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亦還要回江州城找楚鸞，不便在太玄觀久留，與青陽子商討了一些查案的細節后，就準備下山。
灰姑娘很是舍不得宋亦，一直貼在宋亦腿邊，盼著宋亦心一軟再把她帶下山去。
宋亦卻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只是一邊走，一邊不厭其煩地叮囑道：“在這里要乖乖的，聽青陽子師祖的話，有什么問題，也可以問問觀中的師兄師伯，我用不了幾天就會回來。”
走到觀門處，宋亦又遇見了那個守門的小道童，正腰板挺得筆直，維持著自己作為“師伯”的威嚴。
宋亦啞然失笑，對道童道：“灰姑娘這幾日寄宿觀中，免不了有些不適應，還請師弟幫忙照拂一二。”
小道童強忍著喜悅，一板一眼地施禮道：“師兄放心，此乃師弟職責所在。”
灰姑娘紅著眼睛道：“道士，記得早點回來接我。”
宋亦摸摸她的小腦袋，拜別前來送行的青陽子道：“師叔還請留步，等我掃清江州城內的妖氛，再來與師叔一醉方休。”
“好！好氣魄！貧道就在觀中備好美酒，等你的好消息。”
青陽子贊了一聲，又略有些難堪地開口道：“師侄要是方便的話，記得將那孽徒拿上山來，省得他在外面丟人現眼。”
“小侄定當盡力勸說玄風師兄。”宋亦連連稱是，心中卻想，按顧玄風的性子，要抓他回太玄觀，估摸著和破案的難度差不太多。
“那孽徒油鹽不進，光是勸說恐怕不行。”
宋亦笑道：“相信玄風師兄會聽勸的，大不了讓楚鸞師姐出面，把他從青樓中攆出去。”
青陽子眼睛一亮，狠狠拍手道：“正該如此！”
……
“我是不會把顧玄風從青樓里攆出去的。”
缺月樓上，楚鸞聽完宋亦的轉述，無奈地搖了搖頭，“顧玄風現在暫時替我掌管十二律中的【夾鐘】、【林鐘】、【應鐘】三個專管情報的部門。把他送回太玄觀，我的情報部門立刻就要癱瘓。”
宋亦目瞪口呆道：“你什么時候把顧玄風都拉下水了？”
楚鸞給了他一個白眼，“說得那么難聽，兩邊都是賊才能叫【拉下水】。姐姐我可是官面人物，這應該算歸義或者招安。”
宋亦抽了抽嘴角，看來楚鸞也默認顧玄風是個【賊】。
“沒想到他竟然愿意為你做事。不過這樣也好，你把他喊過來，我們三個一起商量商量，看看有沒有什么新的線索。”
楚鸞搖頭道：“喊是喊不過來的，他也不是我的手下，而是屬于聽調不聽宣的合作關系。貿然讓他來缺月樓，還有暴露這枚暗子的風險。”
“不過，我們可以去找他。”
宋亦嗤笑一聲，“找？去哪找他？青樓嗎？”
“對。”楚鸞點頭道。
“什么？”宋亦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和我？去青樓？”
楚鸞嬉笑道：“小師弟又不是那些道學先生，跟姐姐去見見世面怎么了，莫非是害羞了？”
宋亦無奈道：“我是說你，你一個女子去青樓真的好嗎？”
“肯定不能就這么去啊，自然要穿著男裝。”
“我不是這個意思……”宋亦扶額。
楚鸞這奇葩可不管女子能不能進青樓，自顧自說道：“不光我要換，小師弟也要換個身份，這身道袍還是太過惹眼。”
楚鸞拍了拍手，一群女使就從屋子的各個角落冒了出來，不僅抬著一扇屏風，手上還用托盤捧著華服、香囊、玉佩、荷包等物，隨著楚鸞一個眼神暗示，不由分說地就過來扒宋亦的衣服。
“等一下！等一下！”宋亦嚇得抱住了自己，“這是干啥？”
楚鸞站到屏風后面，利落地解開衣袍，讓女使們幫她更衣，窈窕的身姿透過燈影映照在屏風上，晃得宋亦只好閉著眼睛轉過身去。
“聽鸝坊后臺硬朗，乃是萊川侯鄒磊的產業，咱們光明正大地進去找人，非得被轟出來不可。”楚鸞的聲音從宋亦身后傳來。
“咱們只能先假扮尋歡作樂的客人，讓聽鸝坊的人帶我們前往別苑，再暗中尋找顧玄風。”
“可這聽鸝坊的別苑也不是誰都能進的，不光需要大筆大筆地砸銀子，還需要被花娘看上，才能去別苑與花娘單獨聽曲飲酒，暢談心事。若是想要成為入幕之賓，又是另外的價錢。”
“這么麻煩？”宋亦疑惑道，“你以前都是怎么跟顧玄風聯絡的？”
楚鸞的聲音中帶著驕傲，“十二律中可不乏精通音律的教坊第一部，混進聽鸝坊當個花魁還是輕而易舉的。”
“那你直接讓花魁【看上】我們不就行了。”
“失誤就失誤在這里了，”楚鸞郁悶道，“誰能想到花魁身段太高，聽鸝坊規定她輕易不能露面，更不能自降身價，帶第一次認識的客人進入別苑。”
“行吧行吧。”宋亦也放棄掙扎了，任由女使給他更衣，“你給我們準備了什么身份，靠不靠譜啊？”
在宋亦的印象中，青樓女子喜歡的身份無非就是那么幾種——會作詩的書生、出手大方的富二代、附庸風雅的官員以及穩定爆米的老頭。
宋亦覺得自己跟哪個都不沾邊。
卻聽楚鸞道：“當然是有錢的身份，錢能讓你省略掉很多麻煩，直接進入到最后一步。”
“至于你的身份，就是從淮州前來經商的巨賈之子，到了以后什么都不用管，裝成很囂張的樣子，大大方方砸錢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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