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155章
瞧著昭陽親手為自己縫制的東西,蕭烈的心中一陣酸楚。他不忍再看下去,抬起頭,自己竟走到了一片四際無人的荒野,山中只有皚皚白雪,衰草枯枝,襯托著此刻的心情,愈發(fā)寥落。
他放任著馬兒,就這樣肆無忌憚地走著。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后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走得十分急促,走路的人顯然也已經氣喘吁吁了。
蕭烈回過頭,只見一個紅衣女子跟在他的身后,竟是昭陽。
昭陽喜愛華服,即便在逃命的時候,依然也穿著大紅色的裙擺。此時因為追趕她,跑步不便,裙擺已經被她撕破,纏在腿上。
她的頭發(fā)已經亂了,本來白皙的小臉凍得全無血色,看起來既可憐又狼狽。
蕭烈心里一軟,想說點什么寬慰她的話,可轉念又想,她的父親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他們之間注定不會再有什么未來,此刻又何必牽扯?當下轉過頭去,冷冷地道:“你跟來干什么?”
昭陽一呆,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水落下來,“你要去哪里?為什么不帶上我?”
蕭烈冷哼一聲道:“你是金枝玉葉,快快回宮去吧,不應該跟著我這樣的浪子受苦。”
昭陽咬著嘴唇,道:“你怎么說這樣的話?難道……難道你不當我是你的妻子?”
蕭烈的手指顫抖了一下,道:“皇上他殺了我的父母,現(xiàn)在又想要殺我,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原諒他了。”
“他是他,我是我。”
蕭烈道:“可是你畢竟是他的女兒,你舍得二十年的骨肉親情嗎?”
昭陽大聲道:“從跟你逃出皇宮的那天我就已經說過,這一去,我再也不是公主,只是你的妻子,天涯海角,你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除非……除非你不要我……”
她說出你不要我這四個字,終于忍不住淚珠滾落下來,在這樣寒冷的天氣里,散發(fā)著灼熱的溫度。
蕭烈緊緊地抓著韁繩,道:“可是……你是他的女兒,這事實永遠都不能改變。”
“那又如何?”昭陽踉蹌著走到蕭烈的身前,她抓住他握著韁繩的手,道:“蕭烈,你帶我走吧,難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蕭烈顫抖著嘴唇,已經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昭陽道:“如果你親口跟我說,你不喜歡我,不想要我,現(xiàn)在我轉頭就走,不會有半分糾纏。日后你若找到心愛的女子,我也日日為你們遙祝。”
“我……”蕭烈抬起頭,他本來想狠心斬斷情絲,可是看著昭陽的眼眸,那鮮艷的嘴唇,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昭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蕭烈,你不要我了嗎?”
“我要你,我永遠也不會不要你!”蕭烈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昭陽大喜,她擦去眼淚,將柔荑放在蕭烈的眼前,“夫君,咱們走吧。”
“好。”蕭烈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到馬上,抱在懷里,昭陽幸福滴靠在他的肩膀上。蕭烈一手提著馬韁,一手握住她的手,“冷不冷?”
昭陽笑著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她也不問蕭烈要去哪里,就這樣任憑他走著。
蕭烈剛知道自己身世之時,情緒經歷了劇烈的起伏,此時他抱著昭陽,心中早已經平靜了下來。他生性逍遙,本來就不是記仇的人,就算旁人再對不起他,他也總是能記起人家的好,想不起人家的壞來。
何況還有霍凌肅呢。
他也是皇帝的兒子,蕭烈就算自己去死,也不會傷害霍凌肅分毫的,他們是永遠的兄弟。
蕭烈走了一會兒,竟然情不自禁地轉向了茅屋的方向。忽然聽到背后傳來一陣馬蹄聲,有人喊道:“蕭烈,你給我回來!”
蕭烈回頭,只見身后奔來一匹白馬,馬上之人也是一身白衣,烏發(fā)如墨,俊美出塵。正是霍凌肅。
霍凌肅追上了他,勒緊馬韁,走到他身前。蕭烈心頭苦笑,自己明明說與皇上仇深似海,卻跟他的一雙子女糾纏不清。
“四哥……”昭陽見了他,忍不住她緊張地將蕭烈護在身后,道:“你不許傷害他!”
蕭烈輕笑一聲,拉開昭陽,道:“放心,你丈夫沒那么慫包,還不需要你來保護。”
昭陽聽到“你丈夫”三個字,心中泛起一陣甜蜜,紅著臉低下頭。霍凌肅翻身下馬,道:“你隨我過來。”
蕭烈微一遲疑,還是下了馬與霍凌肅走到一個僻靜之處。霍凌肅道:“蕭烈,你不能走。”
蕭烈冷哼道:“不走干什么?等著你和你老爹來殺我?”
霍凌肅道:“你這一去要到哪里,我妹子跟著你,窮山惡水,也未免多受苦難。”
想到昭陽,蕭烈的確猶豫了起來。兩人沉默了一瞬,霍凌肅忽然道:“蕭烈,我對不起你。”
蕭烈苦笑一聲,“沒什么好說的。”
霍凌肅道:“我今日是真心實意來向你道歉的,只是蕭將軍已死,大錯鑄成,我也是無能為力。”
蕭烈有些訝異,他起頭,見霍凌肅滿臉愧疚,他深知霍凌肅的為人,是從來不會認錯也不會服軟的,今日能對自己這般,實時真心實意的悔過。
蕭烈嘆息一聲,“這與你又有什么關系?害死我父母的又不是你。”
霍凌肅道:“古人言父債子償,我父皇所做之事,便與我做的沒有分別。蕭烈,只要你不走,我便答應你做到三件事。”
蕭烈奇道:“怎么?”
霍凌肅道:第一,我一定可以勸服父皇不傷你的性命,許昭陽與你為妻,保證你夫妻二人一生平安富貴,子孫享盡榮華。”
蕭烈冷哼一聲,滿臉不屑。
霍凌接著道:“第二,我保證讓父皇發(fā)罪己詔,寫明當年蕭將軍之死,是他的罪過,讓他親自到你父親墳上焚香致歉。”
蕭烈心中一震,抬眉看他。
“第三,”霍凌肅嘆息一聲,他看了蕭烈一眼,忽然撩開衣袍,跪在了地上。
蕭烈大驚,側過身,“你干什么?”
霍凌肅道:“蕭烈,我對不起你,請你原諒。如若我這么做仍不能疏解你內心恨意,你就殺了我吧,我絕不還手。”
霍凌肅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恭敬地呈遞給蕭烈。
蕭烈大是吃驚,他望著霍凌肅手中的森寒利刃,在白雪之中發(fā)出泠泠光芒。
“你開什么玩笑?”
霍凌肅道:“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今日我便將性命交托于你,是取是留,全憑你做主。”
蕭烈忽然一把奪過他手中的匕首,作勢向霍凌肅身上刺來,而霍凌肅卻面不改色,一動不動。蕭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又把匕首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只有你,才會做出這么無聊的事情!”
霍凌肅看他神色,知道已經被自己打動,方才放了心。蕭烈掃了他一眼,卻忽然大笑道:“不過你給我下跪,到是千載難逢,哈哈哈哈哈………”
霍凌肅立刻起了身,冷聲道:“你聽好,假如你若膽敢把今日這事說出去,我定不會饒了你。”
蕭烈抿著嘴不說話,不一會兒又忍不住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霍凌肅暫時作別了蕭烈,回到京城,方才從心底感受到一陣疲憊,他雖然答應了蕭烈三件大事,可是除了第三件,沒一個是容易辦的。霍凌肅暗自苦笑,假如這世界上的事兒跪一跪就都能解決那就好了。
娢嫣見霍凌肅走了一天,也十分擔心,晚間才盼得他回來,關心道:“蕭烈怎么樣?事情還順利嗎?”
霍凌肅苦笑一聲,便簡略地將蕭家之事說了,包括蕭烈的身世,與上官云的關系等。而自己通過下跪才求他留下的事情,當然是略過不提,三件事也就變成了兩件事。
娢嫣瞪大了眼睛,想不到蕭烈竟是蕭翊王之子,這個蕭翊王威名赫赫,娢嫣也略有耳聞,他一家死于皇帝之手,幸好蕭烈深明大義,沒有怪到霍凌肅的頭上。
娢嫣道:“你的第一件事還好說,咱們有辦法勸服皇上改變主意,可是第二個……皇上真的會到蕭將軍墳前道歉?”
娢嫣有些不信。
霍凌肅道:“有什么不能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何況明知道不可為而為之,才有意思。”
娢嫣撓了撓頭,心想蕭家一代忠良,三十幾口人命就這樣被害死,皇上去道個歉,到也應當。
娢嫣道:“那你想到法子了?”
霍凌肅道:“沒有。”
“沒有?”娢嫣腦袋頓時一大,“那你倒是答應得痛快,皇上這會兒還想著怎么殺人呢!”
霍凌肅道:“反正答不答應他都是沒辦法,我當然要說幾句大話先痛快痛快。”
娢嫣無語,霍凌肅閉上雙眼,握住娢嫣的手,道:“這么樣,咱們先從朱曦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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