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日暮的陽光灑進來, 屋內一片暖融。
陸時寒幫沈扶雪把墨發攏到肩頭:“腳踝怎么樣?”
沈扶雪乖乖地坐在榻上:“還好,扭的不算很嚴重。”
但還是挺疼的,府醫說得些時日才能好全。
陸時寒不放心, 還是親自檢查了一下。
他把沈扶雪胭脂色的裙子輕輕往上推, 便露出了一截瑩白如玉的小腿。
陸時寒輕握住沈扶雪的玉足。
沈扶雪的腳也生的極好,白皙玲瓏, 腳趾像是嬌嫩的花瓣,小小一只, 還沒有他的手大, 陸時寒輕輕松松便握住了。
只不過正因為生的好, 腳踝處的傷處顯得越發可怖。
原本纖細玲瓏的腳踝腫起了高高一塊。
陸時寒避過沈扶雪的腳踝, 取過羅襪, 動作輕柔地給沈扶雪穿上羅襪:“這幾日就在榻上好好養著。”
沈扶雪點頭:“嗯。”
陸時寒又接著道:“明日我告一日假, 在家里陪著你。”
沈扶雪下意識應了一聲。
等回應完,才反應過來陸時寒說了什么。
沈扶雪連忙道:“夫君,不必的,我自己在家里待著就好。”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害怕的話, 現在陸時寒回來了,她已經不怕了, 這就是簡單的扭傷而已, 哪至于讓陸時寒告假。
陸時寒握住沈扶雪細白的腳:“無妨, 到時候我把卷宗拿回家里處理就好。”
陸時寒都這樣說了,沈扶雪自是不好再說什么。
不過沈扶雪心里還是有些小高興的, 這樣一來的話,陸時寒明天一整天都能留在家里陪她了, 她當然開心。
陸時寒抬眼, “濃濃, 你右耳的耳墜呢?”
陸時寒的心直到剛剛才落回肚子里,也是這時,他才發現沈扶雪右耳空蕩蕩的,耳墜竟是不見了。
沈扶雪愣了一下,她抬手一摸,右耳處果然什么都沒有。
要不是陸時寒說,她還當真不知道耳墜丟了。
沈扶雪回憶了一下,什么都沒想起來,“許是在承恩侯府不小心弄掉的。”
當時情況太慌亂了,她說不準就是那時弄丟耳墜的。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的耳墜:“改日我重新給你買一對。”
沈扶雪眉眼彎彎:“好啊。”
陸時寒問道:“等會兒想吃些什么?”
今天折騰了一上午,沈扶雪原本還沒覺得什么,這會兒叫陸時寒一說,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沈扶雪白皙的手臂攬著陸時寒的脖頸:“夫君,我想吃梅子漬的千層酥,可以嗎?”
她一向愛吃甜食,這款千層酥在甜食中的甜度都尤為夸張,所以陸時寒很久才能允許沈扶雪吃一塊。
這次,沈扶雪是想著她都受傷了,陸時寒總會同意她吃的吧。
果然,陸時寒一對上沈扶雪那雙水霧蒙蒙的眼睛,很快就投降了:“好,不過只準吃這一頓。”
沈扶雪唇角翹了起來:“謝謝夫君!”
沈扶雪忍不住想,要是夫君每天這么好說話就好了。
陸時寒注意到了沈扶雪那雙漂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定是又在琢磨些什么。
不過這樣倒也好,看著小娘子現在活潑的模樣,就知道小娘子現在沒那么害怕了。
兩人一起用了午膳,沈扶雪也終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千層酥。
用過午膳后,兩人又歪在榻上說了一會兒話。
沒過多久,沈扶雪就睡著了。
陸時寒望著沈扶雪的睡顏,見沈扶雪睡的一直很香甜,便徹底放下了心。
陸時寒也去了外間的書案上處理公務。
沈扶雪這一覺睡了足足一個多時辰,她再醒來時天色已經將晚了。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坐起來。
許是午膳時吃了甜點、又喝了太多茶水的緣故,沈扶雪此時有些忍不住了。
沈扶雪撩開垂下的幔帳:“云枝?”
外間的陸時寒聽到動靜后進了內室,他坐到床榻邊兒問沈扶雪:“睡醒了。”
屋里本就熱,沈扶雪又睡的香甜,這一覺醒來小臉白里透紅。
陸時寒還以為沈扶雪不舒服,他抬手摸了摸沈扶雪的額頭,沈扶雪的溫度正常,看來是沒什么不舒服。
沈扶雪點了下頭,然后道:“夫君,云枝她們呢?”
陸時寒幫沈扶雪把碎發掖到耳后:“她們都在外面。”
陸時寒和沈扶雪一貫喜歡清靜,這些下人平素都是待在耳房里候著的。
沈扶雪覺得她有些忍不住了:“夫君,那你幫我把云枝她們叫來,好嗎?”
陸時寒蹙眉:“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他都在這兒了,小娘子怎么反而不用他,還要叫云枝她們。
這種事情,沈扶雪怎么好說出口,她只好道:“沒什么,夫君你就幫我把云枝她們叫來好了。”
陸時寒何等聰明,小娘子這般扭扭捏捏的,再一看小娘子的姿勢,他就知道了。
陸時寒道:“我抱你去恭房。”
沈扶雪先是怔了一下,而后馬上道:“不用……”
陸時寒卻道:“叫云枝她們來,也是要扶著你下榻,不如我抱你過去。”
陸時寒做事干脆利落,直接抱著沈扶雪去了恭房。
陸時寒順帶著解開了沈扶雪的裙帶:“好了。”
沈扶雪根本來不及拒絕,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陸時寒已經把她的裙帶都扯開了。
胭脂色的輕紗薄裙拂開,露出細白的腿。
沈扶雪的臉瞬間就變成了桃花色,陸時寒怎么能這樣!
陸時寒轉身出了房間,在門口等著。
沈扶雪太過羞臊,話都磕磕絆絆地說不出來,不過她也實在忍不住了。
片刻后,陸時寒聽到動靜結束后進了屋。
沈扶雪的臉還是暈紅一片,她的聲音軟軟的:“我自己系裙帶就好。”
好,既然小娘子都這般說了,陸時寒便由著小娘子。
不過裙帶沈扶雪是能自己系,路卻是暫時還不能走,只好由著陸時寒把她抱了回去。
沈扶雪一回去便躲到了被子里。
陸時寒發現小娘子細白的脖頸都染上了桃花色,看來這次是真的害羞了。
沈扶雪打定主意,怎么也要不搭理陸時寒一會兒。
可是,就在她剛剛決定好的那刻,丫鬟忽然進屋稟告說是承恩侯府的人來了。
沈扶雪從被子里探了出來。
原本柔順的墨發瞬間變的有些亂,陸時寒幫沈扶雪把頭發捋好:“我去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沈扶雪點頭:“好,那夫君你早些回來。”
說完,沈扶雪就忍不住咬了下唇。
她剛決定不搭理陸時寒的,結果這么快就失敗了……
沈扶雪無奈地趴到被子里,算了。
沈扶雪下不了地,床上也沒有能打發時間的話本,沈扶雪索性躺在榻上百無聊賴地數起羊來。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不知數了多少只羊,正打算重新數的時候,陸時寒回來了。
沈扶雪很驚訝:“夫君,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時寒怕身上的涼氣冰到小娘子,特意換了身衣裳才進來:“沒什么事,你不必擔心。”
承恩侯府的人過來,自是來為此事給出解釋的,畢竟沈扶雪人是在承恩侯府受傷的。
只不過,這事確實很簡單,也沒有什么陰謀,沈扶雪此次純屬是無妄之災。
承恩侯府的大夫人為了此次壽宴能辦的出彩,特意吩咐匠人提前雕琢冰雕。
不過現在才剛剛入冬,京里的溫度根本不夠低,按理根本不是該做冰雕的時候,不過上頭的人都吩咐下去了,匠人只好繼續雕琢冰雕。
恰逢這幾天天氣都比較暖,太陽也大,那冰雕原本凍的就不實,今天便裂了開來。
沈扶雪聽完感嘆了一下,也是巧了,當時她恰好就走到了那座冰雕下,她運氣當真不好。
折騰了這一番,天也黑了,兩人一起用了晚膳。
用過晚膳后,兩人又說了一會兒,便各自洗沐上了榻。
沈扶雪躺下沒一會兒就有些困了,臨睡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沈扶雪睡意朦朧地道:“對了,夫君,這次是楚王救了我,等我的腳好了以后,咱們便去楚王府道謝吧。”
陸時寒道:“嗯,這些事你不必操心,我來就好。”
小娘子唯一的任務,就是養好自己的身子。
至于外界的所有其他的事,都讓他來就好。
沈扶雪點頭:“嗯。”
沈扶雪的聲音里滿是困意,說過話以后幾乎立刻就睡著了。
身側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月光從床帳透進來,陸時寒想起了楚王。
這次的事他合該去向楚王道謝,不過他與楚王一向不熟,謝禮送什么,還需要仔細斟酌一下。
陸時寒思索著楚王一事,也逐漸睡著了。
陸時寒久違地做了夢。
而且不是之前那般細碎片段般的夢,反而格外的清晰和完整。
夢境開始的時候,他能清楚的感知到,他與小娘子已經成親有一段時間了。
那幾乎是他過的最開心的一段日子。
小娘子性子軟,每天都等著他回家,和他嬌聲嬌氣地說話,當真是歲月靜好。
只不過,小娘子似是有些心事,她看著平坦的肚子感慨:“怎么還沒有娃娃啊?”
旁人成親不久就都懷孕了,怎么偏她和陸時寒,這么久了都沒有孩子?
陸時寒捏了捏沈扶雪細白的臉頰:“不急。”
小娘子自是還像個小孩子呢,哪里著急要什么孩子。
小娘子捂住臉頰,軟綿綿地道:“夫君,你又捏我臉頰!”
陸時寒失笑,當真是小孩子心性,他照顧小娘子一個都忙不過來了,更遑論再添一個孩子。
只他和小娘子,就很好。
只可惜好景不長,朝里發生了戰亂,北境的瓦剌進攻了大周。
瓦剌位于大周北方,瓦剌之人自幼在馬背上長大,是個極好戰的民族,也是大周最大的敵人。
自打大周建國以來,就不時與瓦剌發生摩擦。
前十幾年,大周與瓦剌更是幾乎年年征戰不斷。
這種情況一直延續到前幾年才結束,大周邊境的子民也終于得到了安寧。
只可惜,這難得的安寧沒過幾年便結束了。
建寧帝當即派遣北境戍守的韓通迎戰。
韓通距離邊境最近,又率著大軍,且韓通本人也是名將,由韓通率軍最是恰當。
只不過,誰也沒料到,韓通竟被瓦剌打的節節敗退,后來更是被生擒。
一時間,瓦剌竟接連攻下了兩座城池。
大周朝的官員全都嘩然,這下,朝中官員全都心生懼意,竟無人敢應戰。
朝中官員想起了陸堯臣。
只是陸堯臣年歲已大,根本無力領兵,眾人的目光移到了陸時寒身上。
誰人不知,陸時寒在科舉之前,就曾在涼州領兵作戰,而且打的瓦剌無還擊之力。
放眼滿朝,如今竟只有陸時寒一人。
建寧帝也下了圣諭,欽封陸時寒為大將軍,領兵作戰,迎敵瓦剌。
陸時寒回去的時候,正是下午時分。
陸時寒眉頭緊皺,此次一走,怕是要一年半載才能回來,一向嬌氣的小娘子該怎么辦,怕是會哭個不停。
可他沒想到,小娘子不僅沒哭,還幫他整理好了行囊。
沈扶雪道:“夫君,你這次一去怕是要幾個月才能回來,一定要多帶些行李,畢竟北境那邊東西都不好買。”
小娘子就像每一個擔心丈夫的妻子,絮絮地說著他此行要注意的事。
陸時寒沒有開口打斷,他知道,其實小娘子只是在他面前嬌氣而已,在外人面前,小娘子比誰都堅強。
沈扶雪定定地望著陸時寒。
她知道,夫君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夫君。
她與陸時寒結發這么久,當然知道陸時寒的抱負,知道陸時寒的牽掛。
早年在涼州時,陸時寒便不顧生死地領兵作戰,后來當了文官,亦在替萬千百姓做事。
她知道,陸時寒心里牽掛著大周的子民。
此次出征,她當然要支持陸時寒。
沈扶雪還道:“夫君,你別擔心我,我就在家里好好地等你回來,對了,夫君,到時候我每隔一段時間就給你寄信,讓你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好不好?”
陸時寒沒想到,竟是小娘子反過來安慰他。
陸時寒一把抱住沈扶雪:“好,濃濃。”
沈扶雪靠在陸時寒懷里,她想,夫君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
一定會的。
畢竟他們約好的,以后要一起去看漠北的雪,還有江南的雨,現在一切都還沒實現,陸時寒肯定會實現他的承諾的。
她的夫君,一定會平安歸來。
…
陸時寒不負眾望,在到達北境后,很快就打了第一場勝仗。
后來,陸時寒更是率兵奪回了那兩座城池。
當勝利的戰報傳回去后,大周朝的子民無不歡欣鼓舞,眾人皆說有陸家的人在,大周的江山定然無虞。
戰場多變,戰事復雜。
一忽之間,便過了四個多月。
陸時寒也帶兵將瓦剌的人又打退了很遠。
這一日,營地里的兵將剛剛商議完策略,便各自四散開來,打算回營帳里休息一下。
與之前的形式相反,現在是瓦剌節節敗退。
想來再過些日子,他們就能徹底打退瓦剌了!
眾人都離家將近半年了,眼見著就能打退瓦剌回家,自是高興的很。
陸時寒也回了營帳中坐下。
書案上擺著一摞書信,陸時寒拆開信封,把沈扶雪寄來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夫君,家里的廚娘新研制出了一道甜點,極是可口,我沒忍住吃了整整一小盤。
——夫君,我近日給你繡了個荷包,等你回來就佩戴上,可好?自然,我的繡工進步了些許。
——夫君,家里的書畫鋪子又進了好些探案的話本和游記,等你回來,我們一起看。
——夫君,漠北寒涼,不比京城,一定要多添衣,莫要凍到身子,待春日花開,且盼君歸。
最后一封信是最新寄來的,不過說是最新,也時隔許久了,畢竟漠北與京城距離頗遠,一封信過來要耗費不少時間。
陸時寒定定地望著書信,望著熟悉的字跡。
他幾乎能想到小娘子坐在書案前寫信的模樣。
半晌,陸時寒才把信件都收起來。
翌日,陸時寒打算率兵繼續作戰,可誰知在這時,圣旨忽然到了。
圣旨讓陸時寒即刻班師回朝。
在場的兵將盡皆嘩然,眼見著就要徹底打退瓦剌了,建寧帝怎么會忽然召陸時寒回京?
不過圣旨畢竟是圣旨,若是陸時寒不遵循圣旨,只會被當做違逆犯上,造反作亂。
不管怎么說,這都是皇上親下的圣旨,縱然在場的兵將再不情愿,卻也只能遵循。
宣旨太監道:“陸大人,請吧,圣上召您即刻回京。”
陸時寒沉默了一瞬,而后放下劍柄。
陸時寒回到營賬后,第一件事便是讓程周安排人回京,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自古以來,也發生過這樣即將戰勝、卻召主將回京的事,無非是因為皇上怕主將功高震主,又或是皇上昏庸,朝中奸佞當道。
但陸時寒篤定,建寧帝不會如此,因為建寧帝是他的生父。
那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建寧帝出事了,朝中生亂了!
程周肅了臉色:“是,屬下這就安排人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只不過建寧帝出事,也只是他的推測,在外人看來,就是建寧帝的圣旨召他回京,他此刻必須回京,要不然便會被安上造反的帽子。
大軍人數繁多,陸時寒只帶了幾千將士往京城里趕。
幾日后,陸時寒終于得到了京里的消息——
前些時日,建寧帝突然染疾駕崩,新帝已經即位。
而隨著新帝即位的消息一起到來的是,新帝欽賜的圣旨。
圣旨中言道,陸時寒領兵在外卻不及時歸返,竟與瓦剌勾結,犯上作亂,起兵謀反。
新帝還讓北境附近的兵將,在接到圣旨后,即刻率兵捉拿陸時寒。
程周聽聞這圣旨的時候,幾乎都被氣笑。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他們大人才剛要將瓦剌打退,怎么可能與瓦剌勾結,意圖謀反。
事到如今,新帝的意圖簡直是昭然若揭。
新帝無非是想給陸時寒扣上謀反的名頭,好除掉陸時寒。
可偏偏,新帝即位的過程極其合理,甚至還有建寧帝的遺旨,在大周的臣民心里,新帝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帝。
而與之相反,陸時寒一直領兵在外,所謂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誰又知道陸時寒是不是真的謀反了呢?
這便是人心,最是反復不定。
陸時寒很清楚,之前新帝是冒充建寧帝,下圣旨讓他回京。
也因此,他身邊只有幾千將士。
新帝以為這樣,就會輕易捉住他,只可惜,新帝料錯了他自己,也低估了陸時寒。
與大周那些冗雜的、只知道領俸祿的兵將相比,陸時寒手下的這幾千將士卻都是陸家軍精銳中的精銳。
雖只有幾千精兵,陸時寒竟打的大周的兵將無招架之力。
而北境留下的將士們聽聞陸時寒“謀反”的消息后,竟也追隨陸時寒而來。
陸時寒一路攻城略地,往京城而去。
直到這時,新帝才終于慌了,他原以為可以輕輕松松就捉住陸時寒,沒想到竟然反被陸時寒攻了上來。
陸時寒到達徐州城門前的時候,讓手底下的將士們安營扎寨。
陸時寒站在營帳中看徐州的地形圖。
程周站在陸時寒身側:“大人,您先好好歇息一下吧,接下來怕是又有一場惡戰。”
陸時寒沒應聲,程周見狀也沒再說話。
程周知道他們大人在擔心什么。
正在這時,一個小兵忽然急匆匆跑進來:“將軍,不好了!”
程周喝道:“慌什么,有什么事就說。”
小兵磕磕絆絆的道:“徐州城門口上來了不少人,屬下看到了……看到了……夫人。”
夫人……
宛若驚雷閃過,陸時寒猛地抬起頭,程周更是急道:“你說什么?”
陸時寒向來冷清的臉上,頭一次出現如此慌亂的神情,他最擔心的事,終于發生了。
在得知新帝想要除掉他以后,陸時寒就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留在京里的家人,想要將留在京城的家人都接出來。
只可惜新帝將京城守的如同鐵桶一般,他根本無從入手。
陸時寒的手都在顫抖,半晌,他握住刀柄:“走。”
外面下起了雪。
兩軍對壘之處,是一望無垠的白茫茫的雪。
而徐州的城門上面,則是他魂牽夢縈的小妻子。
兩軍雖然離的那么遠,但只消一眼,他便認出了那熟悉的輪廓。
小娘子穿著一襲白色的狐裘,被挾持在城樓上。
新帝的手里握著一柄劍,凜冽的劍鋒直逼小娘子的脖頸,只需輕輕一動,小娘子便會喪命。
新帝穿著明黃的龍袍,冠冕下是他望不清的面容。
新帝隔著白茫茫的雪,望向陸時寒:“早就聽聞陸大人與妻子琴瑟和鳴,鶼鰈情深,而今,只要陸大人能受降,朕便放了陸夫人,讓陸夫人平安歸京。”
新帝說著,話鋒一變:“如若不然,陸大人就休怪朕手下無情了。”
新帝劍鋒微微一動,小娘子的幾縷墨發便落了下來。
陸時寒目眥欲裂。
程周更是攥緊了手中的刀,他是知道自家大人有多喜歡夫人的。
可若是大人認降,那便再無轉圜的余地了。
一地風雪,天地皆靜。
沈扶雪隔著風雪望向陸時寒。
從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夫君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夫君的心里還有整個大周。
要是陸時寒認降的話,那陸時寒便會成為謀反的賊子,屆時就不是陸時寒一個人的事了,跟隨陸時寒的所有士兵都會變成反賊。
而新帝倒行逆施,手段狠厲,剛即位之初便殺了不少大臣,若是真的讓新帝坐穩了皇位,日后天下怕也會動蕩不安。
她雖然只是一個小女子,卻也知道何為大義。
和天下人相比,她替她的夫君選擇天下,她不會讓她的夫君為難的。
沈扶雪輕輕地笑了一下。
陸時寒的手不住地顫抖。
他望向小娘子,小娘子多么怕冷啊,而今卻在風雪天理站了這么久,她是怎么受得住的,她又是怎樣在京城熬這么多天的。
陸時寒剛要開口,卻忽覺眼前一花,城樓上不知發生了什么,而后,小娘子從城樓上墜落了下來。
小娘子白色的狐裘在風雪間舒展開,像是春日里搖搖欲墜的紙鳶。
“不!”
陸時寒的胸前仿佛破了一個大洞,漫天的風雪從他的胸腔間拂過,他整個人都好似被冰雪封住。
陸時寒駕馬飛奔而去。
小娘子流了好多血,鮮血染紅了雪地,像是冬日里的點點紅梅。
像曾經每一次的擁抱一樣,陸時寒極輕的抱起小娘子。
小娘子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又流了好多血。
她還是頭一次見到陸時寒這般模樣。
小娘子用盡最后的力氣,輕輕撫著陸時寒的臉:“夫君,你別哭呀。”
小娘子的氣息越來越微薄,她斷斷續續地道:“夫君,你別擔心,其實我只有一點點疼的。”
就讓她再騙他最后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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