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箬竹把宣紙鋪在書案上,小心研磨起墨汁。
沈扶雪也坐定,開始認真抄寫佛經。
一旦認真起來,時間就過的極快,還是箬竹提醒沈扶雪,沈扶雪才反應過來已經到了時辰了。
箬竹把沈扶雪抄好的佛經收好:“奴婢這就服侍您回去。”
沈扶雪點頭:“勞煩姑姑了。”
待送走沈扶雪后,箬竹拿著沈扶雪抄好的佛經進了五福堂。
太后正歪在美人榻上休息,見箬竹進來才起身,接過了箬竹手里的佛經。
沈扶雪寫的是一手簪花小楷,端正圓融的字落在雪白的宣紙上,當真是好看的很。
而且,沈扶雪的字半點兒也不軟綿無力,相反,還能隱隱看出幾分風骨。
所謂見字如見人,太后不免嘆了口氣。
當真是個萬里挑一的好孩子,家世好、相貌好、詩書也好,唯獨身子太差。
太后把佛經擱置在一旁的案幾上。
太后很好奇陸時寒口中的相識之人是誰,今天一見沈扶雪,才覺果不其然。
很明顯,陸時寒是對沈扶雪有意,至少是對沈扶雪不一般。
說實在的,陸時寒今年二十有二,早該到了成親的年紀了,卻一直沒娶親,太后也難免跟著憂心。
只是沒成想,陸時寒難得鐵樹開花一次,看上的竟是沈扶雪。
只不過沈扶雪身子太弱,實非良配啊!
太后思慮良久,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暫且隨著陸時寒去吧。
正尋思著,陸時寒過來了,太后讓陸時寒坐下,又叫張太醫過來。
原本陸時寒早該過來的,只是朝上忽然有急事,建寧帝匆匆召見了陸時寒,陸時寒現下才得空。
張太醫來的很快,太后看著張太醫道:“張太醫,你同陸大人說說沈姑娘的身子吧。”
張太醫斟酌著道:“沈姑娘是胎里帶的弱癥,微臣怕是無力回天。”
“若是拼盡微臣一身醫術,用珍奇藥草給沈姑娘調理身子,或可延長沈姑娘兩三年的壽命。”
張太醫說完,五福堂內靜的針落可聞。
陸時寒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那就勞煩張太醫了。”
太后也道:“不管需要什么藥材,盡管從內庫里拿。”
“是,”張太醫回稟完便退下了。
陸時寒起身:“臣謝過太后。”
太后嘆氣,她想起陸時寒這些年受的委屈,只覺得再大的補償也不為過,這點子藥材什么也算不上。
…
翌日下午,沈扶雪照舊來暢音園抄佛經。
寫的久了,手腕難免有些酸澀,沈扶雪放下筆揉了揉手腕。
箬竹端了盞茶碗過來:“沈姑娘寫了半個時辰了,口也渴了吧,喝些汁水潤潤嗓子吧。”
“謝謝姑姑,”沈扶雪回道,她確實有些渴了。
汁水入口,沈扶雪忍不住輕蹙了下眉頭。
這汁水不同尋常,里面有草藥的味道,卻又攙著濃濃的葡萄汁的味道。
兩相結合,竟是綿軟的清甜味,略略帶著些苦,卻很回甘,當真是好喝極了,她以前從未嘗過如此味道。
沈扶雪不由問道:“箬竹姑姑,這是?”
箬竹躬身回道:“太后見姑娘您體弱,特意讓小廚房做的。”
沈扶雪聽后恍然,原來這竟是類似藥膳的汁水,偏還做的這么好喝。
沈扶雪忍不住想,太后當真如傳言一般慈愛可親,竟對一個普通的小娘子都如此關心。
箬竹見沈扶雪把汁水全部喝下,才移開了目光。
其實一開始,太后想讓張太醫直接去沈府給沈扶雪診治,畢竟沈正甫是重臣,太后體恤重臣,賞醫問藥也是尋常事。
只不過后來想了想還是作罷了,張太醫要用的藥都是極珍奇的,沈家也拿不出來,唯有皇宮才能提供,這才有了這所謂的汁水。
接下來幾日,沈扶雪每天抄佛經都會喝到葡萄味的汁水。
幾日下來,沈扶雪忽然發現她的身子骨好像沒那么沉重了,也沒有再頭暈過。
沈扶雪沒有多想,她以為是這些天天氣越發暖和,她的身子骨也便跟著好了些。
這一天,沈扶雪一如往常地抄佛經。
忽然間,天空一個悶雷閃過,細雨淅淅瀝瀝地落下,天色也變得越發昏暗。
箬竹起身燃了蠟燭,怕不夠明亮,又點燃了一旁落地的長信宮燈。
沈扶雪繼續抄佛經,待她抄完這一卷時,也到了該出宮的時辰了,只是雨還沒有停。
箬竹道:“勞煩沈姑娘先在此等著,奴婢這就去取雨傘和披風來。”
“好,”沈扶雪道。
箬竹一走,屋里只剩下了沈扶雪一人。
雨下的不大,軒窗還開著,抬眼就能看到房檐外細密的雨絲,彌漫出氤氳的水汽,將周遭的亭臺樓閣襯的如同煙雨水墨畫一般,煞是好看。
沈扶雪起身走到了軒窗前,她抬手接住了幾縷風雨。
雨滴落在手心,稍有些涼。
正賞著雨,陸時寒忽然從回廊處出現,他穿著一身玄色的衣袍,長袍一角在風雨里悠悠輕晃,清貴無雙。
沈扶雪有些怔松,半晌后才回過神:“陸大人。”
只不過這一怔松間,忘了把手收回來,雨絲打濕了她的袖口。
重重雨霧里,長信燈光落在沈扶雪身上,朦朧的燭光一襯,越發顯得她眉眼如畫,清艷難言,像是誤墜凡間的仙子。
陸時寒定定地望著她,片刻后才抬步進了內間。
陸時寒怎么會來此?
沈扶雪想,陸時寒應當是蒙皇上召見,剛從御書房出來,從御書房離開的路恰有經過這兒的,他應當是路過。
只不過這次照面打的突然,沈扶雪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與沈扶雪相比,陸時寒卻半點掛礙都沒有,他閑庭信步一般往里走,還從木架上取了塊干凈的帕子,走到沈扶雪面前把帕子遞給她。
沈扶雪有點懵,她不知道陸時寒何意,越發瞪大了她那雙水潤的杏眼。
算了,還是他來吧。
陸時寒垂眸,握住了沈扶雪的右手,用帕子輕拭她手上的水跡。
“你身子弱,不能見風雨,可記住了嗎?”陸時寒的聲音有些低沉。
手上的水跡很快擦凈,只不過沈扶雪的衣袖也被雨打濕了不少。
陸時寒只得挽起沈扶雪的衣袖,一點一點卷上去,露出了沈扶雪細白的手臂,玉腕皎皎,如同冰雪凝成一般。
當真是柔弱無骨,細膩如脂。
明明是昏暗蒙昧的雨天,此刻卻仿佛躍著光,春意瀲滟。
陸時寒指尖微頓,把帕子放到沈扶雪手上:“你自己來吧。”
陸時寒眉眼冷淡,眸中神色深深,叫人窺不出半分痕跡。
沈扶雪還有點兒懵,她下意識點頭:“謝謝陸大人。”
沈扶雪聽話地擦拭起手腕上的水跡。
沈扶雪剛擦拭完手臂,陸時寒就離開了內室,他順著長廊往前走,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正在此時,箬竹拿著雨傘和披風回來了:“沈姑娘,咱們可以走了。”
沈扶雪回過神:“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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