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子叫誰？”
　　“小矮子叫你。”
　　“哦。”
　　直到聽見周圍其他人實在沒忍住的笑聲，陸少行才轉過彎來，“你居然敢罵我小矮子！”
　　青魚眉毛都不帶動的，“來而不往非禮也。”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而且，你是誰跟我有關系嗎？”
　　這話不帶一句臟字，但愣是比罵人的話還要讓人聽得難受還氣得慌。
　　陸少行臉色青了又紫，“段青梧，你給我等著，連名字都這么討人厭！”
　　青魚這回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撂狠話誰不會啊，有本事動手，她就有理由還手了。
　　反正她現在平民百姓一個，才不知道陸少行是誰呢。
　　不過當著在場這么多讀書人還有小王叔的面，陸少行到底是壓下了心頭的火氣，除了忍不住氣哼哼外，沒有動一根手指頭。
　　青魚對此表示有點失望。
　　好一會過去，前方的人流終于又開始慢慢往前動起來。
　　“前面那張篇幅最大的就是你畫的吧，我倒要看看，你這次還能還能畫出什么來，可千萬別江郎才盡。”陸少行說著有些迫不及待地快走幾步，嘲諷的話已經準備好，“我看看還有什么畫能超越前面的天……”
　　聲音戛然而止。
　　青魚這次用的紙是通過她給許蔚的秘方后經過了再次改造的。
　　之前那種更適合寫字，或是畫一些結構精細的工筆畫，她之前畫天宮就是用的那種。
　　而這次臨場畫就的《萬里河山》，用的紙稍稍有些透明，更貼合薄如蟬翼的比喻，暈染性也更好一些，她覺得更適合這種波瀾壯闊的山河萬里。
　　她一直覺得，不同的紙，畫不同的畫，兩者是相得益彰的。
　　畫剛交上去的時候暈染程度還不大，但過去這些時間，紙張已經被上方的潑墨暈染到恰到好處。
　　這么看上去，便可見遠山薄霧，碧水藍天相接，一眼看過去甚至會下意識感覺到有濕潤的水汽撲面而來。
　　危峰高聳，山河如脈，清麗秀美的萬里河山便躍然紙上。
　　這是不同于縹緲天宮的另一種大氣磅礴。
　　有人看到畫的那一刻忍不住開口驚嘆：“好生大氣的一幅畫！”
　　話音落下，把站在畫前還沉浸其中的陸少行給抽離出來，下意識瞪了一眼擾他清靜的人后，這才想起來面前這幅畫是誰作的，他剛剛又說了哪些嘲諷之言。
　　少年臉皮不由得一陣滾燙。
　　強撐著扭過頭，繼續往前走。
　　但后面的不管是字還是畫，都變得有些索然無味起來。
　　一路看到最后，眾人方才沉默地回到原位。
　　接著就是評選最佳的十張字畫的時間。
　　眾人把覺得最好的一幅寫在紙上放進投票箱，每得一票便有青衣小廝在現場的畫作邊緣蓋一個小戳。
　　逍遙王和幾位德高望重的書畫大家的一票相當于眾人的十票。
　　按照得票的數量，決出前十名。
　　往往這個時候也是大家最糾結的時候，畢竟文無第一，有覺得自己是最好的，也有在幾幅感覺不相伯仲的作品中拿不定主意的。
　　但這一次的投票結果卻是出來的前所未有的快。
　　一刻鐘后，負責唱票和蓋戳的青衣小廝便準備完畢。
　　一人取票，念：“萬里河山！”
　　一個緊跟著在畫作邊緣蓋上一枚小印。
　　兩人配合默契，整個過程進行得相當之快。
　　“萬里河山！”
　　“萬里河山。”
　　“萬里……”
　　“萬……”
　　負責蓋戳的小廝到后面直接就停在原地不動了，只機械地蓋上一枚枚小戳。
　　直到最后一票念完，長廊上面積最大的那幅畫的周圍已經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小戳。
　　現場一片安靜，逍遙王和幾位請來的書畫大家不由對視了一眼，輕咳一聲：“本王這票，也投《萬里河山》。”
　　不用等其他幾位評委投票，《萬里河山》已經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這個結果自第一場文會開始以來，還是第一次出現。
　　只是，這剩下的九幅作品該如何選？
　　眾人面面相覷。
　　已經延續了好幾年的文會總不能因為一個人就此改了規格，逍遙王沉思片刻開口：“那就把《萬里河山》給排除在外，重新投一次票，由多到少，選出票數最多的九名吧。”
　　又是一番投票，另外九幅作品才算是被選了出來。
　　連同《萬里河山》一起，十張字畫被青衣小廝小心翼翼取下來。
　　“此后一月，到下月文會開始，這十張字畫連同之前選出的十幅，便放置于雅閣之內，供諸位欣賞品評，此后會撤換下來，交還給作者本人。”
　　“諸位這便好好欣賞吧！”
　　最后的環節在青魚看來應該算得上是一場自由交流會，她清了清嗓子，準備宣傳她的紙。
　　不過還沒來得及開口，就有人朝她這邊來了。
　　“段公子真可謂后生可畏啊！”
　　“前有縹緲《天宮》，后有大氣磅礴的《萬里河山》，段公子小小年紀，便在這書畫一道有一席之地了。”
　　青魚說著“哪里哪里”，就聽身后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磕磕絆絆響起，“小，不是，段青梧，你那幅《萬里河山》，等從雅閣撤下后賣不賣？多少銀子能賣？”
　　青魚轉身看過去，就見陸少行梗著脖子站在原地，眼神左飄飄右飄飄，終于還是撐不住了，“你倒是說，到底賣不賣啊？”
　　“你想買？”
　　“嗯，正好有位長輩過壽辰，我覺得送這幅畫不錯。”見面前的人臉上仍然一絲意動都沒有，陸少行深吸一口氣，干脆破罐子破摔，“好，我承認，你畫技是不錯，不過我覺得你用的紙也有功勞，那紙是你自己帶的吧，我認真看了，暈染出來的效果比我們用的紙要好。”
　　他本來只是想給自己找回一點面子，這才把一部分的功勞推到對方用的畫紙上。不過說完后又有點后悔，萬一這人本來想賣聽到這話又不愿意賣了怎么辦？
　　他剛想再描補一下，就見面前的人眼睛一亮，從見面到現在第一次朝他露出一抹笑來，還開口夸了他一聲：“陸小少爺有眼光！”
　　陸少行：“？！”
　　這反應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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