的。”

        沈辭顏想到林氏在車上說的話，對何時點點頭。

        林氏說，領路太監早就說了，陛下今日準了靜昭儀去長樂宮。

        而她不僅沒去，還在林氏走的時候，可憐兮兮站在長樂宮旁。

        林氏房中的李嬤嬤，對林氏忠心不二，林氏抬抬手，使個眼色，她都能知道林氏想要什么，她的話不會錯。

        那可能是宸貴妃不喜歡她，寵妃總要有些脾氣，她打了個哈欠，想到下午要出府，就讓詠春拿來毯子，打算在榻上小憩片刻。

        這毯子手感不好，還是娘娘宮里鋪地的好，但不妨礙她一覺睡到傍晚時分。

        聽到外面的吵鬧聲，沈辭顏才睜開眼睛，屋里只點了一支蠟燭，還是有些昏暗。

        “何時，外面怎么了？”自從回到沈府，所有人都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今日鬧出這么大的聲音，真是不同尋常。

        “姑娘你醒了，沒什么事，春花不小心打翻水盆，被秋月說幾句，吵醒姑娘了，回頭奴婢說說她們。”何時端著水盆進來，一邊說一邊把水盆放好，又把沈辭顏掀到一邊的毯子折好。

        “打翻水盆而已，旁人也就罷了，不過她們兩個要罰一罰。”

        沈辭顏故作生氣，何時笑了笑，她怎么不知道姑娘話里的意思，春花秋月陪她在寺里長大，林氏也曾吩咐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出大錯就無妨。

        從長樂宮帶回來的方山露芽已經被泡上，沈辭顏接過何時遞來的茶杯，放到嘴邊，還沒有喝，就想起昨晚沈辭鏡說今天下午要偷偷出府。

        今天下午沈眾不在府內，沈長海容易出去。

        現在，天快黑了。

        “姑娘，三姑娘下午來了，見你睡著，就沒有打擾你娃，讓奴婢告訴你\''來日方長，改日再聚\''這八個字。”

        來日方長，改日再聚。

        何時看到自家姑娘，神色慌張的望向窗外，才想起把三姑娘來過的事情告訴她。

        兩位姑娘“聚”什么？她沒有問，三姑娘從小調皮，日常打打鬧鬧，府里的人都已經習慣，這些天見三位姑娘相處的很好，常聚在一起玩，她和林氏一樣放心。

        是夜。

        沈望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臥房，林氏讓丫鬟準備好水盆，她自己一人服侍沈望。

        洗漱后，沈望走到梳妝臺旁，取下林氏的發飾，低語道：“今日宸貴妃難為你了嗎？”

        “說來說去還是那些事，今日跟著孩子，她能說些什么。”

        沈望聽到面色舒展，拿起梳子替林氏梳頭：“那便好。”

        “不過。”

        “不過什么？”沈望緊張起來，拿著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俯下身以便聽得更清楚。

        “她有意為顏兒做媒，她說是隨口說說，我信不過，如今三皇子、六皇子早已過了該娶妃的年紀，她若是有意，皇上也不會阻攔。”

        林氏繼續說道：“她對顏兒的心意，我們都知道，可是皇室哪里有那么簡單，朝中看似平靜，實則波濤洶涌，她的兩個兒子無論誰娶了顏兒，風頭都能超過太子。”

        沈望放下梳子面色沉重，皇帝一共十三個兒子，在世的只有七人，大皇子中宮所出，貴為太子，早已娶妃。剩下六人，只有三皇子、六皇子、十三皇子沒有娶妃，十三皇子剛滿十五，不過人家也訂婚了。

        難不成，這宸貴妃是想等著自己的顏兒？

        不對，不對，三皇子常年在軍營，無暇分身，至于六皇子，皇帝也給他說過幾個，不過都被六皇子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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