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我生君未生
嚓——
流星般的箭矢在魏昀肩膀上擦了一條口子破空而去,消失在視野內。
唐綰清抱著魏昀摔在泥土道路上,白色的春裙滿是灰塵卻顧不得,強行用手撐住地面停了翻滾。
“昀兒!”
唐綰清現在也明白了過來,警覺四周的同時急急打量。
魏昀剛剛摔在地面,便咬牙用內息,翻滾幾圈后臉色已經扭曲。
此時魏昀額頭青筋暴起,一副‘強行動氣導致毒素攻心’的模樣,肩頭的皮外傷染紅了右側的肩頭,左手死死抱著唐綰清把她擋在身側,劇烈咳嗽中怒目望著竹林:
“何方鼠輩······咳咳咳——”
用力咳嗽幾聲,總算逼了點毒血出來,面容猙獰而暴怒。
唐綰清被抱的喘不過氣,遭遇伏擊卻也顧不得這些,焦急指向樹林中晃動的枝葉:
“在哪里!”
瞧見魏昀肩膀上的血跡,又手忙腳亂的想要按住傷口。
魏昀好不容易遇見一個幕后黑手的嘍啰,自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做出怒急的架勢,朝著竹林狂奔,只可惜撞開竹林來到放箭的地方后,地上只剩下一具尸體,后頸插著一只羽箭,倒在地上已經死透了。
魏昀咳嗽的同時,耳朵在周邊仔細搜索,刺客脖子后面的箭是從百步外射來的,真正觀察他的人早已經失去蹤跡。
蹲下打量地上的尸體——一襲黑衣,如同上一次一樣,身上沒有任何標識,必然是安排過來的死士,被箭射中之時還吞下了毒藥,看來為了防備他捉住問出消息,謹慎到了極點,不可能留下什么線索。
既然派來的是死士,且已經滅口,那肯定是沒有線索可功追查。
魏昀放棄了了搜查的念頭,怕有人藏在暗處打量,便站起身來咳嗽幾聲,搖搖晃晃,一副支撐不住的架勢。唐綰清跑過來跟在背后警惕周邊,瞧見魏昀搖搖欲墜,臉色一急,連忙撐住魏昀的身體:
“昀兒,你······”
“我沒事······”
魏昀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搖搖晃晃的往外走:
“此地不易久留,快走。”
方才魏昀舍身擋箭,唐綰清就是一座冰山都給震碎了,此時想也不想,用力的摟住魏昀的腰。魏昀楞了下,想了想,倒也沒有拒絕。
唐綰清把魏昀撫上追云駒,把魏昀摟在懷中,縱馬朝著任器城疾馳,同時謹慎關注著前后左右的動靜。
魏昀被唐綰清用力的抱在懷里,腦袋幾乎被擠進衣襟里面護著,點點淡香襲人,有點喘不過氣。艱難的伸入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丹服用了下去,剛才一直用內息壓制,等到毒發的時候,那就真的演過了·······
“咳——”
姿勢有點不對勁,饒是魏昀也有點不好意思,微微偏開臉頰,卻被全神貫注警覺四周的唐綰清直接摁了回去。
春日已到春裙本就比較貼身,里面又只有幾件衣服,明顯能感覺到皮膚的熱度和細微凸起,甚至能聽到急促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
魏昀臉色怪異,只能輕咳兩聲,悶聲悶氣:
“師父······你想把我悶死不成······”
唐綰清根本就沒時間聽,縱馬疾奔注意著周邊動靜,追云駒速度極快,眨眼跑出了兩里多地,來到較為空曠無處藏身的田野邊緣后,才稍稍緩過神思,低頭看了一眼。
四目相對······
唐綰清臉不易察覺的紅了下,連忙松開了胳膊,放過了已經快被悶死的徒弟,神色倒是沒有異樣,只是打量著魏昀的傷口:
“昀兒,你中毒箭了,沒事吧?”
魏昀坐起身來,也不好說什么。轉身騎在追風馬上,背對著唐綰清,緩聲道:
“從第一天習武開始,寧姐就教我,出門在外,一定要準備好各種傷藥。無事,扛得住。”
唐綰清暗暗松了口氣,緊緊貼著魏昀后背坐著,目光正好在魏昀的肩膀的傷口上。
羽箭只是從肩膀上擦過去,皮外傷不嚴重,但流了不少血,把雪白的袍子都染紅了。
唐綰清抿了抿嘴,急忙抬手撕開了袍子,露出半個結實的肩頭,取出馬頭旁邊的清水在傷口上沖了下。
刺痛傳來,魏昀面不改色,彎身從馬側的皮囊里取出來了金瘡藥,遞給了唐綰清。
唐綰清孤身一人來到西南三州,簡單的包扎止血還是會的。
唐綰清清洗傷口后,傷口仍然在滲血,她左右看了看,正常情況下是撕一截袍子當作繃帶綁住傷口。想都沒有想,唐綰清伸手撕扯下身上春裙干凈的一角······
魏昀正騎馬思索方才的試探的目的,對肩膀上的些許傷痛根本不在意。藥粉灑在了肩膀的傷口上,繼而一只手從背后探出來,用潔白干凈的布料綁住的傷口,布料很是熟悉。
魏昀以為只是手絹之類的東西,并沒有在意,想要扭頭對唐綰清道謝,察覺到魏昀的動作,唐綰清頓時慌了神,慌忙之下,緊緊的抱住魏昀的腰,急聲道:
“別回頭······”
魏昀雖然有些疑惑,以為是唐綰清作為一個文人女子,不想讓人看到現在狼狽的樣子,沒有多想,只是照做。
”······謝謝師父······“
唐綰清包扎好傷口后,拉平了微微敞開的春裙,見傷口不再滲血,才微微松了口氣:
”沒事就好。“
微微前傾從側面打量著魏昀的臉頰——依舊帶著幾分青紫。
唐綰清望著魏昀放棄了轉身的想法,松了口氣,思索了下,便把馬側的油紙傘抽了出來,遮在了魏昀的頭頂上,柔聲道:
“昀兒,你太沖動了些,為什么要給我擋箭?你是一方藩王,若是出了岔子,我一百條命都賠不起。”
幫忙遮擋前方的太陽,自然貼的比較近,幾乎趴在魏昀的背上。
魏昀眨了眨眼睛,輕聲道:
“情急之下,沒想到那么多。”
唐綰清抿了抿嘴唇,想要教訓幾句魯莽,可此時此刻心里只有暖心,這些話根本開不了口。稍稍琢磨了下,只能聲音柔婉的說道:
”這么一來,我這當師父的當是對不起你兩次了,還被你救了一命,可怎么還才是······“
魏昀搖頭笑了下:
”都是一家人,什么還不還的。“
駿馬疾馳過無邊的曠野,天地間仿佛只有這兩人一馬。
唐綰清坐在后面,身段兒必魏昀矮些的緣故,一直仰著雙眸打量著魏昀的側臉,不知為何,神色忽然有點恍惚。
幼年之時,也曾想過忽然有一天,在某個特別的地方,遇上一個特別的人,可能是一起辦一件事兒,也可能是一起坐了趟船,反正就那么遇上了。
那個人溫文爾雅、相貌俊朗,可能是個不會武藝的書生,也可能是個武藝高強的俠客,心懷人善談吐有禮,恰巧又看了她一眼······
之后便是現在這樣,兩個人騎著一匹馬,一個撐著傘,一個持著韁繩,走遍天下的大好河山,直至有一天走累了,一起回到當初遇見的地方,草廬竹舍,良田三畝,平平靜靜直到合眼的那天······
如果沒有那樁改變她命運的婚事,她確實想過這樣無拘無束只屬于平淡無常的日子。
可世上沒有如果,她還沒長大,路就走偏了。
還記得唐綰清自幼年之時,便熟讀經典,腹中有文采,出口即佳句。自己的父親在唐家并不得志,游離于家族中心。唐家的家主,是唐綰清的爺爺,已是三朝老臣,唐千鳴。
唐綰清一家在唐家并不受人重視,她從小立志想要改變。于是她想要在朝堂之上取得一個功名,可是偌大的大齊朝堂竟然沒有一個女子的容身之地。此世對女子的偏見壓得她無法翻身。
更在此時,忽然聽聞皇帝魏翊深想要和唐家聯姻,而那個人選就是唐綰清。對方是魏翊深最為寵愛的妃子所出的三皇子,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莫大的榮幸,可是唐綰清對于這個從未謀面的人,對于未來的生活只有深深的恐懼。
就在她即將麻木之時,又傳來三皇子感染重病,于是她看著陌生的夫君奄奄一息的被人救治,可是最后還是回天乏力。皇帝魏翊深震怒,處死了為三皇子救治的醫者,更把怒火灑在了唐家。他認為是唐綰清命格不好,命犯孤煞,才給三皇子帶來厄運。
唐家家主唐千鳴為了平息魏翊深的怒火,連忙把唐綰清放逐出京城,來到這偏遠的西南之地。唐綰清一直想要擺脫唐家,想要擺脫唐家的控制,可是萬萬沒想到是狼狽的驅逐出去,沒有命令不能返回一次,甚至連父母來西南見自己一面都不被允許。
于是她來到西南之地,在道觀中枯坐十年,她本以為那些幼稚的想法早就過去了,可不知為何,看著眼前的這張側臉,她覺得好像找到了這個人。
溫文爾雅、王爺至尊、相貌俊朗,關鍵還有一顆赤子之心,那副堅決的眼神已經深深印在唐綰清的腦海之中,可惜······
唐綰清輕輕吸了口氣,搖頭笑了下——可惜來晚了十年,成了她的徒弟······
或許不該當他的師父······
唐綰清猛然驚醒過來,往后移了些和魏昀分開,眼中帶著幾分錯愕與驚慌——我在想些什么呀·······失心瘋了不成········怎么可能······
”師父怎么了?“
魏昀察覺到背后暖暖的靠背沒了,偏過頭疑惑詢問。
唐綰清臉色蒼白中帶著些許慌亂,把傘收起來,緩聲道:
”快進城了······沒什么······“
魏昀有些莫名,倒也沒有細想,繼續裝作毒發的模樣,騎著馬返回了任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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