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無及出了暗牢一小刻鐘復又回來，拿著赤朱金線編成的盒子神秘兮兮地湊到楚夕年面前，“楚夕年，知道這是什么嗎？噬靈蠱。”

        十幾條白色的蟲子聚堆在里面蠕動著，它們或折疊在一起，或相互撕咬，無需湊近就可看到他們蠕動時身體內部一節一節是如何推動，也能看到它們整個消化同類的過程。

        杏林天宮的醫書里對其沒有記載，楚夕年此前從來也沒想到過世界還有這樣惡心的生命。

        “不懂。”楚夕年淡淡道。

        剛剛狄無及離開的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里，她的身體在努力喘息。

        胸口處不斷有靈力護住她的心脈，感覺那樣熟悉，讓她想起自己昏迷時莫知舊不斷傳輸到她身體里的靈力。

        掛在沉夕劍劍柄上的劍穗，原來真的是莫知舊用自己的元嬰煉化……楚夕年欲哭無淚。

        這些時日以來，她是那樣決絕，在他飛升昏迷之際，甚至沒有去初升殿看他一眼。

        “緣來緣去緣如水，情散情聚情何歸。”

        “哈哈哈，料定你們杏林天宮這樣沒見過世面的小天宮不會懂。我來給你介紹介紹它，噬靈蠱，專門靠吸食仙娥仙子的靈力為生，你身體哪里靈泉涌動，它就越會往哪里貪婪得鉆研。我曾做過實驗，噬靈蠱一旦放出會徑直鉆入仙娥仙子的元嬰，被放置噬靈蠱的仙娥仙子體會被噬靈蠱鉆心啃食之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夕年垂眼無言，她自己喪命于此也就罷了，何苦糟蹋莫知舊的元嬰……此情此景，倒是真的不知絕望是什么感覺了。

        “無動于衷？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們最后的死狀，所以覺得有恃無恐？”狄無及見她不說話，招招手道：“來人啊，抬一名杏林天宮的仙子來，給杏林天宮的二公主演示一遍，讓她做做心理準備。”

        在看到蟬衣的時候，楚夕年原本以為墜無可墜的心又深深往下沉了沉。

        不知道狄無及對她做了什么，她已經毫無意識。

        楚夕年紅著眼瞪著狄無及道：“狄無及，果然是你抓了杏林天宮的仙子。”

        “我就是氣不過杏林天宮把仙子失蹤這事賴到我們獸冥天宮頭上，抓倆人來應應景消消氣罷了。”說著命人丟了一條噬靈蠱到蟬衣身上。

        “狄無及，你住手。”聽到蟬衣凄慘得哀嚎，楚夕年喊叫著制止。

        狄無及睨她一眼，“住手？玩樂豈有半路中斷的道理？沒有玩哪有樂嘛？”

        還不待狄無及把這句話說完，蟬衣的整個胸腔已經被噬靈蠱啃食出了一個血洞。

        楚夕年憋下眼眶里的淚水，盡量不讓自己哽咽，對她憎惡道：“狄無及，你還真是無惡不作。”

        狄無及沉浸在這場啃咬中，歡暢得拍案叫絕，戴上金縷手套把地上還在蠕動的噬靈蠱托在掌心里，拿到眼前細細觀賞，“看見了嗎？穿透的血洞，嘖嘖嘖，有沒有覺得我的噬靈蠱又長大了一點，哇，剛剛還是白白嫩嫩的現在紅紅潤潤了呢！你瞧，血絲在里面流動的多快，噬靈蠱在消化，好像更水靈了呢！”

        噬靈蠱中隨著蠱蟲蠕動在它身體里一點一點推進的是蟬衣的靈力和血絲，楚夕年咒罵道：“狄無及，你狼心狗肺豬狗不如，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狄無及嘖嘖回味兩聲，“楚夕年，罵人你都罵得如此沒有新意，很打消我陪你玩下去的樂趣啊。”

        見狄無及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楚夕年更是怒火中燒，“狄無及，你蛇蝎心腸，暴虐無道，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很快，很快你就會真正體會到惹惱我的樂趣了。”狄無及拿著噬靈蠱在她面前走來走去，“應該會很有趣的吧，畢竟你體內沒有元嬰，你的靈力封印在奇經八脈之中。用我這聰明的腦袋想一想，噬靈蠱吸食靈力，自然會棄了你的廢核轉而啃完你的奇經八脈。如此算來，放一兩條招待你的話，恐怕會不夠用呢！四五條？又或是七八條？不如你說幾句吉祥話逗我開心，我心情一好，說不定少放兩條。”

        “休想。”

        “那好吧。如此……”狄無及掂量掂量手中的赤朱金線盒，抓出一把放在楚夕年頭頂上，心情甚是高興愉悅道：“我這一十二條噬靈蠱，今日就全都喂養喂養吧。”

        狄無及望望楚夕歲的身體，拉拉狄無渡的胳膊道：“胸膛處竟是完好，與我猜想得一樣，果然與眾不同。”

        狄無渡眼神憂愁，依舊壓低自己的聲音道：“狄無及，夠了。”

        狄無及搖搖頭，“不夠，怎么夠？哥哥你看她全身都是血窟窿，唯有元嬰處完好無損，她那里果真是個廢核。”

        狄無渡把狄無及拉開，難得發怒，“狄無及，你瘋夠了嗎？”

        狄無及不再理會他，自顧自地拿手戳戳楚夕年被噬靈蠱啃食透的奇經八脈，甚是耐心細致道：“這是多少個血窟窿，我來數一數。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八個……”皺眉，頗有些氣道：“等一等，這個是還沒啃透嗎？”兀自對著楚夕年那處沒被啃食透的血窟愣一會兒神，招招手吩咐仙子道：“哪條噬靈蠱偷懶沒把這里啃食透呢？是老八還是老六？找出來，用天火燒死。”

        狄無渡拉了她的胳膊往后退，“狄無及，就此收手吧，她已經死了。”

        狄無及努嘴望著狄無渡一臉無辜道：“死了？”皺眉，語氣頗有些遺憾，“還沒玩呢就死了？”然后低頭自言自語道：“這噬靈蠱我還要再改進改進，這么快就把人咬死了可不好。”

        過一會，狄無及又突然抬頭，眼睛瞪的圓圓的，驚喜道：“哥哥，我記得沒錯的話靈蛆是專門食腐肉的吧！也不知道上次莫知舊絞殺完還有沒有剩下的，你去帝都山幫我找找。”

        狄無渡不想理會她，只是焦灼地想要把她拉走，看她沒有收手的意思，狄無渡繼續苦口婆心道：“狄無及，她的尸體需得盡快處理，被杏林天宮的人發現就遭了。”

        狄無及不以為意，“發現就發現，哥哥還怕打不過杏林天宮嗎？”

        狄無渡繼續憂心忡忡道：“你別忘了，得罪了杏林天宮就等于得罪了整個仙界百家，會有大麻煩的。”

        狄無及眨眨眼，“如今的仙界風氣，各掃門前雪罷了，你看這幾日，有誰為他們出頭了？”

        狄無渡仍有忌憚，“可是周憬然……”

        狄無及白他一眼，“一界散仙，不過是移步換影術修習得不錯而已，何懼之有？哥哥你莫要畏手畏腳做那縮頭烏龜，讓妹妹瞧不起你。”

        “那莫知舊呢？他要是在這里找到楚夕年的尸體……”

        狄無及仔細思索了一下，在心中計較一番，感覺莫知舊似乎是個麻煩，“那這樣，你去帝都山把靈蛆給我招來，待楚夕年的血肉被啃食干凈只剩一副白骨，就是莫知舊找到這里也認不出她來。”

        狄無渡煩躁又無奈，“都被莫知舊絞殺干凈了，去哪里找？再說，你留著她這副枯骨做什么？”

        “鞭尸！鞭為灰燼，一點一點撒著玩。哥哥不知，酆都羅山有一寶地，名喚酆都羅池。池中布滿幽冥冤魂，專門喜食仙界中人的遺骨，然后修煉作祟。莫知舊常有去那里絞殺的習慣，我要讓楚夕年死后的每一絲每一寸都飽受生前心愛之人的絞殺，一遍又一遍。”

        似是覺得狄無及無可理喻不可忍受，狄無渡厲聲道：“狄無及，你當真瘋魔。”

        狄無及拽拽狄無渡的衣袖，“哥哥，你就陪我再瘋魔這一次。”

        狄無渡甩了她的手，“不行，這一次絕對不行。這個時辰想必已有人給天獸山的楚夕歲通了消息，天獸山雖困得住他們一時，可他們早晚要找過來的，楚夕年必須處理掉。”

        狄無及寸步不讓，“哥哥，就是他們來了，今日我也要他們一起喪身此處。”

        狄無渡心思轉動，盯著狄無及的臉勸說道：“妹妹，你臉上被楚夕年抓破的傷已經開始擴散了，你還要和一具死尸置氣嗎？你不是最怕留疤？”

        經狄無渡這一提醒，狄無及這才想起臉上傷疤，忙用手遮擋，可惜她這條傷疤傷勢太重，就是整只手都無法覆蓋，依舊戀戀不舍地望一眼釘在暗牢滿身血窟的楚夕年，狄無及囑咐道：“哥哥莫要把她帶走，回來后我還要將她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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