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噩夢了
“師尊。”殷涉川喃喃自語道,語氣黏膩得像情人間的低語,“唐寄雪……我的……”
他已經隱隱有了龍化的傾向,頭頂冒出的角的邊緣。唐寄雪千算萬算,沒料到天香樓的情香生生勾起了殷涉川的情期。
殷涉川對他的心不在焉頗為不滿,抓著他的手,逼著他看過去:“這種時候還在走神?”
“師尊。”殷涉川的目光里滿是癡迷之色,尖牙磕在他嘴唇上,“師尊…”
唐寄雪殺了他的心都有了,一想到他的護心鱗,也只得按捺住殺心。
他的傷口被殷涉川的身軀壓著,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滲出來,他胸口都一陣冰涼。
唐寄雪掙扎起來:“殷涉川…殷涉川…嘶!”
殷涉川這個死色鬼,還在用唇齒描摹著他眉眼的輪廓,手插|入他發間,將他困住。
要不是殷涉川沒來殺他,他都疑心眼前的殷涉川也跟著他重生了。他一晃神,殷涉川就化了本體。
紅燭搖曳,整個屋子里的氣氛實在曖昧。玄黑大蛇纏在他身上,冰冷信子貼上他脖頸,凍得他打了個寒戰。
“不…不留行…”唐寄雪都說不出一句整話,斷骨的傷口被反復破開,疼得他眼前發黑,只從喉嚨里發出些破碎的求饒聲。
他同大蛇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衣,大蛇金色的豎瞳盯著他,像是要將他拆穿入腹。
整張床榻都濕淋淋的,也不知是汗還是他的血。
“真是栽在你手里了…”唐寄雪強撐著身子,伸手去探自己的本命劍。
大蛇失了理智,只知道往他身上蹭,蛇尾卷著他弓起的小腿,扎人的鱗片蹭得他渾身戰栗。唐寄雪感到自己的傷口定又被這沒良心的全蹭了開來,失血失得太多,看劍都有些模糊。
“殷涉川…”唐寄雪總算摸到了劍,用劍撐著身子,咬著大蛇的口渡修為。
長長的信子往他喉嚨里鉆,蛇尾也不安分地纏繞著他,唐寄雪被他勒得喘不過氣,手中長劍掉在地毯上,毯子上滿是他的血。
他渾身提不起一點兒力氣,一面要穩住自己的傷勢,一面還得給殷涉川渡修為。
唐寄雪的修為艱難地沿著蛟龍筋脈游走,一點一點壓制中他體內那團熊熊邪火。
唐寄雪肩頭忽地一陣刺痛,他忍著疼渡完修為,才發覺是殷涉川的尖牙咬在他肩頭。
他疼得幾乎都看不清大蛇的輪廓,忍著沒罵人:“殷涉川,你有沒有好過點?”
大蛇壓在他肩頭。
唐寄雪耗盡力氣甩出一記手刀,大蛇腦袋終于一歪,松了對他的禁錮。鱗片卻緊緊貼著他被血濕透的衣裳。唐寄雪的傷口好像又黏上了衣裳,實在難受。
他次次找殷涉川麻煩,似乎都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
唐寄雪終是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唐寄雪又入了噩夢。
這回是在懸崖底下。
好像是身敗名裂,從十二樓的山上掉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摔成了什么樣子,渾身骨頭都像碎了,不留行最后一抹劍氣護住他心脈,讓他保住半條命。
他睜著眼,眼前出除了黑,什么也看不見。潮熱的風里有什么在消散,輕柔從他指尖掠過。
世人都說名劍有靈,唐寄雪的不留行跟了他二十幾年,前半生風光無限,后半身累累罵名,最后劍靈碎了都不得安息,還要為這個沒用的劍主散盡劍體。
一塊小小的金屬片落在唐寄雪掌心里。
他的指骨好像也摔裂了,他喘著氣,用力抓住那片玄鐵,手心被割得鮮血淋漓。
疼痛都要模糊了,聽覺也遲鈍了太多,識海里嗡嗡作響,就像是要自內而外裂開來。他唯一能感知到的東西,就是他的不留行在消散。
他們之間的羈絆逐漸地單薄,直至消弭。世間便再沒有一把喚作“不留行”的名劍。
唐寄雪的狀況不比它好到哪去,他的骨頭似乎又開了一遍裂,渾身上下都往外淌著血,全仗著不留行那點微薄力量喘氣。
唐寄雪身下都是大塊小塊的礫石,劃得他衣服破破爛爛。他寧愿自己就這樣死了。
但不留行護住了他。
唐寄雪不能死,他還得活著,還要去從魔修手里救回那些十二樓的弟子,殷涉川管不到這么多。只有他能做這些事情。
唐寄雪攥著玄鐵片,心頭涌過一陣絕望。
谷底的風又濕又熱,順著他的臉頰上的傷痕上吹過去,卻吹得他的血發涼。
他意識混沌,隱隱聽見了什么叫聲。
忽然就有粗糙的舌頭舔上他的面頰,一陣腥臭的鼻息噴在他臉頰上。
唐寄雪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嗷嗷…”
“小黃,這怎么還有個人?喲,還是個漂亮貨。”一道男聲在他頭頂響起,“摔成這個樣子。”
唐寄掙扎起來。
他緊緊抓著手里的碎片,口里發出幾聲嘶啞的叫聲。
狗似乎是被他嚇到了,從他身上起開,嗷嗷叫了兩聲。
“看來修仙的掉了懸崖,也和我們尋常人沒兩樣子嘛。”男子俯下身子。
唐寄雪模模糊糊地感到胸口的傷又被撕開,暴露在太陽底下。
“反正你也要死了,這身衣裳還不如留給我。”男子的大手一把扯了他的袍子,一整塊黏著的血肉也扯了下去,“正好我家小崽子缺塊尿布,湊合用吧,說不定我家崽子也成了仙人。”
“手里還握著什么?”那男子笑了兩聲,“握得還挺緊。”
唐寄雪渾身緊繃起來,死死握著不留行的碎片。
“喲,看來是好東西。”男子去掰他的手。
“嗚嗚…啊…”唐寄雪想罵他,想跳起來把他一劍劈死。但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只能死死抓著那塊玄鐵片,抓得它嵌進肉里。
“還較勁上了!”男子一腳踩在他指骨上。
唐寄雪的指骨本就半斷,只是表上還虛虛連了層皮,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一時沒讓那男子得逞。
他正要松口氣的時候,手上忽地一陣熱流,淅淅瀝瀝順著手往袖子里流。
“小黃,你怎么亂撒尿?”男子斥道,“臟死了,這玩意誰還要啊?”
唐寄雪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那狗還在他的玄鐵片蹭來蹭去,蹭得他滿手腥臭味。
他的不留行是斬殺蛟龍的劍。
當年殷涉川的同族在它面前都大氣不敢出,如今獵戶的狗卻一泡尿撒在它身上。
“臭死了。”獵戶嫌惡道,“誰還要這玩意啊?”
唐寄雪望著眼前的一團黑,拼著最后一點兒修力氣想直起身子。
“師尊,你別動。”
唐寄雪聽到這聲音,只感到如墜冰窟:“殷涉川…”
唐寄雪死都忘不掉這個聲音。就是這聲音的主人害他落得這般下場。殷涉川前程似錦,唐寄雪卻要為他摔到懸崖底下粉身碎骨,連自己都本命劍都護不住。
唐寄雪睜開眼,光刺得他的眼睛疼得不行,眼淚直流。
“我的劍呢?”他掙扎著想坐起來,被人那人小心翼翼抓著手腕,按著回了榻上。
那人端著碗藥,被他這么一鬧,藥湯盡數倒在身上,被燙得叫了聲。
“師尊。”殷涉川輕聲喚他,“又做噩夢了?”
眼前的殷涉川還年輕得很,面容也稚嫩,望著他的眼睛里滿滿都是愧疚關切。
唐寄雪還在發著抖,他逼著自己冷靜下來,扯出一個蒼白的笑:“我沒事…”
那都是上輩子的事,這輩子的唐寄雪和不留行都會好好的,不會再有后來的事。他會殺了殷涉川,他要殺了殷涉川…
殷涉川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卻沒用多少力道:“師尊,沒事了,沒事了。”
唐寄雪喘了好幾口氣,才感到胸口一陣一陣疼,被挖了小半塊給孟城主的那塊劍骨還是疼得要命,但好像被什么東西補上了,源源不斷地溫養他一團糟的筋脈。
“師尊,你睡了好幾日。”殷涉川啞著聲道,見他情緒穩定下來,抽了手,“我那日不是有意…不是有意要對你做那些事的…”
他說了一半,就羞得說不下去,面頰紅得同屋里的燭火一般:“龍性本淫…是我沒克制住。”
“我不怪你。”唐寄雪的嗓子干得不行,一說話就不停咳嗽。
“師尊,你要喝些水么?”殷涉川說得有些語無倫次,“渴么師尊?”
他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半邊面龐高高腫起:“師尊,我實在該打。”
唐寄雪疲憊地合上眼,不讓他看見眼里翻涌的恨意:“涉川,我沒怪罪你。”
殷涉川的眼底有一層淡淡的青黑,長發散亂,又被潑了一身藥,可憐兮兮地望著唐寄雪:“師尊,我真是…我真是畜生!”
“我給你渡修為,你還記得么?”唐寄雪輕聲說。
他倦得很,渾身都在疼:“你當時著實嚇著我了。”
殷涉川眼巴巴望著他,褐色的藥汁順著他的下顎往下流。他想往唐寄雪這邊湊,又像是怕弄濕唐寄雪的衣裳。
“對不住。”殷涉川又抬起手,“我當時就是鬼上身…我也不知道怎么,忽然腦子里就有個聲音,叫我…叫我對你做那種事…”
“師尊,你會不會不要我了?”殷涉川吸了吸鼻子,都快要哭出來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
“傻孩子,怎么會不要你呢?”唐寄雪抬想伸手揉揉他腦袋,卻連這力氣沒,“我們的涉川是好孩子,師尊不會不要你的。”
唐寄雪一面惡心得不行,一面還要去安撫他。他恨殷涉川害得他狼狽,更惡心自己口上說的話。
“師尊,對不住。”殷涉川翻來覆去只會說這幾句了。
“不用說對不住了。”唐寄雪輕聲為他開脫,“是我將你從北地帶來的,害得你情期提前,是我的過失。你不怨我,就已經很不錯了。”
殷涉川趕忙搖腦袋。
他似乎是想對著唐寄雪笑一笑,但擠了半晌,面上還是那副沒有神情的冷淡模樣。
“涉川,你的臉怎么了?”唐寄雪這才意識到了什么。
“我的臉被很久以前就被凍壞了,笑不出來了。”殷涉川握著他的手,“不是大事。”
唐寄雪能感到殷涉川偏高的體溫,還有他有力跳動的脈搏。
“師尊,我將護心鱗拔下來給你了。”他小聲說道,“這肯定不夠賠罪的,但是…但是…”
“但這是我身上最好的東西了。”殷涉川的聲音愈來愈小,“它很有用的,你的劍骨缺了一小塊,它正好補上。我沒有心臟,只有這塊鱗片。”
唐寄雪愣了愣。
眼前的殷涉川干凈像張白紙,他稍微使了些手段,他就乖乖遞出了自己護身的底牌。
唐寄雪忽然感到一種割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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