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抬頭，謹慎的看著周雁：“你想商量什么？”

        “是這樣的，我們夫妻倆訂這些貨是想拿回老家賣給那些開店的老板們，想趁年關掙個過年錢，但是我們不知道省城的行情，錢帶的不多。”周雁說道，“您看這樣可行，我們先付您一半定金，等這批貨賣了，下次進貨的時候，再把錢給您結清，可行？”

        周雁話一說完，檔口老板就擺擺手：“小本生意，概不賒賬。你要是錢沒帶夠，那就少買一些。”

        “老板，你看我們從底下鄉下來的，要是買少了，那都不夠路費。”周雁笑著說道，“您放心不會賴賬的，我們是安市陽縣白溝鎮秋水村的周雁和余海波，您一去就能打聽到我們。這樣，我們夫妻給您打張欠條，要是不還錢您拿欠條去問我要錢。”

        “不了，不了，這過年邊上，我忙著呢，可沒時間去討錢。”

        “老板，這樣，我倆把身份證壓在你這，你看可行？”周雁說道，“這東西可做不了假，而且也不好辦理，我是誠心的要批這批貨。”

        周雁繼續說道：“我們縣上目前還沒有賣這種對聯和福字，一旦銷路打開，那便是一個縣的市場，到時候這數量可就不少了。只要這筆生意談好了，我們以后的貨都在您這訂，這生意也不是一時一次的。”

        余海波看著眼前的周雁，只覺得侃侃而談的周雁身上閃閃發光，是自己無法企及和觸摸的光亮。

        周雁口里的縣城市場讓檔口老板有些猶豫，他做生意的，小道消息很多，自然知道周雁說的縣城市場是真的，若真的讓她拿下一個縣的市場，那么自己絕對會大賺一筆。

        只是，她一個女人，憑什么能拿下一個縣的市場？

        周雁當然知道老板的顧慮，便又說道：“老板，要不我們簽一份合作協議，您負責供貨，我們負責售賣，盈利咱們五五分，如果東西賣不掉，我們全部買下，這樣您無論如何都會賣掉貨。您覺得如何？”

        “你們準備怎么賣？”

        “那得看您得進價了。”周雁答道。

        老板沉思了一會，隨后說道：“你看中的對聯我們從廠里拿貨一萬對，是四分錢一對，鎏金福字兩千張起批，兩分一張，雕花的是六分。”

        周雁思索了一番，然后說道：“對聯我準備賣六分一對，鎏金福字四分，浮雕的兩毛。若是對聯賣出五千對，那凈利潤就是一百，鎏金福字賣三千張，利潤是六十，浮雕有些貴，數量可能要少些，大約一千張，那利潤就是一百四，這利潤我們五五分，您就能拿一百五。”

        老板聽著周雁的計算，心里有自己的算盤。他剛剛報價比自己進貨都貴了一分，若真的能賣出去，自己拿到的要更多。就算賣不出去，東西還有這對夫妻兜底，自己怎么也不虧。

        而且按照他對市場的了解，一個縣城的銷量怕遠不止周雁預估的那么多。

        老板思索再三，隨后說道：“咱們也是干脆的人，你說的生意我感興趣。我叫吳稻谷，你們喊我老吳就成。這樣，你們等我忙完這陣，咱們好好商量。”

        “好，那吳老板先做生意，我們倆再轉轉。”

        “好。”

        昨天帶的餅子還剩四個，周雁和余海波早飯還沒吃，便尋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來吃餅。

        冷掉的炕餅又硬又干，難以下咽，周雁嚼得腮幫子痛。

        坐在周雁身邊得余海波猛得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去就回”便消失在人群之中。他的動作太突然，搞得周雁一愣一愣的。

        不過他是一個成年人，周雁雖然好奇他干嘛去，但是卻沒有跟過去，而是任由他走開。

        周雁餅子吃了一半，余海波回來了，手里拿著水壺。

        “我剛剛問一個早點鋪子討了杯熱水，你喝點水暖暖。”

        水壺遞到周雁面前，周雁目光順著水壺爬上余海波的臉上，余海波長得濃眉大眼，五官硬挺凜冽，但是他眼神純凈，軟化了他臉上的冷峻，看著很值得依靠和信任。

        余海波被周雁直勾勾的眼神瞧得有些害羞，他輕咳了一聲，說道：“喝口水吧。”

        周雁心生起挑逗，笑瞇瞇的說道：“謝謝老公。”

        余海波手一抖，手上的水壺差些掉在地上，耳根也迅速紅了起來，等水壺被周雁拿走半天才反應過來，輕聲說道：“不用謝。”

        余海波坐回周雁身旁，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便從口袋里掏出之前沒啃完的餅子，繼續啃著。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周雁和余海波再去找吳稻谷時，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周雁和余海波同吳稻谷簽了合作協議，交了保證金四十五塊，壓了身份證。和吳稻谷商量后，拿了六千對對聯，四千鎏金福字，一千五雕花福后，便匆匆往縣城趕。

        周雁本來打算在市里面先銷一批，但是被吳稻谷勸住了。市里面已經有人開始賣這些新奇的對聯、福字了，周雁要趕在這些人還沒有打開縣城銷路前拿下縣城的市場。

        周雁和余海波到縣城時，天已經黑了。街道上的店鋪已經關門了。雖然手里還剩三塊錢，可是縣里的招待所比省城的還要貴，一間小房間都訂不了。沒法子，他們倆只好尋了一個避風的地方，抱著四大袋貨物熬著漫漫長夜。

        半夜的時候實在太冷了，周雁和余海波便沿著街道來回的跑，跑到筋疲力盡身上才暖和起來。

        周雁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遍，抽醒自己多少次，終于熬到天色泛白。

        街上最早開門的是早點鋪子，凍了一夜，周雁也不再計較錢多錢少，直接花了一塊錢買了幾個大包子和兩大碗豆漿。

        肚子里有貨，身上就暖了起來。

        吃飽喝足的周雁和余海波開始一家一家的店鋪推銷自己的對聯和福字。

        事情進展的要比周雁想的順利，畢竟是一年一度的春節，大家格外看重，現在日子要比前些年過得好多了，所以他們也愿意花錢買些更喜慶更好看些的新年用品，如此周雁的東西很受歡迎。

        “哎，東西買少了！”周雁有些后悔自己目光短淺了，“這才跑了幾家啊，東西就全賣完了……”

        余海波也沒想到東西這么好賣，后來一百多對對聯被幾家店競價搶著要。可是面對周雁無奈的嘆息，他還是安慰道，“沒事，沒事，不行我們過兩天再去省城。”

        妞妞已經放在陳家三天了，周雁和余海波在回來的路上商量著，將東西在縣城售賣掉后先回村里一趟。

        可現在生意這般好，一旦晚一步，生意可能就沒了，一時間周雁有些猶豫。

        有生意不做王八蛋，但是妞妞還是要回去看看。

        周雁記得上一輩子妞妞就是這兩天出的事。雖說余海波跳樓的事情已經避免了，可是妞妞能不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劇周雁不敢去賭。

        “走，咱們先去談生意去！”周雁拉著余海波說道。

        余海波有些懵，“啊？談生意？可是我們手里沒貨了……”

        “沒貨就不能賣貨了？”周雁笑著說道，“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怎么賣貨的。”

        周雁笑得自信張揚，余海波被她的笑容給攝住心神，不自覺地跟上她的步子。

        周雁找到下單最多店面最大的買家，花了十塊錢，買斷他兩個小時，讓他陪著自己走遍了縣城的店鋪，有熟人陪同，周雁和余海波順利拿下六十家訂單和三百塊定金。

        “妞妞爸，我想先回村里看看妞妞。”周雁說道，“可是這貨答應人家老板明天就要送到……”

        不用周雁提醒，余海波便開口說道：“我去省城拿貨，你回家看看妞妞。妞妞第一次在別人家待這么長時間，肯定有些不適應。”

        余海波主動承擔，讓周雁很滿意，畢竟家里就兩個大人，總不能事事都一起，這樣效率太低了。

        “好，你拿著訂單和定金去省城找吳稻谷拿貨，先把第一批貨的貨款和利潤給他，把我們的身份證和保證金先拿回來。等我把妞妞接來，到時候我們再一起去省城和他算賬。”周雁說道。

        妞妞一個人周雁和余海波都不放心，兩人這樣分工，既照顧到妞妞，又顧上了生意。

        “好，生意上的事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做。這是我們的分紅，你先拿著，免得到時候要用錢手上沒有。”余海波數了兩百零五遞給周雁。

        周雁接過錢，又數了三十給余海波，“你身上的錢都不能動，你把錢全給我了，你怎么坐車，怎么吃飯？”

        周雁的關心總讓余海波內心滋生甜蜜和溫暖，他也不扭捏，接過錢，叮囑道：“自己坐車注意安全，不要急，慢慢來，我明天要是把貨先送完就在昨晚我們歇息的地方等你。”

        “好，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你是我和妞妞的依靠，這世間沒有什么能抵得過你，你是最重要的。”

        余海波笑著點頭，“我知道了。”

        與余海波在車站分別后，周雁便坐上回鎮子上的車。

        周雁從鎮上走回村子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她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陳家。

        “你爸你媽不要你了，你就是沒人要的賠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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