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石三鳥（中）
劉蓮?fù)绞謸破鹨粔K泥巴，向梅妍搜索的黑暗中砸去，眾人清晰地聽到一聲悶哼。
正在眾人打算循聲找去的時(shí)候，梅婆婆忽然開口：“多謝秋草巷的街坊們，很晚了，明兒個(gè)都要上工的。”
“不能放過這樣黑心肝的，剛才那個(gè)必然是同伙！”孫大娘最先出聲。
“明日一早我自會(huì)帶此人去縣衙提公審，”馬川把趙二麻子揪起來，順手提起了裝了死蛇的布袋子，“都散了吧。”
趙二麻子眼看著自己離馬川家的大門越來越近，拼命掙扎：“我不去你家！我死都不去你家！”
馬川人高馬大，力氣了得，將趙二麻子一腳踹進(jìn)馬家門里。
“救命啊！殺人啦！”趙二麻子有氣無力地喊，聲音越來越低，漸漸變成痛哭。
眾人忽然笑了，清遠(yuǎn)縣最令人膽寒的地方是地牢，第二個(gè)就是仟作家，趙二麻子這一晚上大概把這輩子的霉都倒了，明日一早肯定又是一場大戲，趕緊回去睡覺。
很快，梅家門前又恢復(fù)平靜。
梅婆婆將梅妍和劉蓮?fù)苹胤坷铮p聲勸道：“窮寇莫追，以免狗急跳墻，提案也要講人證物證，就算趙二麻子拿竿子鉤布袋，也不能認(rèn)定是他放的蛇。”
“這蛇生得細(xì)小，善隱蔽，游動(dòng)的地方卻是梅家和馬家之間，且看明日馬川如何處置。”
不知道明日趙二麻子還有沒有方才那樣的氣力和嗓門。
……
天剛蒙蒙亮，梅妍就和劉蓮打理好三食，安置好婆婆，劉蓮去陶家?guī)蛡颍峰婉R川一起帶著趙二麻子去了縣衙。
按照大鄴律令，若是平日換成其他百姓，只要不是兇殺毒害等惡□□件，梅妍要請?jiān)A師寫好狀子，在縣衙前敲鼓，縣令師爺出來接狀子，等若干日，才能知道這官司是否能告成。
若是接到通知可以告成，梅妍還要遞自己的人證物證作許多準(zhǔn)備，再等開審。
幾次來回沒有三五個(gè)月，根本見不到莫縣令升堂。
繁瑣冗長的消耗，等閑百姓根本不敢指望。
馬川在就不同了，梅妍不知道他見莫縣令時(shí)說了什么，反正縣衙內(nèi)的差役很快帶走了趙二麻子，不到半個(gè)時(shí)辰，莫縣令和師爺就出現(xiàn)在大堂之上。
梅妍對馬川的困惑更多了，這縣衙是他家的么？這速度？！這效率？！
趙二麻子被捆了大半夜，早晨被喂了一瓢生水，就被拽進(jìn)縣衙，一路上呼天搶地，自然是指望家人聽到后立刻趕到縣衙替他取保候?qū)彛馐芾为z之苦。
萬萬沒想到，他連大獄都沒進(jìn)，直接提到大堂之上，在一片“威武”和刑杖的敲擊聲中，整個(gè)人抖得像被秋風(fēng)吹殘的枝頭樹葉，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穩(wěn)。
梅妍作為苦主，都沒被提問。
馬川三兩句話就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得極為清楚，像木頭人被施法活過來一樣令人驚訝，尤其是最后一句話：“莫大人，此人開著藥材鋪，本該做懸壺濟(jì)世的事情，卻私放竹葉青謀害人命。”
“以竹葉青的毒性，若是昨晚未被打死，任其游遍秋草巷，只怕今日一早就會(huì)有一巷死人等著申冤。”
梅妍清楚地感受到了莫縣令、師爺和差役們陡然陰冷的面色，以及對趙二麻子的怒意，馬川這句話像根尖刺扎中了莫縣令的要害，是的，秋草巷百姓一夜死絕，莫縣令的烏紗帽鐵定不保。
“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趙二麻子打理藥鋪，每日察言觀色少不了，見一眾人突然變臉，就覺得自己的小命堪憂。
“莫大人，青天大老爺啊，我家趙丁冤枉啊……”趙二麻子的親爹聽到消息，拼了命地趕來，“一定是有人誣告！”
“威武！！！”差役們齊聲吼。
趙二麻子的親爹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行禮，呼哧帶喘地開口：“草民趙滿見過莫大人，見過師爺……”然后就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自己養(yǎng)家糊口的不易。
趙記藥鋪是趙滿開的，有四個(gè)兒子，用“人丁興旺”作名，趙二麻子排名第二，叫趙丁，少年時(shí)染了羊須瘡，命大沒死，落得滿臉麻子，長得又瘦弱，今年二十六了還沒娶上親。
清遠(yuǎn)縣百姓都趙二麻子地叫，日子一久，趙丁這個(gè)名字幾乎沒人提。
趙記藥鋪的生意不錯(cuò)，趙滿心疼二兒子走過鬼門關(guān)，頗為溺愛，衣食不錯(cuò)，怎么也想不到兒子會(huì)做偷盜的事情。
莫縣令和師爺耐著性子聽完趙滿的絮叨，各自冷笑，感情趙家掌柜的還以為自己兒子去秋草巷偷東西啊？
莫縣令一拍驚堂木：“來人，取趙記藥鋪的進(jìn)貨帳目來！”
趙滿呆住：“莫大人，您這是何意啊？”
差役領(lǐng)命而去，很快就取來了帳冊，師爺只翻了幾頁，就看到進(jìn)項(xiàng)一欄寫了“二月二十一，竹葉青三條，三兩銀子，錢物兩訖。”
師爺回稟：“莫大人，前日趙家進(jìn)了三條竹葉青。”
趙滿還是不明白，回得尤其小心：“托莫大人的福，趙家的竹葉青酒小有名氣，每年春末夏初的時(shí)候，都會(huì)進(jìn)竹葉青泡酒。”
莫縣令又問：“如今，三條竹葉青何在？帶到公堂上來！”
趙滿應(yīng)了一聲，趕緊吩咐隨從去庫房。
不曾想，正在這時(shí)，趙記藥鋪的藥工火燒火燎地趕來：“掌柜的，不好了，小的剛?cè)旆勘P點(diǎn)查驗(yàn)，竹葉青蛇只有兩壇，還有一壇是空的！”
趙二麻子剛要說話，突然被馬川拿帕子捂了嘴，只能瞪著眼睛拼命搖頭。
趙滿的視線被馬川擋著，根本看不到兒子的暗示，立刻出聲訓(xùn)斥：“住口，趙家泡酒的竹葉青都是做了標(biāo)記的，還不趕緊去找？萬一咬傷了人，仔細(xì)你的皮！”
“是！”藥工縮著脖子退走。
師爺哪會(huì)錯(cuò)過如此好機(jī)會(huì)：“慢著，竹葉青做了標(biāo)記，說出來，讓大家趕緊去找。此蛇毒得很，張嘴就是人命啊。”
藥工一躬身，嗓音發(fā)抖地說：“啟稟莫大人，師爺，泡酒的竹葉青需要做許多道處置，處置完畢后會(huì)把蛇尾的第四、第五塊腹鱗拔除，以示區(qū)別。”
師爺將布袋扔到藥工面前：“這是仵作馬川撿的，你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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