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三？

        周雁想起來了，當初就是自己讓他把那種惡毒的話帶給余海波，導致余海波一時沒承受住壓力，跳樓自殺了。

        所以，今天是她丈夫余海波跳樓的前一日。

        那是不是自己還有機會挽救，挽救她支離破碎的家？

        周雁想到此，心緊張的砰砰砰的亂跳，腦子更是混亂一片，對屋外的喊聲置若罔聞。

        “余二嫂……余二嫂……”屋外的陳老三喊得更大聲了。

        周雁被屋外的叫聲催得緩過神來，她穩了穩情緒，才走出屋子。

        “陳三叔啊，什么事��？

        雖然明知道他要說什么，可是周雁卻不得不裝作什么都不知的模樣。自己時重生了，可這只會是個秘密。

        而周雁一句“陳三叔”差些沒把陳老三驚出一身汗，什么時候她周雁這么有禮貌，好說話了？

        陳老三心里嘀咕歸心里嘀咕，事情還是要辦清楚。

        “余二嫂，我來是跟你說一聲，明個一早我就去縣里，我媽讓我過來問你一句，有沒有什么話帶給余二哥�！�

        陳老三和余海波關系很好，兩人時不時趁農閑去鎮上、縣里找活干。

        這次是給縣里一家小施工隊做工人，說是干十天，包吃包住，一天給十塊錢。

        陳老三的老娘前些天摔了一跤，村里人帶信給陳老三了，他便請了假回來看望老娘。他干活的工錢還沒給，明個正好第十天，他準備去縣里拿工錢。

        本來他不打算來告訴周雁的，說實話，他是瞧不上周雁的。

        周雁嫁給余二哥是不情愿的，前兩年沒少鬧騰，折騰的家里雞飛狗跳。后來有了妞妞，算是安生了些，可是卻是了實打實的懶婆娘，家里家外都是余二哥一手包攬，她只管躺平吃好，醬油瓶倒了都不伸手扶一下。

        余二哥才走了九天，就聽說她屋里頭一陣陣惡臭，灶間的臟碗堆得高高的也不伸手洗洗。

        可就像他老娘說得那般，如果不跟她打聲招呼，問問她有什么要求，到時候余二哥回來，沒如了她的愿，還是會少不了鬧騰。

        所以，他便聽了他老娘的囑托，過來問一聲。

        周雁不知道陳老三心里想了那么多，她心里在盤算著，這次沒了自己那惡毒的話，余海波是不是就不會跳樓了。

        她恨不得現在去縣城里把余海波喊回村，可是沒個由頭，到底是不現實。所以還不如和陳老三一道，明天去縣城里接余海波。

        “陳三叔，我想明個和你一起去城里可行？”周雁問道，“我去接妞妞她爸，順便給家里添置些東西�！�

        去城里總得找個理由吧，總不能說自個去攔著余海波跳樓的吧。

        可陳老三一聽周雁的要求，心里就窩火了。聽聽，聽聽，這都是什么人啊，什么添置東西非得去城里？這不明擺著要去城里鬧余二哥嗎？

        在家里鬧騰還不夠，還要進城里折騰，自己就不該聽老娘的話，過來問個話。

        周雁看著陳老三臉色不虞的模樣，知道自己之前的行為讓村子里人忌憚，于是連忙打包票說道：“我真的是去接妞妞爸和買些東西的，你看，這不是馬上要過年了，總得準備些東西吧！”

        可惜陳老三根本不吃周雁這一套，過年要準備什么？鎮上又不是買不到東西，不過是找個由頭鬧人呢！

        “余二嫂，這縣里可遠著呢？要是坐車可是要花不少錢，我可是打算走過去……”

        走去什么的，只不過是哄周雁的，讓她知難而退，可沒想到她竟贊同自己。

        “坐車去的一趟就得五六塊，還是走著去好，早點走，也就四五個個小時就能走到�！敝苎阋桓焙煤谜f話的模樣。

        聽周雁這么一說，陳老三更不想帶周雁去縣城，一向懶散的她竟愿意走著去縣城，這必定打著什么壞主意，說不定是盯上余二哥的工錢了。

        余二哥那工錢可是要留著辦事的，可不能讓周雁給霍霍了。

        “我去縣里不是去玩的，當天去當天就回的，來回這么一折騰，那腿可疼了，沒個兩三天可緩不過來……”

        周雁見陳老三好說歹說不愿意帶自己去縣城，于是臉色一沉，耍起了無賴：“陳老三，你要是不帶我去，我自個打車去，我就不信了，我還進不了城！”

        其實去縣城里轉兩趟車就能到，只不過之前周雁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所以一開始就只能裝著不知前途的樣子求著陳老三。

        陳老三一聽周雁這么一說，腦子便嗡嗡的痛了起來，這個周雁還是那么討人嫌，剛剛一副好好說話的樣子果然是裝給自己看的。

        陳老三怕周雁瞎折騰，不得已，答應她帶她進城。

        兩人約好明天早上五點出發后，陳老三便帶著一肚子氣回去了。

        周雁從屋子里的柜子翻出一塊米糖遞給妞妞，讓她乖乖坐在院子里吃，她自己要好好收拾一下屋子。

        三十四年前自己什么德行，周雁心知肚明。余海波去縣城里干了九天活，家里就堆了九天垃圾。一股酸臭味從屋里往外竄。

        既然老天給她重來的機會，她一定好好珍惜，愛護好她的小家。

        周雁打水洗床單、洗碗，抹桌子、掃地，累得腰酸背痛，清理出一籮筐垃圾，才將屋子里收拾七八分干凈。

        她又搭了兩根曬衣桿，將屋子里的被褥全部抱出來，搭在晾曬桿曬太陽。又伸手推開屋里的窗戶，讓屋里的空氣流通，散散屋里的腐臭味。

        等所有收拾干凈，周雁又燒了一大鍋水，趁著屋外陽光好，找個一個背風的地方，將洗澡帳掛好，便將一旁看著她發呆的妞妞抱在懷里。

        “我的小妞妞好久沒洗澡了吧，今天天氣好，洗個熱水澡舒服舒服�！�

        周雁手腳麻利的給妞妞脫衣服，妞妞眨巴著眼睛看著這個既熟悉有陌生的媽媽有些不知所措。

        從妞妞記事起，就覺得自己的媽媽和其他人家的媽媽不同。王小花的媽媽天天罵王小花，李小虎的媽媽天天笑瞇瞇的夸李小虎，只有自己的媽媽，常常像是沒看見自己一樣，不罵不打也不笑。

        妞妞經常偷偷的貼貼媽媽，媽媽沒有罵她說她，可是也沒有抱她摟她。所以小小的妞妞有個大大的疑問，這個媽媽是不是自己媽媽。

        她問過爸爸，爸爸告訴自己媽媽是愛自己的，只是不會說，所以自己要更聽話，更喜歡媽媽，那樣媽媽就會像其他人媽媽一樣對自己笑和自己說話了。

        妞妞以前不知道媽媽笑著和自己說話是什么感覺，可是她現在知道了，是暖暖的，甜甜的。

        “媽媽……”妞妞揚著小腦袋看著周雁。

        “怎么了？水太燙了嗎？”

        周雁伸手感受了一下水溫，水溫正好，并不燙啊。

        妞妞笑瞇瞇的說道：“不燙不燙的，暖和暖和的�！�

        周雁看著妞妞一眼，也跟著笑起來：“那妞妞叫媽媽做什么呀？”

        “妞妞就想喊媽媽，媽媽還是第一次給妞妞洗澡呢，好暖和，妞妞好開心！”

        妞妞一席話，讓周雁鼻頭一酸，“以后媽媽天天給妞妞洗澡，給妞妞買好看的衣服，把妞妞打扮成小公主�！�

        “小公主？什么是小公主��？”妞妞好奇的問道。

        “小公主�。挎ゆ�，媽媽講了故事給你聽啊。從前有個國王，他有一個美麗的王后……”

        第二日天色微亮，陳老三就按照約定到周雁屋前叫周雁一起去城里。

        周雁看著熟睡的妞妞，狠狠心將人叫醒。

        她好不容易見到妞妞，不想和妞妞分開一秒。而且即便她知道愿意分開，可是村里也沒有她能夠托付的人，不得已，她決定將妞妞一起帶到城里去。

        寒風一吹，陳老三在院子外凍的跺了跺腳，屋里燈火亮了起來，可是他不想進去。

        畢竟孤男寡女的，傳出什么閑話來就不好了。

        周雁手腳利索，給妞妞和自己抹了一把臉，便鎖好門，準備賀陳老三一塊進城去。

        陳老三見到周雁身后背著的睡得迷迷糊糊的妞妞，氣急說道：“這么冷的天，你把妞妞鬧起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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