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在我這檔口問價了，然后蹲在一旁守了一個多小時是吧？”

        余海波尷尬迎接著周雁好奇的目光，難為情的說道：“我就是看看，可沒干擾您生意。”

        檔口老板方蘭知道自己的話叫人誤會了，趕忙解釋道：“您誤會了，只是您昨個問得太細了，讓我印象很深，后來忙著活的空隙間，瞧著您一直在，所以這才認出您來。剛剛就瞧著您眼熟，您這一開口說話，我這一下子就記起來了。”

        余海波微微一笑，“老板好記性。”

        隨后又道，“我的記性也還行，所以，這毛線卦的價我沒記錯吧！”

        方蘭見狀，倒也干脆：“您沒記錯，只是啊，你們和昨個的顧客不同，我和他合作了好幾年了，價格方面當然是給予最優。不過您這么用心，我也賣您一個老實價，三十件起批，給您十三。”

        比之前的客人還要貴一塊，但是起批量上寬容了些。

        周雁看著衣服架下堆著的短筒絲襪道：“老板，十三這價我們接受，但是能不能配些小件作添頭。”

        方蘭笑著說道，“老板是瞧上店里什么了？我們可以好商量。”

        “就那拐角的絲襪，您看能不能送我一些。”周雁指著堆放在衣架下的絲襪。

        “哎喲，這可興送，這可是我特地從別的檔口進的貨，您要誠心，我就按進貨價給您。”方蘭笑著說道。

        服裝檔口堆放這么多絲襪，做過生意的都知道，這東西就是添頭，只不過自己這批貨的利潤沒達到老板送添頭的標準。

        周雁在方蘭的檔口逛了一圈，最后目光集中在一堆打折款上。這些打折款是去年的尾貨，放在廠房里占地方，只能減價處理。

        周雁翻看了這些打折款，質量不錯，樣式雖然對比今年新款略顯簡單，但是在周雁他們省城絕對能算得上時髦貨。

        “老板，這些短袖怎么賣？”

        “這些您要誠心要，算您三塊。”

        “這種褲子、裙子呢？”

        “褲子五塊，裙子六塊。”

        “……”

        一番問價后，周雁緊著自己的預算，定下了一批貨。

        “老板，我想問一下，這里怎么寄長途貨？”周雁問道。

        “您要寄哪？”

        “江城。”

        來廣城之前，周雁就同吳稻谷說好了，她在廣城定的貨全部發到他的檔口。

        “這樣，您要是不著急，等我把您貨配齊了，您等我半個小時，我讓人幫你把貨送到郵寄點。”方蘭說道。

        “我們不著急，那就麻煩老板您了。”周雁說道。

        “您跟我客氣什么，以后多多關照我們就好了。還有我叫方蘭，您叫我方蘭就好了。”方蘭說道。“你們不遠萬里來我們這里進貨不容易啊，剛剛您不是看中那絲襪了嘛，咱誠心想交您這么一個朋友，這樣，我送你一百雙，算是我一點誠意。”

        周雁順著方蘭的話說道：“那就謝謝方老板了，以后合作的機會肯定不會少的。”

        “那就祝咱們生意蒸蒸日上。”

        很快，周雁的貨就給配齊了，方蘭讓工廠的皮卡司機直接將周雁的貨送到郵寄點。

        周雁清點完郵寄的貨，填完貨單，謝過皮卡司機，便準備回招待所，準備明天坐火車回去。

        余海波和周雁走在街道，街道兩側的墻上貼著各色招工的小廣告。

        “包吃包住，按件給錢，一年萬元不是夢，快來加入我們吧！服裝廠。”

        “工作八小時，一天十五塊，活計輕松，工資隨走隨結，鞋廠。”

        “……”

        余海波看著眼花繚亂的招工小廣告，心里生了別樣心思。

        “妞妞媽，如果這次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你一個人可行？”

        余海波在廣城的街頭站定，目光微微下沉，眼中滿是認真與詢問。

        “你要留在廣城？為什么？”周雁不假思索的問道。

        余海波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而后緩緩說道：“我想在這里掙錢。”

        “掙錢？”周雁環顧四周，便瞧見了貼滿街道的小廣告，然后指著小廣告試探的問道：“你想做這些活？”

        余海波沒有回避，點點頭說道：“嗯，打算找個合適的活。”

        周雁想到后世人人厭惡的城市牛皮蘚，不由的擔憂：“這些看著不是很靠譜，好多看著像是小作坊，要是活干了，老板跑了，你的辛苦就白費了……”

        “妞妞媽，這件事我想過了。之前你不是說過，這批貨處理完還要到廣城來掃貨，其實這樣來回奔波不僅累，而且還花錢。那不如我留在廣城，你有什么需要，就打電話給我，我在這邊備貨，閑余時間還可以掙錢積累本錢。”

        周雁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天余海波看到許多曾經沒看過的東西，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想法。余海波有想法，周雁是贊賞的，只是說實在的，她不放心。

        “我知道你想減少負擔，但是讓你一個人留在廣城我不放心。”

        如今的通訊技術落后，人和人之間的信息是閉塞的。一個人動態無法被確認，就會讓人擔心。所以周雁雖然贊賞但并不贊同余海波的想法。

        “我已經二十多了，還有什么讓人不放心的呢？而且我相信這批貨你肯定很快就能出手，我留在這與其說是為了掙錢，不如說是為了生意在這留一個人，時刻關注著廣城服飾的動向，給你提供最新的方向。”

        周雁吃驚的看著余海波，原以為他只是被小廣告上的招工信息迷了眼，沒想到他還有這層想法。

        “你什么時候變得……變得能想這么多了？”周雁說道。

        “嗯…沒有想很多啊，只是稍微想了想。”余海波說道，“我說的這些是從你昨天說分開行動這件事上想到了，有個詞叫作……效率！”

        周雁聞言眉頭一挑，這兩天不得了了，“效率”這個時髦的詞都學會了。

        “我想一想……”

        余海波趁熱打鐵說道：“我守在這，你就可以全心全意的開拓省城服裝市場，我們總不能一直指望著吳稻谷幫著我們銷貨吧？”

        找吳稻谷銷貨只是一個階段的無奈選擇，要想做大做強，他們最終是要自己去開拓市場，占領市場份額。

        “你說的對，是我想岔了。那你就留在廣城，有什么消息我們電話聯系。”

        “好。”

        “那咱們先去幫你找一個短租的地方，最好附近有電話，這樣你有什么事可以及時打電話給我。”

        “嗯。”

        兩人看遍了小廣告，最后看重了一家三星級酒店的夜間安保的工作，晚上八點工作早上八點，白天休息。這樣的工作時間，正好方便余海波白日偶爾去大市場備貨。

        兩人前去酒店面試，余海波年輕力壯、身材挺拔，外貌又長得好，當場就被錄用了。

        酒店包吃包住，一個月工資有二十塊錢，而且酒店里就有電話，經理說了，只要愿意掏電話費，不管使用多少次都行。

        安保工作第二天晚上開始，周雁和余海波當天下午就收拾好余海波的行李送到酒店提供的屋子里。

        兩人在招待所又待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余海波就將周雁送到火車站。

        八點半的火車準時發車，在火車的鳴笛聲中，兩人揮手告別。

        又是四天三夜，周雁顛散了骨頭，終于回到江城。

        下車后，周雁直奔吳稻谷的檔口。

        吳稻谷還是如往常一般繁忙，他將最后一個客人送走，一抬頭便看到站在檔口不遠處的周雁。

        “哎呦，周大妹子，你終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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