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我太遠了
話才剛出口,施禮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覺往床內(nèi)側(cè)那只昏睡著的肥鸚鵡瞥了眼,眸中閃過一道深思,又快速收斂起了種種思緒,再轉(zhuǎn)頭時,已經(jīng)把所有的情緒都掩藏了下去。
“周伯伯說笑了,清茗本就可以再活十年。”
“哼!”周仲謹只是嗤笑一聲,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但無論是神態(tài)還是動作,都表明了他對施禮的不信任,但考慮到房間里還有其他的人,好歹也要給他在下人面前留點面子,便不再多說。
又嫌棄的看了眼裝模作樣的施禮,起身輕車熟路的往書桌前走去:“只要你乖乖聽話,別說十年,二十年也不是問題的。”
施禮只含笑答“是”,眼里卻沒多少波瀾,倒是清竹和清嵐兩個丫頭,在周仲謹這話落下后,一時間有些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較為活潑的清竹更是直接上前,攔下了周仲謹?shù)娜ヂ贰?
“周神醫(yī),您說的是真的么!公子真的”再活二十年這幾個字,她卻如何也開不了口。
二十年,于普通人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數(shù)字,哪怕是路邊靠行乞為生的乞兒,要想多活二十年,也是很容易的,可這個數(shù)字,對他們公子來說,卻是何其不易。
為了公子的病,他們想盡了辦法,求了不知道多少大夫,都只得到了他活不過二十的答案,哪怕是眼前這位被譽為神醫(yī)的周仲謹,也只能短暫的緩和公子的病癥,讓他不那么痛苦,卻無法根治。
如今公子已經(jīng)十八歲了,眼看離那個二十大關(guān)愈來愈近,公子病得越發(fā)嚴重,她們這群屬下,也跟著越來越揪心,卻沒想到,在此時,她們聽到了周神醫(yī)準確的答復。
若調(diào)養(yǎng)得當,公子還能再活二十年!
這讓她怎能不激動,怎能不高興?
“清竹!休得無禮!”對于清竹的想法,清嵐自然清楚,因為她此時的激動之情,不比清竹低,只是再怎么激動,也不能壞了規(guī)矩,萬一惹了周神醫(yī)不快,可就不好了。
好在,無論是施禮還是周仲謹,都沒有要怪罪清竹的意思,非但沒有怪罪,周仲謹微微瞪了清竹一眼,語氣故意嚴肅了幾分:“怎的,老夫還會騙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不成?”
“不是不是!”別說,周仲謹板起臉來,還是挺嚇唬人的,清竹一個激靈,正要請罪,卻看見了他眼里流露出來的點點笑意,一時間也明白了這個神醫(yī)就是再逗著她玩兒的,舒了口氣,也跟著笑了,主動讓開了路,做請狀:“周神醫(yī)您這邊請,仔細腳下!”
清竹陪著周仲謹出了內(nèi)間,去了外面的書桌處,清嵐也沒多留,看著喜形于色的清竹搖頭笑了笑,才對著沈錯俯身:“屬下去傳膳,公子和夫人便再歇一會兒吧。”
“嗯。”
清嵐也離開了,沈錯實在受不了施禮那黏糊糊的眼神,搓了搓手臂,往旁邊走了兩步,整個人都窩進了窗邊擺著的貴妃榻上,才抬起頭,循著那道灼人的視線看去。
“看夠了么?”
也不知道施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從周仲謹說出了因禍得福這幾個字以后,他就一直用那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著她,也不是說他不溫柔,相反,就是因為他的眼神可以用溫柔似水來形容,這反倒讓她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有時候也是真覺得她有病,施禮用真實的樣子來對她,她覺得受不了,太過變態(tài),當他用這種柔情似水的樣子來面對她時,她又覺得他這樣還不如變態(tài)一樣。
原來她除了擁有一顆莫名其妙的圣母心,還有隱藏的受虐傾向么?
“不夠!”施禮的回答,雖說聲音里還帶著久病不愈的虛弱,卻格外斬釘截鐵,在沈錯看過來時,非但沒收斂,還笑得愈發(fā)柔和了,“阿錯,到我這邊來,好不好?”
沈錯沒理他,見他不肯收回眼神,索性也就不管他了,兩腳一蹬,就把鞋踹了下去,往后一滾,整個人都陷進了柔軟舒適的貴妃榻上,抱著軟乎乎的枕頭蹭了蹭,眼一閉,世間煩擾就都與她無關(guān)了。
“”滿腔柔情沒得到回應(yīng),施禮沉默了片刻,又靜靜的盯著她看了半晌,卻發(fā)現(xiàn)她非但不受影響,呼吸還越加平穩(wěn),施禮突然覺得有些幽怨,心里堵了口氣,呼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卡得他難受。
看著看著,忽的抵著額頭低低的笑了兩聲,一掀被子,從床上下來,一只手扶著胸口,一只手抓著床欄,慢悠悠的往貴妃榻走去。
很短的一段路,卻讓他額頭都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呼吸也跟著凌亂了許多,施禮卻毫不在意,站在原地緩了口氣,待呼吸平穩(wěn)了些,便動作干脆利落的踢掉了腳上的鞋子,爬上了貴妃榻,躺在了沈錯的身邊。
等他完成了這一切動作,準備抬手去抱沈錯時,才發(fā)現(xiàn)沈錯方才還緊閉的雙眼,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睜開了,此時她正一只手支著腦袋,側(cè)躺在貴妃榻上,安安靜靜的看著她,那雙引他神往的鳳眸中,還帶著點點無語。
“”這讓施禮動作一僵,他倒是不介意讓她知道他做的這些,只是一想到他剛剛的狼狽模樣,她都看見了,他心里竟然難得的出現(xiàn)了幾分名為懊惱的情緒。
不過他調(diào)整得很快,他之前在她面前也沒注意過這些,該看見的不該看見的,她早就看過了,往后她還會看到關(guān)于他的事情,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也不差這一下了。
眨了下眼,這些情緒便都被他藏了起來,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在想到那些被沈錯發(fā)現(xiàn)關(guān)于他“壞”的時候,他心里有一抹不甘偷偷劃過。
“阿錯離我太遠了,我不舒服!”
理直氣壯,滿臉無辜真誠。
“”沈錯都想起來給他鼓個掌了,他咋不說沒人陪他害怕呢!不明顯的白了一眼,沈錯便敷衍的點了點頭,又重新躺了回去,翻了個身,背對著施禮,“行行行,那你現(xiàn)在可以睡了吧?我警告你啊,你別再搞什么幺蛾子了,我很累了!”
沒被趕下去,施禮的唇角無聲的彎了彎,又得寸進尺的把手搭在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終于接觸到了這個溫暖的身體,施禮才輕輕的舒了口氣:“嗯,睡吧。”
沈錯是真的累了,今兒一大早就被從床上挖了起來,頂著一個那么重的鳳冠,大夏天的穿著那么厚的嫁衣折騰了一天,還跟人打了一架,若不是他突然暈倒,她早就呼呼大睡了,現(xiàn)在一切看似塵埃落地,她便在施禮冰涼的懷抱中睡了過去。
待她呼吸變得輕淺平緩后,施禮卻突然睜開了眼睛,半撐著身子,靠坐在貴妃榻上,低眸仔細描繪著沈錯此時的睡顏。
看了許久,才移開了視線,抬起右手,瞇著眼看過去,在那手腕上,竟然有一條紅線呈現(xiàn)其上,那條紅線,在他蒼白纖瘦的手腕上,就仿佛,是他的皮膚底下的血管破裂而流出來的血跡一般,清晰可見,觸目驚心。
那紅線順著他的手腕,一路蜿蜒至寬大的袖口里,被掩藏而去,叫人看不出那紅線的另一頭在何處。
施禮看著這條紅線良久,才深深嘆了口氣,垂下手,讓衣袖垂落,遮擋住了那些紅線,又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沈錯,施禮小心翼翼的把手從她脖子底下抽出,手一離開她溫暖的頸窩,便打了個哆嗦,施禮卻沒在意,只輕手輕腳的離開軟榻,穿戴整齊后,又緩慢的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闔上的瞬間,沈錯忽的睜開眼,那雙明亮的眼里閃過幾絲沉吟,哪里有半分剛睡醒時的迷蒙,瞥了眼還在無聲輕微晃動的簾子,打了個哈欠,便閉眼繼續(xù)睡了。
而施禮,再離開房間后,便來到了小院另一角的書房。
此時月兒已經(jīng)爬上了樹梢,偶爾還有從前廳傳來的推杯換盞的聲音,施禮稍稍往那邊看了一眼,消失了許久的小五便從暗處出現(xiàn),在施禮身后站定,順著他的視線往外看了一眼:“公子,老爺叫了十三姨娘,帶著她以前的那些姐妹,在前廳招待各位大人呢,有幾位大人許是喝酒上了頭,還吆喝著要讓公子出去喝酒,老爺也有此意,不過被謝老將軍攔下了。”
“謝老將軍?”這個稱呼的出現(xiàn),施禮倒是有些驚訝了,不由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小五。
施家與謝家并無交集,他與謝家的人,也沒什么私交,且,以施家如今的地位,怕是還請不動皇帝身邊的紅人,當朝將軍府的謝家人來觀禮,何況還是謝老將軍?
“對!”小五自然也明白施禮的疑問,他雖不是清字派,但既然能跟在施禮面前近身伺候,自然也不是個弱的,“謝老將軍是皇上派來迎接太子的。”
施禮恍然,這就解釋得通了,為什么謝家的當家主人,居然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這樣啊”也真是難為他了,為了太子,居然連謝家的老將軍都支使出來了,真是該贊他一聲拳拳愛子之心么?
施禮笑嘆了一聲,搖了搖頭,便抬步繼續(xù)往前走,沒再往那個方向看一眼,只是,那個笑了,怎么看,都帶著幾分涼薄和濃濃的諷刺。
就連生性活潑的小五,也不敢在此時耍寶了,只老老實實的跟在施禮身后。
書房和他的新房離得并不遠,沒走多久,就已經(jīng)到了,他到的時候,書房中有亮光透過微開的窗戶照出來,從窗戶便可以看見,書桌前,坐著一個人。
施禮沒猶豫,直接上前,推開了門。
卻不想,門還沒完全推開,便有一本書從門縫中飛了出來,書頁在空中劃過,那呼啦啦的聲音,想讓人不注意都難,若是正常人,必是能輕易躲過這顯而易見的偷襲的,奈何他是施禮,久病纏身的施禮。
躲不掉,他也沒想過要躲,就那么從容的站在那,繼續(xù)著推門的動作,待那本破空而來的書即將砸到他身上時,從側(cè)面伸出一只手,精準的接住了那本用來充當暗器的書。
成功接住了書,小五看著被書的沖力砸得隱隱發(fā)抖的手,緩緩吐了口氣,才擔憂的看了眼面不改色的施禮,捏著書,沉默的后退了兩步,把路重新讓了出來。
“哼!你還知道來?怎么?這會兒又不愿意死在你那夫人的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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