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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參商動(一)


(文章會改,會按照文案來)

        淳國,絳宮大街,朱雀橋下。

        說書先生重重地將驚堂木擲在地上,向周圍一圈人作揖抱拳道:“各位看笑話了,既然大家覺得不夠新鮮,老朽今日冒著砍頭兒的風險來說一說當朝祭神官陳洗硯本家的故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分明現出害怕的神色來,人群瞬間散了一大半。

        淳國陳家的人用財產典當填補虧空時,全國開當鋪的人一起整理出來一本冊子,足足有八百三十尺長。

        冊子取“大風一起沙山散”的語意,起名為《風沙山空錄》。

        其中記錄消夏冰塊的做法,就有三十九種之多——大家族,用來涼快的冰也分外講究些。

        淳國春季較短,人們往往想出各種法子來留住春天。

        陳家花重金雇傭西南淵藪中生活的居民,可以徒手攀巖的人,要他們去捕捉只在春分留在崖壁中濯洗羽毛的黃鶯。

        捉到黃鶯后要人工馴養一年,將它們叫聲中的山野氣息去掉后才將它們關進紙籠子里置在檐上,取名鐘兒雀。

        看著越來越少的聽眾,說書先生在心里冷哼一聲。這些蠢人,還真把一個祭神官當成洪水猛獸了。陳老人家在家里躺得舒舒服服的,沒事肯定不會來絳宮大街上轉悠。

        他從自己睡過的破廟、陪過的笑臉、受過的冷臉、凍爛的腳趾、借不到的場子、買不醉的劣酒上借來了不少狗膽子。

        人群中有個頭上插紅花的妓|女小鳳仙朝著說書先生一笑,仿佛媚露之花,先生的狗膽立刻借了個圓滿。

        先生一捋胡須,道:“家財萬貫也有苦惱啊,夜里被腰上的金條硌醒了怎么辦?勢力廣巨又怎么樣,他本事再大,被我們這些‘君子不齒’的小人談論的事情他總也不知道吧。”

        說著他將腳伸進一旁的排水溝里,再伸出來時有一圈爛泥黏在上面,眾人都是“噓”得一聲。

        先生卻不以為意,走上前拔下小鳳仙的頭花,聞了一下后復又插回去,笑道:“不知道陳老板能不能知道此刻我的像灌了蜜湯一樣的心情?”

        眾人都樂了。

        先生一瞥之間見一輛裝飾華美的車停在人群后,兩個個黑衣上繡著金牡丹的侍衛站在車旁,心想:這必定是個身份尊貴的人,哈,今日什么牛鬼蛇神都來聽我說書了。

        他不再賣關子,便說了起來。

        馬車里坐的是一個年輕男子,聽到說書先生的聲音眼角就微微彎了起來,他左右眼角下各有一顆極細的淚痣,如冰裂紋。

        臘月里初雪過后的日子,他身上的鶴紋大氅也不系帶子,就這樣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大氅上的圖案有些講究,織的是城門華表柱下有一少年郎舉箭欲射一振翅欲飛的仙鶴,這是鶴歸華表的故事。

        說書先生講的是陳家那些興亡故事。陳家原是淳國第一大富戶人家,后來自二代家主陳瘦梅之兄陳瘦鵑亡故后逐漸衰落,最終樹倒猢猻散的歷史。

        車中男子點評道:“口音倒是十分清晰,有時斷得不合理。嗯,講到我家滅亡那一段,有些哀意。葉上凝露,根上之水,是早晨的薄霧不斷匯集之故,雖然父親監督下本家行事處處小心,可是對于旁枝末節,我們卻是有心而無力啊。”

        說完他便輕輕嘆了一口氣。

        說書先生的話語便如青青海波,挾著眾人思緒緩緩流淌。

        陳家掌握著一門有關國運的手藝——只有陳家的染坊才可以制作青妝花過肩鳳羅。

        淳國每年春分時都要舉辦春神祭,各地必須組織女子在春神祠堂前跳《青帝云門舞》,禮服要用青妝花過肩鳳羅制作。

        禮服尚且如此,假花假葉更不用說,能力突出的繡娘至少也要三年才繡的出青陽花的樣子,陳家的繡娘卻是將它當作基本針線活來做。

        各地富商大賈或是有頭有面的人,都以用得上陳家的織物為榮。

        皇宮恩典盛隆,每年慶典所用布料更是直接從陳家的染坊訂購。

        每年春祭前陳家的各個商鋪堪比城隍廟,前來預定之人幾乎要踏破門檻,算是絳宮大街一大奇景。

        車中男子又笑道:“咦,似乎也并沒有那么夸張,淳國最繁華的不就是絳宮大街么?”

        說書先生自認為一碗水端得不太平,道:“陳家過往就此結束,接下來我們來說說這位硬生生讓老學究祁真先生破格收為徒弟的陳洗硯陳三公子。”

        原來雖然淳國的商人撐起租稅的半邊天,但商人之子在宦海沉浮時遭的白眼比別人多卻是一條透明規定,陳小公子定是跟著祁真先生學久了把腦子學糊涂了才會去參加科舉,居然還高中了。

        他是官場市場兩手抓,樣樣不落人后。

        從此那陳洗硯自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什么祭神有關的事務他都要插上一手,可是許多事也倒只有他一人才做得成,因此淳國國主封他做了個祭神官。

        車里的人這時有點微微的不高興,道:“我也不想要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不是?但是每年春天都能一睹神仙的真容,那也不是很好的么?”

        站在車旁的侍衛不滿地道:“大人,您走點心吧。咱們這是奉了急召進宮去的,不知道前路如何呢,您卻還在這里優哉游哉地聽書!”

        車里的人哈哈一笑,道:“喂,你雖然喊我‘大人’,可你這語氣可不像對‘大人’講話該有的語氣啊。”

        他們這一打岔,說書先生已經說完了,這時正朝觀眾鞠著躬道謝,道:“各位爺賞個臉啊。”

        銅板兒一個一個在黃銅鑼里蹦跶,看見有掉在地上的說書先生就趕緊撿起來,生怕錯過了一點。

        在他已經心滿意足時,只見三顆金銖飛進銅鑼里,在銅鑼里砸出了幾個淺淺的坑,他用力摳了幾次,才將它們摳出來,兩行清淚竟然從他的眼眶里流出來。

        混了這么多年,倒真給他混出個名堂來了。

        他目送著那華麗的車攆離開,大喊道:“貴人——”

        站在車邊的人冷笑道:“陳大人的暗器功夫倒是越來越好了。開心不開心?過幾天你的事跡會被添油加醋,像雪花片一樣在街上下三濫的家伙嘴里飛一輪。”

        車中之人玩著手里剩下的幾顆金銖,道:“昔日伍子胥過昭關,也需吹奏絲竹來乞求食物。這說書的估計是個漂擋先生,失意太久,今日將我的一點小事編成曲子,我也樂得有一個被傳唱的機會。再說,最好唱我的是井水欄處的姑娘們,她們用吳儂軟語唱出來就好像有許多黃鶯簇擁著我,甚好,甚好。”

        駕車的人哼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馬車上開的窗戶上掛著竹簾,陳洗硯把右手舉起來對著透進來的光,他的中指上紋著一朵半開的青蓮。

        “怎么好像比前幾天淡了一些?”他說著用手指彈著那一朵青蓮,小聲道:“喂,別使小性子。”

        見青蓮顏色并沒有變化,他也并不著惱,自顧自將手擱在腦后,靠在馬車里。

        淳國,王宮正殿,青玉殿。

        殿上以上好青玉仿著扶桑神木的樣子打造玉樹一棵,上面綴著百顆青銅編鐘,瓊枝上繡娘織成的青陽花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搖曳著散出香氣來。

        瓊枝下置著翠管檀槽,穿玄色袍子的男女樂師各自捧起樂器開始演奏起來,其中一個舉著小木槌的老者,雙眼中埋著濃濃的陰翳,然而竟然將步子踏得十分準確,如水邊翠鷸,優雅無比。

        編鐘聲音醇厚悠遠,眾官員閉目傾聽,便欲登玄空青天。

        不知為什么,陳洗硯心里卻有一股粘滯不去的瑣屑感,老者雅步子走得慢,編鐘聲有些斷掉的、連不起來的感覺,好像一把鈍刀在切肉,每一刀都在滑滑的肉上溜開了去,沒有一刀是結實的,肉是切不開的,只是鈍刀落在砧板上的那一啄讓人心頭發麻。

        他向主坐上看去——淳國舊國主講究,宮殿布景講究一個“隔”字,國主座位前不僅有一條橫亙過去的瓊枝擋著,新國主燕青翎特意吩咐工匠從綠孔雀的尾巴上摘下來的幾萬扇尾羽拼成的簾子就將里面擋了個嚴實。

        官員們都守在青玉殿中,這時也微微有些煩躁,不過并不敢說話,一個個都閉緊了嘴巴。

        就在眾人焦灼萬分時,兩個太監掀開一條簾子縫鉆出來,道:“宣陳洗硯——”

        陳洗硯于是將白玉象牙尺舉在胸前,上前幾步在國主座前半跪磕頭道:“國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什么打斷了他的祝詞,一陣機括聲響起,國主座前四個方位四條形態各異的青龍這時靠攏過來,龍頭向上,一起沉入國主座前的一方水池中。

        約莫片刻后,四龍同時浮出水面,龍嘴中都銜了一顆白玉珠子,四龍垂首,將珠子放入陳洗硯手中,陳洗硯于是再次磕頭謝恩。

        放在他手上的白玉珠是淳國歷代王室都在使用的傳音工具,上面敲有紫泥印,需要收到白玉珠的大臣在退朝后動手捏破珠子,其中內容不得告知其他大臣。

        退朝后,陳洗硯興味索然地把玩著四顆白玉珠,道:“哎呀,這種好事倒又落在了我頭上。一回生二回熟的,都不想再看里面是什么了。恐怕又是他不敢做的殺人放火,偷雞摸狗的破事。”

        他的侍衛魏遲意,先前駕車的人,劈手想來奪珠子,沒想到陳洗硯輕輕一避,像一條魚一樣滑了開去,笑道:“你怕不也是個吃軟飯的,我雇你是讓你當保鏢的,你本事不如主人,你不替主人擋災,難道還要主人來救?”

        他一看對方陰郁的臉色,擺手道:“好了好了,我按次序來,先看第一個。”

        說著便捏碎了第一個珠子,之見上面寫著:春神座下濯枝神使遭九幽截殺身體殘缺,現命爾等攜八百蓮池水赴羅浮山光蔚池未其重塑肉身。

        第二顆珠子里有一張工筆畫的存放青蓮的地圖,陳洗硯手抖了一抖,剩下的兩顆珠子就骨碌碌地滾到了馬車里。

        魏遲意見他久久不回話,回頭正要詢問,只見陳洗硯愁容滿面地靠在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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