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半日？！”
宋亦看著吹胡子瞪眼的青陽子，在他爆發前趕緊解釋道：“師叔，實不相瞞，這次宋亦上太玄觀來，其實是來搬救兵的。”
宋亦就在會客廳內，將江州城中幼童失蹤一案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宋亦調查到的慈云寺后山的異常、蔣六指和賈三兒的死、以及神秘的黑衣死士。
青陽子越聽臉色越黑，還沒等宋亦說到最后，就拍案而起，連厚實的木桌都被他的掌力震碎！
“我早就說過，靈善那禿驢不是什么好鳥，師侄且稍后，我這就點了觀中上下弟子，去江州城里燒了那鳥寺，把那些無辜的幼童都接到太玄觀里！”
宋亦連忙攔住青陽子，這老爺子都一百來歲了，脾氣咋還這么暴呢？這看著不像修道之人，倒像個土匪頭子。
“師叔莫急，靈善大師也未必就有嫌疑，我以望氣之法看過，并沒發現什么異常，也許是巧合或另有隱情也說不定。此事錯綜復雜，還需要慢慢計較。”
青陽子根本聽不進去，“慢慢計較個屁！敢在江州城中做這些傷天害理之事，明顯沒把我太玄觀青陽子放在眼里！今天不干他，我道心得毀！”
青陽子活這么大歲數，道行修得這么高，主打就是一個念頭通達。
什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狗屁！
青陽子說要干誰，連第二天他都等不到！
眼看青陽子就要點起人馬火并了，宋亦只好硬著頭皮道：“師叔，您要是出手，動靜可就太大了，到時候打草驚蛇，大周王朝州府三百余，去哪找他們？”
“如今之計，暗中調查，抽絲剝繭，才是良策啊！”
青陽子面帶憂色道：“可對方勢力龐大，你又孤身一人，萬一遭遇不測，你讓師叔我如何向三絕師兄交代呢？”
宋亦笑道：“師叔放心，這次他們來刺殺我應該已經動用了江州城中的全部力量，卻仍然被我擊殺了幾人，剩余的刺客也都受了傷。短時間內，他們應該沒有能力再組織起另一次刺殺。”
“而且我也不是孤身一人，楚鸞師姐和她的部下也會在暗中助我。”
“楚鸞那丫頭心眼多，對上什么人倒也不太會吃虧。”青陽子摸摸下巴，也不急著喊打喊殺了。
楚鸞剛到江州的時候，就來太玄觀拜訪過他。這么多年看下來，青陽子對楚鸞的手段還是比較放心的。
“除了楚鸞師姐以外，小侄還打算去城里一趟，把玄風師兄找出來，請他相助。”
宋亦雖然認為顧玄風人比較賤，但他的道行和心智皆是上上之選，又是江州本地的坐地戶，讓他幫忙，說不定會有奇效。
青陽子對此非常贊同，“就應該讓那小子辦點正事！你盡管使喚他，不用客氣！”
見青陽子松了口風，宋亦趕緊趁熱打鐵，小拍一記馬屁道：“而且我還要勞煩師叔一件事，這件事對小侄來說至關重要，哪怕是交給楚鸞師姐，我也不放心，非得如青陽子師叔這般，有著深不可測的道行才行。”
青陽子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師侄不必客氣，盡管說來。”
宋亦把懵懂的灰姑娘往前推了推，正色一禮道：“此行危險非常，小侄道行微末，恐怕回護不住灰姑娘，就想請師叔幫忙照看一二。”
“師侄這是做甚，這不過是小事一樁！”青陽子連忙扶起宋亦，沉吟片刻道，“這世道終究是屬于你們的。也罷，這次貧道就坐鎮太玄觀，看你們這些小輩如何施為。”
灰姑娘反應過來，忽然緊緊扯住宋亦的袖子，望著宋亦的眼睛小聲道：“道士，你是不是不要灰姑娘了？”
“灰姑娘聽說，不想養的貓貓狗狗都會被送給別人……灰姑娘會乖乖聽話，道士不要把灰姑娘送給別人好不好？”
宋亦半蹲下來，揉揉她的灰發道：“小腦袋瓜子里都胡思亂想些甚么？”
“是我們的窩被壞人知道了位置，才帶灰姑娘搬到這個安全的地方。”
“等我調查清楚江州城中的事情，把壞人都趕跑，就立刻回太玄觀接灰姑娘。”
“嘰。”灰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你記得要快點過來。”
“我會的。”
灰姑娘卻不舍得放開宋亦的袖子。
她從黑風山出來，就再也沒離開過宋亦身邊。經歷的危險也不在少數。
就算對上許靈官和滄江九怪，灰姑娘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甚至還有閑心去數滄江九怪到底有幾個人組成，因為灰姑娘知道，自家道士就在身邊。
但即將到來的分別，卻讓灰姑娘倍感慌亂。
“道士道士，你說過要教我讀書寫字，我還有好多字不會讀不會寫。”
宋亦柔聲道：“那等我接灰姑娘回去以后，我們每天多學五個大字。”
“道士道士，你說過要教我些法術防身，灰姑娘還只會鉆洞，還想學好多法術。”
“那灰姑娘可要做好心理準備，等我教你的時候，可要刻苦學習，不能跑去院子里瘋玩。”
“道士道士，你還說要帶我去廟會……”
“那可要等好久了，廟會要過年的時候才有。”
“道士道士……”
灰姑娘不斷地重復著宋亦對她說過的話，用她認為最委婉最乖巧的方式，不停地提醒著宋亦，提醒他不要說話不算話。
當然，不教她讀書寫字也可以，不教她法術也無所謂，甚至廟會也可以不去。
只是不要不來接她，就好。
宋亦認真且耐心地回應著灰姑娘的每一句話，試圖給自家膽小的兔子增加一點安全感。
他的每一句回復都在告訴灰姑娘，自己一定會回來接她。
就像無奈與孩子分別的父母。
如果不是實在太危險，宋亦也不會讓青陽子幫忙照顧她。
江州城的幼童失蹤案，宋亦執意要一查到底，這是他自己的想法，與楚鸞的請求無關，更不想把灰姑娘卷入其中。
這一次，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危險，對上什么樣的勢力，哪怕對面是玉帝老兒的云霄寶殿，宋亦也絕不退縮。不為別的，只為了讓這天下能多一分公道，少一分遺憾。
這是九霄傳人的宿命，也是宋亦所選擇的“道”。
道之所向，雖千萬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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