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古鎮(zhèn)并不是空城，除了在喪尸爆發(fā)之初就離開的一部分之外，其余所有人都轉(zhuǎn)移到了山林深處。
這是溫知晗三人被綁走之后才明白的事實。
從他們五輛車踏進景區(qū)的那一刻開始，就同時踏入了這些人布下的圈套之中。物資爭奪戰(zhàn)是末日的主旋律，而他們?nèi)齻�即將被這些人用來換取更多的物資。
他們在山林深處的簡陋木屋中被關(guān)了一夜。
隨身所有東西都被收走，包括他們的武器，甚至連簡朔送給溫知晗的那把折疊刀也未能幸免。
他們被捆住手腳，分散在這間屋子的不同角落。溫知晗和張浩都被牢牢綁在了柱子上，而那些人似乎低估了林莫冉這個小姑娘的實力，只把她雙手捆在背后，然后扔在了角落里。
負責(zé)看守他們的本是個中年男人，在午夜時又加入一個高壯的年輕男人。屋內(nèi)點著蠟燭，中年男人坐在角落里無所事事，而另一人什么也不做，只擦拭著他那柄長長的西瓜刀，從午夜一直擦到月亮西斜。兩人時不時掀起眼皮看他們一眼，發(fā)現(xiàn)一切正常之后又各做各的。
溫知晗靠在墻角，與張浩和林莫冉交換眼色。
旅舍里的人應(yīng)該不會懷疑他們出事了，只會覺得他們?nèi)怂褜の镔Y上了頭，宿在了外面。所以他們必須趁著夜色從這里逃出去，要是等到天亮，這些人直接殺進古鎮(zhèn)里，就難以挽回局勢了。
但是只有林莫冉勉強能行動，手還被綁住了，對上兩個持械的男人，勝算渺茫。他們?yōu)榱吮ｋU起見，只能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天亮之前的那段夜色是最濃重的，人也難免會松懈。
三人一直等待的機會到了。
中年人不住打著哈欠，眼看離天亮不遠，蠢蠢欲動地起身。年輕人看出他想走，只揮揮手讓他離開，“去睡吧，天亮了還得下山。”
“行，辛苦你了。”中年人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出了小屋。
等到守衛(wèi)只剩下高壯男子之后，室內(nèi)的氣氛突然顯得有些詭異。暗潮洶涌，沖突昭然若揭。
但男子晃了晃他那把長刀，，燭光映照下冷光粼粼，他一一掃過三人的臉，“別起什么歪心思，門外還有人，你們跑不了的。”
林莫冉突然開口，在冷硬的地面坐了一晚上，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大哥，我能不能去上個廁所？”
“可以，”男子斜睨了她一眼，“但只能就在這解決。”
林莫冉一時間沒能接話，卻沒有一直沉默下去，半晌后似是忍辱負重道：“我手綁著脫不了褲子，你能幫我松開嗎？”
男子像是見到了什么新奇事物一般，手里一松，長刀便劃到了地面。他朝林莫冉走了過來，昏暗之中都能看見一臉的不懷好意，“要我怎么幫你啊小姑娘？幫你脫褲子？”
溫知晗與張浩對視一眼。這人不安好心，林莫冉要是對付不了那就遭殃了。他們要不要轉(zhuǎn)移戰(zhàn)火？
“你不彎腰，怎么幫我？”林莫冉卻出乎意料地沒發(fā)怒，此時的語氣聽起來像變了個人，一味地?zé)o辜軟弱。
男人沒有猶豫多久，在一個看起來就沒成年的小女孩面前，他的戒備心降到了最低，反而認為自己強大到足夠支配對方。
就在他俯身低下頭的一瞬間，林莫冉突然暴起，一個剪刀腿箍住男子的腦袋，把他整個人掄到了地上。緊接著狂奔至另一邊，撿起長刀，將手上的麻繩劃斷。
男人被摔得不輕，在地上好一會兒沒緩過神。林莫冉見他還能動彈，上前照著胸口又補了三四角，把人踹的徹底緊貼在地面，暫時沒力氣爬起來了。
她厭惡地低頭看了一眼，語氣重新變得冰冷，完全不見剛才的忍辱負重和楚楚可憐：“還想脫褲子，你自己找棵樹用褲腰帶吊死吧。”
“姑娘，順帶救救我們唄。”另一個角落里的張浩突然開口了，示意的掙扎了兩下。
林莫冉這才不情不愿地放過這個男人，先給張浩和溫知晗解了綁。
她湊到窗邊，偷偷地朝外面看了一眼。外面確實有人，不過是在這座小村的邊緣，離他們有一段距離。
“我們可以從另一個方向悄悄離開。”她輕聲道。
張浩活動著僵硬的身體，“走吧，事不宜遲。”
他們正要從另一扇窗離開，溫知晗突然出聲讓他們等等。
“做什么？”張浩雙手都扒上窗框了，只得停下來回頭看去。
溫知晗沒回答，拿起蠟燭點著了角落里的一堆干柴，等到火勢逐漸變大穩(wěn)定下來才退了兩步。這里的房屋都是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燒起來很快。
“被搶走的東西還沒拿回來，就這樣走了？”溫知晗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總要讓他們受點損失，教他們老老實實的待在山里。”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爬上房頂，將木頭燒得噼啪作響。他們先從后窗翻出去，從一旁的空屋里取回他們的背包和物資。再給大多數(shù)屋子都點上火，趁著人們被火光驚醒四處亂竄救火之際，在混亂中下山去了。
他們沒有走來時的山路，而是在茂密山林中摸黑穿梭。天際漸漸泛白，星光也黯淡下去，等到他們回到山腳時，太陽剛好從地平線升起。
溫知晗下意識望了一眼今天的朝陽。太陽依舊紅艷燦爛，光線強烈的讓他不由自主瞇了瞇眼睛。
不知道簡朔睡覺前有沒有把窗簾拉嚴實。
他莫名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想了想?yún)s毫無頭緒。大概是離開了簡朔整整一夜，忍不住擔(dān)心。
車在上山之前停在了古鎮(zhèn)邊緣，他們?nèi)』仄嚕瑴刂蠐屜冗M了主駕，猛踩油門往旅舍開去。
張浩抓緊扶手，隨著密集的拐彎東倒西歪，抗議道：“這可是我的車！你搶著投胎啊！”
就連林莫冉都有點膽戰(zhàn)心驚，“溫哥你悠著點……”
溫知晗沒回答，只皺眉看著前方。他專挑近路，快的兩側(cè)景物都變成了虛影，卻在接近旅舍時突然慢了下來。
“林莫冉，”他語氣嚴肅的問，“你有聽見什么嗎？”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到了風(fēng)聲鶴唳的程度，忍不住詢問眼睛耳朵都更好使的林莫冉。
小姑娘突然間被點名，有些措手不及，但還是降下車窗側(cè)耳聽了聽。
她隱隱約約聽見了點人聲，不確定地回答：“好像是……有人在大叫。”
張浩也突然警覺起來，“能聽出是誰嗎？”
林莫冉搖了搖頭。
溫知晗確定了有聲音傳出，便一打方向盤，朝聲音源頭駛?cè)ァ?
“會是誰啊，大清早在這兒嚎，別是出事了。”張浩在后座碎碎念，“剛從綁匪那兒出來，這一件接一件的。”
繞過三四條小巷，溫知晗猛地瞧見了長街中央的一個孤獨身影。
他愣愣的踩了一腳急剎。
“是簡哥嗎？”林莫冉在后座驚疑的叫了一聲。
他這才驚醒過來，猛地推開車門，下車時被絆了一下也沒察覺。
簡朔渾身的血污，就連臉上也沾滿了鮮血，甚至讓人看不出有沒有傷口。兩手空空，如同失了魂，一步一蹣跚。陽光照著他的一半身體，他卻渾然不覺，極慢極慢的一直走著。
溫知晗沖過去把他抱進陰影里，觸及時只覺皮膚滾燙，像是要燒起來了。離得近了，青年肩上的刀傷也清晰分明了，此時還在冒著汩汩的血。
那一聲簡朔卡在了喉嚨里，他遲遲說不出話，只敢抱著青年往陰影深處一退再退。
“溫知晗？”確是簡朔先開了口，聲音沙啞至極，如同一臺損壞的機器。
聽見青年說話的那一刻，溫知晗腦中緊繃的弦終于松動了一毫，他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去哪兒了？怎么搞成這副模樣？”
簡朔眼神仍舊沒有焦距，只往他懷里擠了擠，整個人松懈下來，又低低叫了一聲：“溫老師。”
溫知晗下意識將他托穩(wěn)，什么話都被這兩聲依賴的輕喚給塞了回去，他將青年打橫抱在懷中，往車里走去。
他來的太晚了。如果昨天不出去搜尋物資，如果不進山，如果被綁時早點脫身，簡朔都不會變成這樣。
但他說不出什么“我來晚了”之類的話，言語太蒼白了。而懷抱里的青年實實在在虛弱著，甚至比感染那晚還讓人心驚。
還沒走到車邊，張浩卻下了車，擦身而過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讓開。”溫知晗直接撞開。
“溫知晗！你回頭看看那是什么！”張浩毫無預(yù)兆的爆發(fā)了怒吼，“你他媽的眼里就只有簡朔，你看看地上那東西是什么！”
青年原本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懷里，這會兒倏然艱難抬起頭，眼神中多了一絲清明。
溫知晗注意到這細微的動作，著了魔一般，趕緊低下頭問：“怎么了？”
簡朔的手指緊緊扯住他胸前的衣料，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嘴唇略微顫抖著：“……你回頭看看。”
他這會兒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一小部分神志，記不清自己剛剛做了些什么，卻有個大概的印象——血腥。
自己先是把撲過來的人踹翻在地。
這兩個人在他眼中已經(jīng)是虛影，整個世界都在戰(zhàn)栗抖動，不讓他看清一絲一毫。
地上的人影又爬了起來，揮舞著什么朝他沖過來。他喘著氣，忍住呼吸時肺部的滾燙刺痛，毫不躲閃的任對方上前。
右肩傳來疼痛，他卻死死盯住晃動的虛影，像斬首喪尸那樣，對準(zhǔn)虛影的脖子，狠狠地用斧頭劈了下去。
耳邊傳來另一個人的慘叫，吵嚷的他更加頭疼。他暴躁踢開地面的什么東西，然后跌跌撞撞朝那人走去。
由于右肩的疼痛，這次他沒能高高舉起斧頭。
他還記得虛影在痛苦的嚎叫著：“你殺人了……你殺人了……”
溫知晗聽了他的話，抱著他轉(zhuǎn)過身去。
簡朔的視野里仍然虛影一片，卻不影響他看見長街盡頭的血泊中有兩個不完整的人。
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活人沒了一只胳膊，死人的腦袋和身體分了家，被活人不小心踢到，正在地上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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