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天降冰雹(上)
就在梅妍與婆婆聊天時,天色肉眼可見地暗了,越來越暗,到了幾乎要點蠟燭的程度。
“要下雨?!”梅妍跑到小屋的天井處抬頭望,漫天烏云越來越低,偏偏陽光熾烈穿透云層的間隙,給黑云裹了無數金邊。
梅婆婆搖了搖頭:“這幾日總是這樣,雷聲大雨點小,有時根本不下,忽然天黑又忽然放晴,天氣還越來越熱,再熱下去就會有人中暑了。”
梅妍也覺得很熱,在醫療科技水平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每年盛夏室外溫度超過38度,一定會有戶外作業的人中暑,發現搶救及時還能救,如果發現晚了,也會死人。
而擱在醫療水平如此低下的大鄴,中暑的人死亡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梅妍覺得有必要與莫石堅、胡郎中和馬川商量,在清遠縣推廣防止高溫中暑的工作,包括戶外戴草帽、出汗多服用補液鹽,盡量避開正午左右的太陽直射等等事宜。
相對于人命來說,戴草帽、喝補液鹽的成本很低,推廣起來應該比較容易。
梅婆婆提醒是:“妍兒,你又走神了。”
“哦,”梅妍意識到鋪天蓋地的積雨云消散了不少,天又放晴了,作為“冷知識愛好者”,她知道這樣的天氣情形不樂觀,再這樣不下雨,一旦下來很可能會有冰雹,“婆婆,大鄴冰雹多么?”
梅婆婆一怔:“清遠是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只一點,冰雹多。”
“下過很大的冰雹?”梅妍琢磨著要不要先把房前屋后的綠植盆栽先搬回屋子,“怎么防?”
“傻孩子,真的下起冰雹來,什么都防不住,只能盼著不下,要不然我們家的草屋能砸成蜂窩。只有這磚木結構的屋子勉強能扛住,屋頂瓦片被砸壞是一定的。”
“冰雹是天災啊,防不住又避不開。”梅婆婆心生感慨。
梅妍是行動派,立刻把綠植盆栽都搬進屋子里,在心里默念,不要下冰雹,不要下冰雹,不要下冰雹!
……
與此同時,大鄴最年輕的驃騎大將軍鄔桑返鄉養傷,帶了三十親兵隨行,和親信烏云。
除了人員以外,還有鄔桑最喜歡的三條細犬,六輛馬車,兩輛牛車,二十匹良馬,輕衣便裝,馬車牛車沒有半點飾紋,更像趕路的商隊。
烏云在樹冠層上躥下跳了一陣,回到樹蔭下稟報:“啟稟鄔將軍,再翻過兩個山頭就到清遠縣了,原地休整還是繼續前進?”
“原地休整,放馬吃草喝水。”
“一刀,你去林子里打些肉來。”
“是,將軍!”名為“一刀”的軍漢背上箭囊,騎馬進入樹林深處,不出兩刻鐘,就帶著獵到的野兔、獐子、小麂掛在馬背上,滿載而歸。
“回鄔將軍的話,樹林里動物挺多,想來清遠百姓的日子過得還行。”一刀蹲在地上,動作利落地剝皮割肉,很快就將射來的動物收拾干凈。
“皮毛你自己收好。”鄔桑靠著一棵參天大樹,站得像根爛面條,走動時,順著領口能看到纏著的繃帶還滲著血。
“謝將軍。”一刀應下,捧著皮毛找了個小溪濯洗干凈,掛在樹枝上晾著。
烏云的肩膀、腰腹都有皮肉傷,坐立行走是鄔桑翻版,標準的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像被抽了幾塊骨頭。
二十名親兵也是如此,遠遠看去看一群閑野的莊稼漢。
烏云連續抬了幾次頭,望著幾乎壓到樹頂的厚重烏云,高聲說道:“將軍,要不還是繼續趕路吧,這天悶熱得像蒸籠,天黑了又亮好幾次,恐怕有冰雹。”
鄔桑相信烏云的直覺:“繼續趕路,把營地扎在育幼堂附近的山林里,翻過這個山頭就到了,快走!”
軍令如山,閑野莊稼漢們忽然神勇起來,只有了短短幾分鐘就拔營上路,一個時辰三刻鐘后,再次扎營完畢,大家伙兒坐著就能俯瞰育幼堂全貌。
“將軍,您打算如何進城?”烏云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抹汗,兩肩的白布暈出弧形的灰黃色。
“二大牛和三腳貓明日進城,先去秋草巷,再去育幼堂,最后去醫館。”鄔桑是勁瘦有力的頎長身形,與大鄴清一色的壯碩高大的將軍完全不同,要不是浴血沙場浸染的殺氣和血腥氣太重,看起來更像文質彬彬的書生。
“我倒要看看,莫石堅在清遠除了妖邪案,還搞了什么名堂出來?”
烏云憋著笑,自家大將軍又要惹事生非了。
“笑就笑出聲,憋什么憋?”二大牛用力一拍烏云。
烏云正開心,忽然就被怪力襲傷口,疼得整個人都蜷縮起來,好不容易緩過來起身就是一腳:“不知道老子全身是傷啊?”
二大牛尷尬地撓著頭,非常無辜:“我沒使力啊。”
鄔桑只管面條躺,行進的事情全是烏云籌謀布置,活脫脫的甩手掌柜。
烏云天生就是操心的老媽子命,嘴巴一刻不得閑:“六子木,去砍幾棵大樹,做成這么長這么寬的木排,擋在營地北面,如果下冰雹應該能擋一些。”
“好咧!”六子木服軍徭前是木匠,木工活做得一絕,砍樹做木排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一個時辰后,六子木不僅把木排做好,還和同袍們安裝到位,猛踢猛踹了一陣,確定穩當,又用粗大的樹枝,給營地編了遮擋和吊掛的樹床。
天很快就黑了,黑了又亮,來回折騰了三次,直到傍晚時分,厚重的烏云、電閃雷鳴和狂風大作都來了。
整片樹林都在狂風中搖擺,無數綠葉被扯落,平地更是飛砂走石。
鄔桑披上蓑衣,坐在馬車上晃著兩條長腿,俯瞰著簡陋得毫無改變的育幼堂,那群野孩子在大風中笑鬧,在雷鳴聲中尖叫,所有的木門被吹得啪啪作響。
烏云湊過去:“怎么了?哪兒不對?”
鄔桑皺緊眉頭,指尖摩挲著右臉頰至頸側的猙獰傷疤:“我坐在這兒一個半時辰不止了,育幼堂里只見孩子,不見管事,這個點應該給晚食了,卻還是不見一個大人。”
烏云與鄔桑是幾經生死磨合出的默契:“你覺得清遠育幼堂沒人管?你怕是不知道妖邪案以后,莫石堅抓了大半鄉紳富戶,等于斷了育幼堂的供給。”
“現在很可能沒人管了。”
鄔桑瞇起眼睛:“他們不管,胡郎中也會管,沒道理現在半個大人都見不著。”
烏云看了一會兒:“你瞧瞧育幼堂里那些瘋孩子,這么大風還爬樹上墻,一群潑天的猴子,一般大嬸能管得住?”
“六年了,土墻破房子沒有修繕,這歷任的縣令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鄉紳富戶每每以供養育幼堂四處籌款,那些錢也不知道打了哪兒的水漂?”
風越刮越大,四周的溫度迅速下降,電閃雷鳴幾乎從頭頂滾過,啪啦啦一陣響,鄔桑和烏云循聲望去,眼瞳一震,冰雹真的來了!
鄔桑猛地起身,卻被烏云摁住。
烏云很大聲說話,才能不被風聲蓋住:“你是死里逃生的人,滿身是傷,還打算闖冰雹救孩子?你不要命啦?!”
親兵們一擁而上:“將軍,我去!”
“將軍,我!我去!”
鄔桑沉默三秒,深吸一口氣,大聲囑咐:“六子木,帶兩個兄弟,戴頭盔和披掛上身,騎最快的馬,點上馬燈,趕去育幼堂護住那些孩子!”
“是!”六子木、二大牛和三腳貓,三個從牛車里抽出頭盔和鎧甲,以及馬身護甲,在眾人的幫助下穿戴妥當,箭一樣駛離營地,向山下沖去。
鄔桑吹了聲口哨,一只高大瘦削的純黑細犬,緊跟著沖了出去,速度比奔馬還快。
“放心吧,兄弟們穩得很。”烏云實話實說,六子木懂土木,二大牛身材魁梧力大如牛,三腳貓身形輕盈是個上躥下跳的好手、關鍵是夜視力還非常好,這三人去救育幼堂的孩子們,盡管放心。
“噼哩啪啦……”響聲一陣高過一陣,剛開始的冰雹只有米粒大小,慢慢的,變成蠶豆大小,沒多久就有孩子拳頭大小了。
這些冰雹從天而降,六子木設計的樹枝蓋棚被打得枝折葉落,威力不小。
一個親兵冷不丁說了句臟話:“幸虧他們戴頭盔出去了,不然還沒騎到育幼堂,頭都要被砸爛了!”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大的冰雹!”
“哦喲!那群野孩子總算知道躲屋子里去了!”
“哎,怎么還有幾個孩子不進屋呢?!”
“哎,將軍,你快看,山下有輛牛車正往育幼堂去!”
望山跑死牛,他們在山上看得清楚,可是騎馬到山下還需要時間,按現在的情形估算,牛車會比馬更快趕到育幼堂。
“哎,還別說,那牛車看著怪模怪樣的,頂棚能彈冰雹哎!”
“真的嗨!”
“娘哎,是個姑娘家!清遠縣沒人了嗎?怎么要姑娘家去育幼堂安頓孩子啊?這可下著大冰雹呢!”
“姑娘家就是貼心,你看拉車的牛都保護得好好的。”
“快到了,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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