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妖邪案公審(上)
足足兩刻鐘后,夏喜才跑回來:“夫人,奴去稟明了老爺,老爺跑到門外攔下了信差,回書房重寫以后,才交給信差發出去,您放心吧!
莫夫人捂著胸口,只覺得心跳都要停了。
梅妍長舒一口氣,好險。
莫夫人還想問什么,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莫石堅在這時轉進來:“夫人請放心,我改成了子嗣艱難,這樣就萬無一失了。”然后和善地向梅妍微一點頭,又轉身走了。
梅妍趕緊行禮,氣沖沖瞪著眼睛的莫石堅嚇人,眼神和善的更嚇人,噫……
莫夫人趕緊拉著梅妍安慰:“他是天生的黑面神,有次赴宴還嚇哭過孩子。”
梅妍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真比較起來,莫石堅真算和善的。
莫夫人追問:“梅小穩婆,何時才能再做檢查,確認我是良性還是惡性的?”
“三日后見分曉!泵峰患偎妓鞯鼗卮。
莫夫人徹底安心以后,總算有心思來考慮自己:
“梅小穩婆,我這幾年悶在縣衙,確實對身子不好,既然夫君是縣令,縣令夫人也是要體恤民情的。你提的育幼堂,等我身子好了以后,帶我去瞧瞧!
梅妍微微皺眉,莫夫人之前提到孩子時的厭惡很真實,也不至于轉變這么快啊,提第二次了。
莫夫人笑得溫婉:“胡郎中提過一次,我就想著等身體好了去瞧瞧!
梅妍臉上還是笑瞇瞇,心里困惑更多,大鄴各地都設有“育幼堂”和“撫老院”,負責管理和運營的也都是縣衙,因為這是聚攏民心的事情,當地的鄉紳富戶也會積極參與。
郎中多半是有人出錢相請,才會去那里診治,或者偶爾固定幾日去義診。
胡郎中投入大半積蓄不算,還力邀自己加入,甚至鼓動莫夫人加入……育幼堂的孩子們到底有什么特別的?
莫夫人又問:“梅小穩婆,秋草巷修葺需要很長時間,你這幾日還能休息好么?”
梅妍實話實說:“胡郎中把自己一套小屋給我們暫住,昨晚休息得很好!
“那就好,”莫夫人沒想到胡郎中如此熱心,“梅小穩婆,若三日后我恢復不錯,一起去育幼堂看看吧。”
“好呀!泵峰蠓酱饝
莫夫人怎么也沒想到,來清遠這么久,遇到第一位可以閑聊的女子,竟然是名穩婆,聽著不可思議,但凡是與梅妍打過交道的人,應該都能理解。
“莫夫人,三日后見,”梅妍招呼著,“如果忽然有不舒服,隨時可以找我!
莫夫人驚訝:“你這么快就走?”剛聊沒多久啊。
梅妍當然知道莫夫人的用意,還是認真解釋:“莫夫人,婆婆一個人在家準備三餐,我不放心,就醫館縣衙產棚新家各處跑!
莫夫人嘆氣:“去吧!
等梅妍離開,莫夫人囑咐:“夏喜,替我收拾便于出門的夏裝!
“是,夫人!毕南擦⒖虦蕚。
……
梅妍每天騎著小紅馬穿梭在新家、產棚、醫館和縣衙,雖然不用去看望莫夫人,但還是要賺馬川的跑腿費,從睜眼忙到閉眼,時間過得飛快。
即使這樣忙碌,梅妍隱約覺得還有一件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沒做,直到經過縣衙時被馬川叫。骸敖袢展珜,你準備得如何?”
???
。!
梅妍一臉懵,什么公審?!
“刀廚娘被誣為妖邪一案的公審,一刻鐘后升堂,”馬川立刻看出梅妍的慌亂,“莫非你只是經過而已?”
梅妍閉上眼睛深呼吸,片刻后睜開眼睛:“你給的案卷我都記得,就算仔細查體,也沒有任何可以支持她的證據!
“做過,就會留有證據,但是她沒做過,哪來證據?”
馬川的眉心擰出疙瘩:“這樁案子不僅決定著刀氏的生死,還賭上了莫大人的前程,以及清遠縣之后的安寧。”
“莫大人若被調離,我也會離開,新官上任不見得會再用你當查驗穩婆……”
梅妍的心跳得極快,快到有些承受不住的地步,頭還隱隱作痛起來。
正在這時,師爺走過來:“馬仵作,梅小穩婆,升堂了。”
馬川微一點頭,跟在師爺身后,見梅妍還站在原地,伸手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梅妍瞬間回神,越混亂越冷靜的特質迅速發揮作用,實證不行,還有什么法子?思來想去,剛好對上馬川的視線,只能用眼神示意詢問。
馬川搖頭,實在無解,更重要的是這次公審,之前與莫縣令陽奉陰違的鄉紳富戶們都來了,在特意清理干凈的縣衙外廣場各處,占據了極好的視角。
即使沒有極好的對策,現在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馬川小聲提醒:“隨機應變!
梅妍點頭。
……
縣衙外的高臺之上,莫縣令官袍頂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正襟危坐,高喊一聲:“升堂!”
“威武!”差役們整齊劃一地提著刑仗敲擊臺面,高臺之下并不完全填實,瞬間變成了巨大的鼓面,齊整的敲擊聲傳得很遠。
莫石堅神采奕奕:“四月初九,清遠縣公審刀氏廚娘妖邪案,全場肅靜!
“是!眹^的百姓們齊聲問候行禮。
“審案期間,凡咆哮公堂者杖責十。”
圍得里三層外三層的百姓們瞬間安靜,全神貫注地望著高臺上的莫石堅,陽光給官袍打了一層耀眼的薄光,自帶光芒,仿佛神明降臨。
“傳苦主刀氏廚娘。”師爺高聲宣布。
刀廚娘走上高臺,臉色蠟黃,形容憔悴,清瘦得厲害,仿佛能被一陣風刮走:“莫大人,民女狀告俞記茶肆掌柜俞長順夫婦、說書人吳瓜、觀濤樓掌柜王財四人造謠滋事、毀人名聲!”
莫石堅一拍驚堂木:“傳俞氏夫妻、吳瓜、王財四人上堂!”
四人你推我搡地走上木梯,走到高臺上以后,腳下像生了根一樣,不再向前挪半步。
師爺皺著眉頭提醒:“被告四人還不見過莫大人?!”
四人又一陣推搡,還是誰都不肯動。
陽光熾烈,莫石堅坐得位置最高,曬得也最厲害,后背粘著內裳全是汗,見四人造謠最起勁、人前都這副窩囊樣兒,耐心很快就用完了:“來人,被告四人蔑視公堂,杖責各五!
差役們立刻擺好刑凳,擼袖子拿人。
四個人嚇得僵住,雙腿顫得幾乎站不住,連滾帶爬地撲過去行禮:“莫大人,饒命啊,莫大人……”
正在這時,清遠小有名聲的鄉紳站起來,一拱手:“莫大人,按常例,妖邪上堂,先杖責二十以免逃跑,您怎么先打起被告來?”
刀廚娘怔住了,眼睛瞪得幾乎脫眶。
縣衙上下每個人的臉色都有微妙的變化,就知道這幫老家伙來準沒好事,張口閉口都是常例,慣例,根本不把莫石堅放在眼里。
師爺站出來:“這位鄉紳,刀氏一案還未有定論,就先杖責二十,是否太過草率了?”
一位拄著拐杖的老者走出來:“師爺此言差矣,妖邪案此前有三例,縣令大人恐橫生枝節,所以先杖責二十,以免妖邪外逃,禍害其他人。常例自有常例的道理。”
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清遠私塾的老師姓石名澗,所教弟子能人頗多,平日受人敬重,就連莫石堅見了,也必須道一聲石老先生。
莫石堅額頭的青筋不易察覺地跳動著,這個老東西人如其名,就是塊油鹽不浸的石頭。
“莫大人,您不下令?”石澗道骨仙風地拄著拐杖,風度極好,“這是打算庇佑妖邪么?”
“杠起來了。”臺下圍觀的百姓里,不知道誰先開了口,很快議論聲一片,像熱油鍋進了水。
石澗這一頂“庇佑妖邪”的帽子扣下來,就是要攪活掉這次公審。
莫石堅做了許多準備,卻沒想到鄉紳富戶們會這么快發難,他們這是連臉面都不要了?何必為難一個酒樓的廚娘?而且要置她于死地。
梅妍與馬川交換了一下眼色,這群人先下手為強,如此毫不掩飾地急切,究竟為了什么?
馬川站出來:“確實有效的前例,的確應當遵守,但是石老先生,您在清遠威望高,也只在清遠而已;清遠有三樁前例,也只是在清遠。”
“石老先生,前例也好,清遠也好,這里仍是大鄴,百姓也是大鄴子民,大鄴律令適用所有地方,任何賤民、良民、富戶鄉紳不得蔑視大鄴律令!
“馬仵作,公堂之上,不到驗尸環節,哪需要你出現?”石澗反唇相譏。
換成清遠以前的仵作,早就石澗的說辭逼退了,可馬川根本不是尋常仵作,回答得極為坦然:“今日公審,清遠百姓人人看得,人人都可以說話,仵作自然也可以。”
“更何況,人生無常,今日是刀廚娘被誣為妖邪,誰知道明日是否會變成我馬川?變成清遠任何一位百姓?”
底下圍觀的人群一下子就炸鍋了,馬川說得有道理。
梅妍望著馬川挺拔的背影,生出一些敬意,生在世家,還能體恤百姓疾苦,沒長成“何不食肉糜”的紈绔子弟,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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