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風(fēng)從窗口吹進來,水汽濕潤,撲在臉上,令人從出神里清醒過來。
信子飄遠的思緒被拉回。講臺前老師還在寫著板書,再定睛一看,早就不知道講到第幾題了。
信子看著自己的試卷,愁苦地嘆了口氣。
課間的時候,正在收拾課本的雪兔,感覺到袖口被人拽了拽。
一轉(zhuǎn)頭,果然是欲哭無淚的信子。
“有幾道題沒聽懂。”信子期期艾艾道。
然后睡得翹起來的頭發(fā)就被揉了一把。
“正好我要去找桃矢,讓桃矢給你講吧?”雪兔笑著提議道。
信子:“?”
信子:“……”
信子:“不要啊新學(xué)期第一堂小考就因為不會做題去找桃矢,我會被他笑一學(xué)年的!”
結(jié)果還是被拖著去找了桃矢。桃矢正在跟男生下將棋,據(jù)說他們在賭今天放學(xué)誰請客吃烤章魚。
拿到信子考卷的桃矢當(dāng)然是毫不客氣地嘲笑了她一頓。
最后雖然吃到了雪兔請客的章魚燒,信子心情還是一路低落。
在回家的交叉路口上,又和在電器街認識的隔壁高中學(xué)生偶遇了。
穿著他校制服的女孩們很高興地朝她揮手:“喂,這不是風(fēng)吹嗎?我們要去唱k,你一起嗎?”
雪兔低頭看信子,“是認識的人嗎?”
信子點點頭,“和秋月一起出去玩的時候認識的朋友。”
她朝對方幾人揮揮手,“你們玩得開心就好啦。”
有人問:“對了,怎么沒看到秋月?”
隨后就被同伴撞了撞肩膀,戲謔道:“在問什么傻問題呢。應(yīng)該問,風(fēng)吹,這兩個男生誰是你的男朋友啊?”
女生們起哄笑起來。
“對啊,是哪一個啊?”
“不會兩個都是吧,風(fēng)吹!”
“對啊,好歹留一個給我們競爭啊!”
信子被說得漲紅臉,“不要亂說啊!兩個都不是!還有秋月,秋月轉(zhuǎn)學(xué)走了!”
聞言女生們發(fā)出拖長聲調(diào)的可惜聲。
“竟然沒告別就走了呀。”
“啊,好可惜。我聽說有人打破了秋月的積分記錄,還想叫她一起去玩呢。”
“那沒辦法,只好我們自己去咯。風(fēng)吹,下次見~”
“下次帶你一起去玩~”
信子和她們告別,低著頭跟在桃矢和雪兔身后,悶悶不樂地踢著石子。
兩人對視一眼。
“信子最近怎么總是心不在焉的?”雪兔關(guān)切問,“是生病了嗎?”
信子茫然抬頭,一眼就對上他低頭湊近的臉龐,嚇得后退。
“沒有,才沒有生病。可能是換季所以身體不太舒服吧。過幾天就會好。”
雪兔若有所思看著她。
“怎么了?我臉上有什么嗎?”
“沒有呢。”雪兔一笑,“我還在想,是不是信子在懷念秋月同學(xué)。”
信子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樣,著急反駁:“才沒有!誰會想他。”
“他……?”雪兔重復(fù)了一遍信子的稱呼,隨即面上浮現(xiàn)了然的表情。
信子捂住嘴,一臉露餡了的表情。
“喂,你們兩個磨磨蹭蹭在干什么?”已經(jīng)走到前面去的桃矢叫道。
雪兔摸了摸信子的頭發(fā),“沒事的,我不會說出去的。”
他俯下身來,豎起食指抵在唇邊,鏡片后的雙眸因笑而彎成弦月。
“就當(dāng)做是我們倆的秘密,好嗎?”
信子抱住他的手臂,用力點頭,“嗯!”
原來是這樣。
方才雪兔的話點醒了信子,她突然想通了問題出在哪里。
她已經(jīng)習(xí)慣依賴秋月了。秋月頭腦好,運動神經(jīng)發(fā)達,還有無窮無盡的活力。有什么新事物,秋月都會興致勃勃第一個學(xué)會,然后拉著她,強迫她跟著自己學(xué)習(xí)。還會拉著她去跟其他人一起玩耍,總是很熱鬧。
就像是鳥媽媽會把嚼爛的肉糜反芻給幼鳥一般。
信子給自己鼓勁加油。
她不能當(dāng)個沒了秋月就不能獨立行走的廢人啊!
這樣想著,信子下定了決心。
再度和外祖母在電話里商談了許久后,她寫下一封信,按照外祖母給出的指示,向著恐山的神社寄出。
在那之后,很久沒有收到回音。
收到恐山的回信是在幾個月之后。
“本來說好的暑假一起去店里打工。但是非常抱歉,突然有別的事情要去做……”
信子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頂。
“對不起,雪兔。打工我沒辦法去了,拜托你向店長轉(zhuǎn)告一下。”
雪兔眨了眨眼。
“啊?”
他從書桌前轉(zhuǎn)過身來,朝向信子,“是什么原因呢?”
他又說:“因為之前你還很期待去超市里打工,每天嚷嚷著可以把店里每天用不完的爆米花帶回來。”
考試前三個人約定假期去同一個超市打工,正好可以互相照應(yīng)。
信子一般不會突然變卦。
信子不能把暑假準備去恐山修行的事情告訴雪兔,那樣他一定會擔(dān)心的。
雖說確實是因為事出突然……
一開始寫信聯(lián)系恐山市子的時候,也沒有想到他們真的會回信。要說風(fēng)吹家的余蔭什么的,早在外祖母那一代應(yīng)該就結(jié)束了。
正如的場一門的十一個家族一般,下一代沒有繼承能力的孩子誕生,便漸漸凋零沒落。
信子沒有什么把握,恐山還會答應(yīng)自己的請求。結(jié)果就在兩天前,收到了姍姍來遲的回信。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信子只能硬著頭皮說:“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雪兔盯著她看了半天,才開口:“不會是什么危險的事情吧?”
“絕對、絕對不是危險的事情。”信子保證,“但是非常重要。”
好不容易聯(lián)絡(luò)上恐山的市子,那邊答應(yīng)這個暑期可以讓她過去做短期修行。
空調(diào)的冷氣徐徐吹著,將整個室內(nèi)的都降到舒適的溫度。
隔著緊閉的門扉窗戶,那些從外面?zhèn)鱽淼南s鳴遙遠得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看著雪兔深棕色的眼眸,明明平常看起來都溫暖甜蜜如太妃糖一般。
此刻盡管隔著鏡片的阻擋,卻突然令信子想起屬于月的那雙眼眸,冷漠的、仿佛是金屬一般的豎瞳。
她心上有根弦忽地一松,朝雪兔伸出右手的尾指。
“我保證不是去危險的地方。拉鉤,約定?”
雪兔點點頭,伸出自己的小指。
信子勾住他的小指,輕輕晃動,“約好了,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
“我會給雪兔發(fā)消息報平安的。”她仰臉朝雪兔一笑:“等我回來以后,說不定就能保護雪兔和桃矢。”
雪兔一愣,旋即笑意在眼底漫開。
“好。”
門從外面被推開。桃矢拎著冷飲和冰棍,帶著一頭的汗,鉆進滿是冷氣的房間,舒爽地嘆了口氣。
“…你們倆這是什么姿勢?”桃矢問。
“在籌備密謀捉弄你的會議。”信子朝他吐舌,松開勾住雪兔的手指,朝他奔過去,“你帶了什么口味的冰棍回來?”
“打工的店里還剩一些藍莓和西瓜味的冰淇淋要處理掉,我就帶回來了。”桃矢把袋子遞給信子,看向雪兔,“怎么了?”
雪兔方才還在看自己的手指出神,經(jīng)桃矢出聲提醒,便回過神來,搖頭一笑,“在想等會我們看哪部電影比較好?”
信子已經(jīng)把袋子里的冷飲都掏出來,一盒一盒在地板上擺好,聞言轉(zhuǎn)頭回來,瞪圓眼睛:“不是說好看名取先生的新電影嗎?”
桃矢無語:“你還真喜歡那個男演員啊。之前不還在喜歡那個什么,叫羽島幽平的演員嗎?”
“小道消息說幽平在跟小偶像圣邊琉璃交往,我這樣心地善良的美少女,當(dāng)然不會喜歡有女朋友的男人。”信子振振有詞,“非常愉快地移情別戀了!”
“是是是。雪兔,借用下浴室給我洗把臉。”
雪兔想問信子最近是不是還在掛念秋月的事情,卻看見信子高興地指著抹茶味的冰淇淋跟他說這里面還有麻薯。
他跟著笑了笑,把原本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考試成績放榜后,假期即將到來。信子已經(jīng)收拾好行禮,就等約定的那一日前往恐山。
因為這次要出去一個月之久,擔(dān)心在外工作的父母突然回來找不到鑰匙和生活用品,還特地將鑰匙留了備份在鄰居太太那里。
恐山之旅是瞞著父母進行的,只有她和外祖母知曉。信子只是告訴雙親,自己會出去旅行一個月。
在海外工作的雙親沒有多在意,以為她和女同學(xué)們一起出去旅行,叮囑了幾句,要求她每天視頻通話報平安就同意放行。
這下輪到信子去苦惱等到了山上,要在哪里跟父母視頻通話才不會露餡。
對了,在恐山的神社里……不會沒信號吧?
緊張、忐忑、興奮等等復(fù)雜的心情在身體里發(fā)酵,終于到了出發(fā)的那一天。
最后一次檢查家里的水電等全部關(guān)閉,門窗也鎖緊后,信子拖著行李箱拉出家門。
因為拒絕了雪兔和桃矢來送行的
她鎖上大門,從壓低的帽檐下,看了一眼身后的圍欄鐵門。
冬天的時候,就是在這里。
信子走上那條庭院里通向家門的白石子小路,蹲下身,手指觸碰被曬得微微發(fā)燙的石子。
站在這里的秋月奈久留,身后有張開的漆黑蝶翼,宛如是鳳尾蝶一般的翅膀。
自從那次質(zhì)問秋月,自己是不是無法得到桃矢的替代品,再到告別,已經(jīng)過去大半年的時間。
當(dāng)時秋月想說什么呢——在她傷心的眼神注視下,嘴唇微啟,想開口的秋月是要說出什么樣的答案呢?
不過對于信子來說,那個答案還是不要聽見比較好。
所以當(dāng)時她非常粗魯?shù)卮驍嗔饲镌隆?
無論是雪兔還是秋月,放在首位的人,都是桃矢。
毋庸置疑。
何必要讓她親耳聽見早就知曉的真相呢。信子寧愿逃避。
“咦?”
信子抬起眼。
刺眼炙熱的光線下,有一只漆黑的鳳蝶從灌木叢里翩躚飛出,沒入柏樹茂密的枝葉之間,倏忽不見。
這么炎熱的天氣還有蝴蝶活動嗎?
如此想著的信子騰地站起身,慌慌張張地拖著行李箱往外跑。
糟糕,差點忘記要趕緊去車站了!
(https://www.dzxsw.cc/book/44585101/31334405.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